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籽里的老妖怪
严潼看着他,心中越来越烦躁,语气也冷硬不少:“衡君仙尊,我不管你是什么目的,也没工夫陪你叙旧。
如果你还有力气还有心力要审我杀我,尽管告诉这寒冥之地的任何人,魔域尊主严潼,奉陪到底。”说罢转身欲走。
刚走下两阶台阶,季珩的声音再次在背后响起,清冷中是明显的急促哀伤,但说出的话却让严潼觉得荒唐至极,甚至有些怀疑衡君仙尊这副壳子里是不是换了人。
季珩说:“严潼,跟我回青穹顶,成婚。”
这荒唐无稽的一句话从冷情冷心的衡君仙尊说出,连进门以后就躲在门边不肯靠近季珩的赤将都是一呆,继而几步窜到了严潼身边,睁大了眼睛瞧着铁笼里的男人。
严潼闻言转过身,挑着眉冷冷地看着季珩,看了一会儿,他忽然低低地笑起来,随后越笑越大声,笑得前俯后仰眼中含泪:“你……疯了?!季珩,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要跟一个男人成婚?还是你最痛恨,亲手封印入妖渊的妖物?”
他又把季珩从头到脚打量了一边,嘴边始终挂着讽刺的笑:“衡君仙尊,青穹顶的心法,没有迷人心智的能力吧?你看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
季珩闭了闭眼,眼中血红慢慢褪了下去,他定定地看着严潼的眼睛,然后一字一句道:“你我百年前就有婚约,早就该成婚。”
严潼死死盯着他,几次想反驳却找不到借口。
他和季珩确实在百年前就有婚约,还是娃娃亲。
在两人反目成仇百年后,跟他说的第一件竟然是……成婚?
怒极反笑,他指着季珩的手都在轻抖,向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到最后也只憋出一句:“你,是不是有病?!”
季珩的目光始终没从他身上移开过,还往前走了一步:“父母之命,媒妁有言,你我婚约,天地可鉴。”
严潼被噎的说不出话,还要再说什么,但看着季珩那双清冷凤眼,忽然就冷静了下来,他低下头自嘲一笑。
心想:我为什么要在这里跟他鬼扯什么婚约呢?
他转过身深吸几口气,心里越来越烦躁,边往外走边冷声道:“等你脑子清醒了,想清楚自己是为什么来到这长恨殿的再来找我。”
寒冥之地的大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上,季珩最后一句话没能落入严潼耳朵,却被后严潼一步的赤将听了个清楚。
季珩说的是:为了你。
严潼回到长恨殿正殿已是黎明,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季珩那句“跟我回青穹顶,成婚”,他恼怒地踢翻了脚边的椅子,随后越想越生气,恨不得再回去找季珩理论一番。
季珩难道被人掉包了?他不是已经对他下了天下追杀令吗?
在寒冥之地的囚牢里跟他说什么百年前的婚约?
有病!
赤将一进门就躲到了房梁上,严潼现在正在气头上,可别一不顺心真的把他给熔了。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岂料他这点小心思早就被严潼看穿,严潼踢翻了椅子还觉得不够,又一屁股坐到主座上,看着赤将咬牙切齿道。
赤将觑着他的脸色小声地应了句:“嗯,有病。”
严潼这才大觉出气,随即又气愤地重复了一遍:“有病!”
作者有话要说: 严潼式懵逼:快跟我一起说,有病!
第3章 逼婚3
赤将跟在严潼身边近百年,第一次见到严潼气歪了鼻子的样子,稚子心性瞬间好奇心大起。
季珩到底是什么人?
主人竟然和他有婚约?
婚约是怎么回事?
主人会不会嫁给那个季珩?
一想到主人要嫁给季珩,那他就要和那个季珩朝夕相处,赤将一下子就皱巴了一张脸。但想到主人真的要像那些凡间的新娘一样穿上红嫁衣,盖上红盖头,他就又忍不住期待起来。
等严潼气顺一些,小心翼翼地问道:“潼哥哥,你以前答应要嫁给那个季珩了吗?”
严潼不知道赤将已经想到他“婚后”的日子了,刚顺下去的一口气一下又被卡在了喉咙口,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百忙之中还不忘在赤将后脑勺上狠狠地呼了一巴掌:“你给我闭嘴!”
赤将在地上滚了一圈灰溜溜的闭嘴了。
严潼好不容易顺了气,瞪着一脸委屈的赤将。
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严潼一拍额头。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先是在寒冥之地跟季珩鬼扯什么婚约,现在又像个孩子一样跟赤将大眼瞪小眼。
严潼闭上眼往后一躺,脑子里一团乱。
婚约?确实有婚约,在季珩还不是他师尊,他还不是青穹顶弟子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季珩母亲钦定的“儿媳妇”了。
可百年过去,再来提这些做什么?
静默一会儿,严潼把赤将召到身边:“还想不想要你那只小狐狸了?”
赤将“啊”了一声一蹦三尺高,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现在就可以去吗潼哥哥?”
严潼轻笑一声点点头:“去找妖龙吧,他知道怎么做。”
赤将实在太高兴了,兴奋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可惜他是剑灵不会脸红,要不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一定很傻。
其实现在就够傻了。
赤将眼珠子一转,趁严潼不注意在他侧脸吧唧亲了一口然后迅速消失在了殿门口:“潼哥哥,我去找骨佘啦!”
严潼愣了一下,随即好笑的摸摸被亲的左脸,又躺了下来。
等赤将的声音彻底消失在长恨殿,他眼中的笑意才慢慢淡下去。
昨夜彻夜未眠,总是吵嚷个不停的赤将也打发走了。
严潼便干脆和衣躺了回去,打算睡他个昏天黑地。
魔域已定,剩下琐碎的事情有妖龙打理,他这个新鲜出炉的尊主确实没什么可忙乎了的。
但想到还在寒冥之地的季珩,还是一阵头疼。
这都发什么疯呢?!难道他在妖渊里待了一百年,外面的世道就全变了?
