作者:哈哈儿
他又看向一旁站着的冥九渊与秋冥,霜雪般的眼眸都微微柔和:“我此行与他二人前去便好。”
众弟子怔愣,随即一片失落的哀嚎。
一边环抱着手臂无声伫立着的冥九渊,听见这些小家伙们的哀嚎,漆黑的眼眸顿时冷冷一扫,无声无息的向他们看过去。
一道冰冷的目光扫来,众弟子只觉得自己背后脊骨猛地一寒,全省上下汗毛倒竖,顿时各自惊得一颤,全都是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巴,惶恐的看向冥九渊。
这位自称幻境之主的大能者,真不知道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不仅修为深不可测,就连一身肃杀死寂的气质也是吓人的很,浑身上下不带半点活人生气,让人升不起半丝亲近之意,连跟他对视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众弟子瑟瑟发抖,悄悄瞄着气势凌厉的冥九渊,不禁全都悄悄挪动了脚步,尽量与这尊煞神离远点。
但是被众弟子濡慕敬仰的秋长老,却像是丝毫也感受不到冥九渊一身的煞气,只是缓缓来至他的身边,抬手覆上他的肩膀。
“我们走?”冥九渊一身肃杀之气顿消,望向他明澈的眼眸,温和的问道。
每次与秋宸之相处,冥九渊周身都会无比的平和,就像一个人在无边无际的狂风骤雨中终于寻找到了安身之处,只余下一片平静。
秋宸之敛眸沉思片刻,觉得此时他也无甚可继续交代的了,便微微颔首,转身辞别太虚门一众人等,身形一轻,便已凌空而起,身形缥缈好似云雾中的仙人,转眼间踏空而去。
冥九渊更是与一群修士没什么话说,连看他们也不看一眼,随即便将身形化作一道暗色的流光,追着秋宸之便离开了。
只余下秋冥,倒还在临行前抽空与众人打了声招呼,随后也如同自己的父亲一般,凌空而去,只留给众人一道渐渐消失的背影。
众多年轻的弟子望着他们三人离去的身影,心中又羡又妒,只恨不得自己也追在秋长老的身后跟上去,但想起长老方才的话,众人最终还是按耐住心中的躁动,一个个垂头丧气,失落不已。
但铸机长老却是不同于普通弟子们的反应。
他抬头紧紧盯着秋冥凌空而去的背影,心中已是骇然不已。
在修真界中,修士们出行大多还是依靠御剑,一些实力地位的修士为了保存自己的灵力,有时候连御剑也舍不得,不少人在进行长途跋涉时甚至会选择驾车骑马,因为御剑也要消耗大量的灵力。
御剑飞行已是如此,那么脚下空无一物、凌空而行的话,体内则更是需要海量的灵气蕴藏。
至少在金丹期以上的修士,才能做到不借助飞剑在半空中停留,而像他这种大门派长老级别的修士,才可在众山峦之间凌空遨游。
但是这需要花费大量的灵力,远比御剑飞行要费力的多,所以他们也只会选择在短距离内脚下悬空飞行,在长途飞行中根本不会选择御空而行。
可是眼下青云国距离玄虚国何止千里之遥?那些玄虚国的士卒不知提前做了多少准备,也是行走奔袭数月方才来到青云国边境,而此时想要从青云国去往玄虚国,就算是修士,也往往需要飞行两三日时间。
这样长时间的御空飞行,所需要消耗的灵气甚多,就算是掌门天清子那个级别的修士,也会量力而行,往往会选择御剑前往目的地。
可是眼下,秋宸之他们三人,却全都是腾空而去。
单是秋宸之与冥九渊也就罢了,因为他们两人的修为在旁人看来的确是深不可测,体内蕴含着无穷无尽的灵气也不足为怪,但是那看起来甚是年轻的秋冥,竟然也和他们两人一样,选择御空而行,这就有些让人惊讶了。
铸机长老在此之前,并未见过秋冥,也没有与他有过接触,所以自然摸不准对方的真正实力。
如今看这年轻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好像御空而行的长途跋涉不过家常便饭一般,就不得不让人心中暗自揣测,他的真实修为莫不是比掌门天清子还要高深?
心中猛然间闪过这么一个念头,铸机长老顿时悄悄打了个寒颤。
也不是…没可能。
冥九渊与秋冥这两个人,来历不明,身份不明,好似凭空在这个世界上冒出来的一样,却拥有着让人看不出的修为……
如果,这两人其实根本就不是他们修真界的人物……不,说不得这两人根本就不是凡间的生灵。
不,不止是他们两人……就连秋宸之秋长老…其实也是身份来历修为皆为不明,只怕与那两人是一样的……
如此绝尘的气质与容貌,如深不可测的修为,再想想秋长老与那柄仙器的关系……难道这不正是传说中早已得道飞升的仙君……
想到这里,铸机长老便是猛然睁大双眼,心头剧震。
错了错了,当初他们所有人的猜测便错了!
当初掌门向他们所有人隐瞒了秋宸之的身份,但是在后来魔修攻破山门之后,这个消息到底还是没能捂住,掌门天清子最终还是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他们这些同门。
可是如今看来,掌门之前猜测秋长老乃是仙器的仙灵,其实也并不正确。
秋长老明明就是自天上坠落入凡尘中的仙人,看模样已不知得到多少年了,也不知因何缘故滞留在了凡间,只怕那柄当初被所有人争抢的仙剑,其实不过是人家身边的一把佩剑。
所以那柄仙剑,才会除了秋长老之外,谁也驾驭不得。
模模糊糊间竟是已摸到真相边缘的铸机长老,一时间只觉得心神动摇,头疼欲裂,心中又是惊诧又是复杂。
他想起了当初仙器降世时,众多门派纷纷前去争抢时,在山涧堆满的尸首和血迹。
谁知道抢来抢去,那件所谓的“仙器”,竟然当真是一个活生生的仙人。
仙人不同于普通的仙器,有血有肉,有自己的思想与行动能力,自然不可能将自己永远限制于一个门派中。
想到这里,铸机长老终于惆怅的叹了口气,转过身看向自己身旁那群一无所知的年轻弟子。
小弟子们还在因为方才没能跟随自家秋长老,而叽叽喳喳互相抱怨着。
只有白子羽孤零痴痴的零的一个人,怔怔的站在原地,抱着怀里那个找不着家的孩子,面朝三人刚刚离去的方向望着。
铸机长老长叹一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看了。”
他们与秋宸之,到底是两个世界的人。
白子羽被他一唤,顿时回过神来,如梦初醒一般眨了眨眼皮,低头看着自己怀里早已睡着的孤儿孩童,轻轻地应了一声,将自己面上低落的神情隐藏起来。
铸机长老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是有些头疼回去之后,自己改怎么跟其余人解释秋长老的身份。
他再次叹了口气,冲着一群年轻弟子挥手,道:“带上这些没有家的孩童,我们也该走了。”
……
普通修士从青云国边境飞去玄虚国,至少需要两三日的功夫。
但在秋宸之几人看来,两国之间的距离却不过方寸之间,也不过短短几息之间,三人竟是已来到玄虚国的边境。
可就在三人马上就要进去的时候,秋宸之却突然停了下来,猛然间滞留在半空中。
冥九渊化作的流光而随即停下,靠拢在他身边,问道:“怎么了?”
秋宸之不答,只是瞧着他微微皱眉,半晌之后才答道:“刚刚我是故意避开其余人等,现在此处只要我们一家。”
冥九渊挑眉。
显然,秋宸之口中的“我们一家”大大的取悦了他,致使他现在的心情着实不错。
于是他又凑近一步,垂落的墨发不经意间蹭过秋宸之的手背,几乎要贴到对方的耳畔,低低的笑道:“是,只剩下我们……宸之想说什么?”
此时,又是一道人影掠过。
秋冥修为不如他二人高深,略略慢他们两人一步,此时也终于追着两人父亲跟了过来。
小家伙在半空中的身形刚刚站定,一抬眼便瞧见了两位父亲如今亲近的姿势,顿时他整个人便是一僵,随后不禁默默的转过身,按下身形想要降落至地面上避开两人。
秋宸之回头叫住他:“秋冥。”
秋冥背对着两人没回头,一张年轻的小脸却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道:“我在,父亲放心,我刚才什么也没看见。”
刚刚才有些意动的冥九渊:“……”
小崽子,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呢!