脑子是真疼。其实他好几天都没好好睡过觉了,总是被这样那样的破事扰的心烦。
本以为今天也会像以前那样难以入眠,但事实上很快就睡了过去,而且一睡就睡到了黄昏。
再次皱着眉头醒过来,严潼恼怒地盯着殿门,凶神恶煞的,好像能把那门盯出个洞。
原因无他,吵醒他好眠的人是季珩。
传音术啊神他妈的传音术!
严潼现在真的很想回到一百年前,一把掐死当年那个花了整整三个月,才弄出一个只属于他和季珩、且无法切断关联的传音术的熊孩子!
搞什么玩意儿呢?这他妈都一百年了居然还这么灵验?
季珩的传音也相当简单粗暴:跟我回青穹顶,当年的事,我会重审。
审!审!审!
季珩啊季珩,你看清自己的处境了吗?
严潼起身,端出大战群魔的十二分煞气再次冲回寒冥之地。
这次季珩看起来比刚才好一些了,至少脸色不再那么苍白,落在严潼身上的眼神变的柔和,甚至有些温柔。
“看你这副样子,恐怕来长恨殿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本尊登顶魔域的事情了吧。”严潼冷冷睨着季珩:“你一早就知道我接下天下追杀令,就是为了羞辱你。那……衡君仙尊,又是什么让你不惜丢弃颜面也要上我长恨殿的呢?”
季珩顿了顿,没理会他言词里的恶意,反问道:“为什么不杀我?”
“我说过,要杀要审,我都……”
“你有无数机会。我受魔域结界攻击的时候,跪在荆棘阶上的时候,昏迷的时候,甚至现在。”季珩死死盯着严潼的眼睛,不等他说完又继续问了下去:“你都可以杀我,你知道的,我灵力紊乱身负重伤,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严潼,你为什么没有动手?”
严潼脸上冷的快要结霜,半眯着眼危险的看着季珩。
寒冥之地到了晚上本来就严寒非常,此时因为严潼有意释放威压,竟又冷了几分,几个关在别处的老妖受不住,眼看着就要一命呜呼。
季珩握着拳,就那么看着严潼。
半晌,严潼忽然笑了,他干脆在那台阶上坐下来,侧对着季珩,摆出一副慵懒长谈的姿态,浑不在意道:“当年青穹顶围剿,师尊为了天下大义将我挖心封印。一百年啊,师尊一条命怎么抵?”
季珩平静地听他说着,仿佛已经猜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但他什么都没说,眼中甚至没有一丝波动。
“无闻殿、无有殿、鹿忧阁、庭芳殿、白鹤台,还有那次围剿中所有挺身而出的‘正义之士’,就算把他们全杀了,也抵不上我在妖渊里一时一刻的煎熬。”严潼本就生就一双狐狸眼,这么懒懒的说着,眉梢半挑,反有无尽邪气。他微抬着手,轻蔑的指了指季珩:“杀你?哪有那么痛快的事?”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季珩也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一如当年,冷淡平静。
严潼兀自笑了笑,撑起右腿随意地把手搭了上去,眼里的温度一寸寸彻底冷下去。“我严潼本来就是一条泥沟里的脏狗,一百多年也没能爬出去。人间于我,不过长了花草的炼狱。”他看着季珩:“百年前我不懂,不过现在我懂了。你们修道者有修道的样子,要除魔卫道。那魔也要有魔的样子啊,得祸害人间。当年你们斩妖除魔好不痛快,如今我既做了这魔域之主,不杀几个神,不斩几个仙,不毁几个道,岂不是辜负了天道轮回?”
季珩微微蹙眉看他,攥着手没有说话。
严潼轻蔑的笑,手一挥,两人面前瞬间结起一道幻虚屏障。
是青穹顶。宫殿坍塌,尸横遍野,哀嚎连天的青穹顶。
季珩看着,眼神终于变了变。严潼笑着,一字一顿道:“万物有灵,天道循环。师、尊?我记得这是你教我的吧?”
季珩垂下眼,睫毛微颤,忽然低声道:“你真的想这样做吗?”
严潼嗤笑:“不然呢?所以我得留着你的命啊,我的好师尊,没有你,谁来陪我看这一场好戏?”
“你,是不是再不可能回青穹顶?”季珩闻言抬头道。
严潼挑挑眉一副“你明知故问”的样子。
谁知季珩听了这话反提了嘴角,忽然道:“可以。反正你我父母都已不在人世,婚宴在何处举行都一样。”
严潼愣是没能马上反应过来。
不是说着杀人复仇的吗?怎么又扯到婚宴上去了?
他气的发抖,整个人一下子低沉的可怕。“你疯了?别说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季珩,当年跟你定下婚约的是严府大小姐,不是现在站在你面前的男人!”
季珩看他盛怒的样子竟然真心实意的笑了两声,温声道:“我只知道母亲为我定下的良人,名唤严潼。”
“你!”严潼气的牙痒痒。
分明还是百年前那副冷冷清清的样子,说出的话却十足的地痞耍赖。
“不、可、能!”严潼实在气狠了,面上结霜,声音也结了冰:“我不管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季珩,趁早消了这个念头。百年前的严潼敢与天下人为敌,百年后的严潼也不介意手上再多一条人命。”
季珩岿然不动:“季珩此番前来,是为带回命中良人。既然来了,便是豁出命也要将他带回。尊主不允,尽可以杀我。但只要我还有一条命在,就必然不会言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