手痒痒,突然想揍孩子了。
秋宸之却好似并不在意儿子的调侃,只是说道:“你且先下去,在附近有人烟的地方寻一处落脚之处。”
秋冥这才惊讶的回过头,略有些诧异的问道:“父亲欲在此处凡人的地界休息?”
秋宸之微微颔首:“是。”
眼见父亲已经发话,秋冥虽是满腹疑惑,但却仍旧没有违背父亲的意愿,径直离去,去附近寻找落脚之处去了。
望着少年离开的背影,刚刚还微勾嘴角的冥九渊也不禁皱起眉头,看向秋宸之:“宸之当真要在此处落脚?”
秋宸之继续点头:“的确。”
冥九渊的眉头不禁皱得更深:“刚刚还以为你只是在与我玩闹……为何?玄虚国边境已近在眼前,我们何不就此进去?”
秋宸之平静明澈的眸子看向他,道:“不着急,玄虚国溃败的军队需要数月方才能够回到家乡,在此之前,还不到他们整个国度最疯狂的时候。”
“那在此休整又是为何……”冥九渊疑惑道,却突然双眸一颤,张大眼睛看向秋宸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掌,急道:“难不成是天道?”
天道又在监视你?又在打你的主意?所以你才需要暂且休整,隐藏自己的气息?
他漆黑一片的眼眸焦急的看向秋宸之,无声的追问着。
秋宸之知晓他担忧的事情,却仍旧微微摇头:“天道之事你暂且不必为我担忧,我此次休整,并非只是如此。”
冥九渊见他不说,略有些着急,挑眉看向他,半晌之后方才挪开目光,有些愤愤的撇了一下嘴角,后退一步,起身将自己垂落下的黑发从秋宸之的手中抽出来。
闹脾气了,头发不给薅了。
秋宸之:“……”
他低头望了望自己空落落的掌心,不禁略有些无语的抿了抿嘴唇——幼稚!
就在此时,秋冥却是及时赶了回来。
三人脚下便是玄虚国的领土,他在附近找到一处偏僻的小城镇,在小镇中心寻得了一间客栈。
玄虚国地处凡间西方,地势偏僻,水草荒芜,常与荒漠戈壁相邻。
那处小城镇也是这般,建立在一片荒凉的戈壁滩上,镇中只有几口水井,镇外全都是一望无际的乱石杂草,每次一旦起风,便将小镇中的所有人吹的是灰头土脸。
只是因为这个小城镇处在玄虚国的边疆,是为数不多还会与外界接触的通道中的一个,所以在这个小城镇中,才会有一间供人歇脚的客栈。
即便这间客栈是这附近唯一一处落脚之处,却很是破落、狭小,灰蒙蒙的房屋上到处落满了灰尘。
客栈老板是一个瞎了一只眼的老头,此时正瞪着唯一一只完好的眼睛,狐疑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三位客人。
玄虚国向来少有与外界接触,玄虚国的国民也早就养成了对外人疑神疑鬼的习惯。
即便往日里有稀少的商队会途径此处安歇,身为客栈老板的老头,依然会对落脚的客人审问一般的上下打量。
特别是这段时间,已经很久没有路过的商队在此歇脚,可是今日却突然有三位挺拔俊美的年轻人光临他这间小小的客栈。
无论是行脚的商人,还是祖祖辈辈居住在这里的玄虚国居民,每日都是被戈壁摊上的风沙吹得发丝凌乱、满面沙尘,从来就没有干净精神过的时候。
可是这次光临客栈的三个人,身上却都穿着干净整洁的衣衫,墨色衬白衣,玄色绣暗纹,肤色白皙,面如冠玉,恍然若神。
着实和这个破落的小城镇格格不入。
客栈老板用自己仅剩的那只浑黄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三人,打量了一遍又一遍,和每一个合格的玄虚国人一样,一边小声念叨着“怪异的异教徒”,一边扔给了三人两把钥匙。
这也是一处奇怪的地方,三个大男人,却只要了两个房间。
这仨看起来也不像没钱的样子啊?
果然是外界的异教徒,小气得很!
客栈老板心底里暗暗抱怨着,将钥匙丢给三人之后却是什么也不管了,收了住宿的银两之后,自顾自的回房间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