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籽里的老妖怪
严潼却忽然低声笑了声,半挑着嘴角斜眼看他:“都当掌门的人了,说本门先祖的事儿还偷偷摸摸的,跟说了什么艳史秘闻似的,瞧你那点儿出息~”
玄真一顿,该是突然被他这么一呛暂时忘了两人之间不尴不尬的境地,牙都咬的咯咯响,抬手挽了一个法诀,就这么跟严潼打了起来。
就跟当年两人犯了错互相甩锅时一样,就那么两个不起眼的小法诀来来去去的斗,三分的力也能打出十二分的凶狠来,面上还要保持平和,怕被季珩和元德看出端倪。
严潼一个侧身又躲玄真丢过来的一个法诀,玄真恼的都快皱鼻子了,狠狠剜了他一眼。
严潼无辜的瘪瘪嘴。
他们俩这边闹个没休,那边季珩和元德不知什么时候完了事,和顾链一起走了过来。
季珩先看了眼严潼,又看向玄真。
玄真好像刚刚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多么孩子气的动作,顿时端正了身姿,垮下了一张脸,又成了那个稳重可靠的新任掌门。
严潼看着他嘴角的笑意也慢慢淡下去,季珩似乎是想对他说什么,但还没说出口那边元德仙尊就走到了玄真身前,颇有些温柔道:“还在生师尊的气?”
那语气跟哄孩子似的。
玄真恭恭敬敬地半垂着头,片刻才道:“没有。”
元德没理他明显的口是心非,无奈的摇摇头,将那根鸟毛托在掌心,嘴里念叨了几句什么,那鸟毛便化为了一束柔蓝色的光,没入了玄真的眉间。
季珩也暂时停下了要对严潼说的话,转身走到了顾链面前,重复了元德刚刚的动作。
元德看季珩那边完成了才又看向玄真,老不正经地在他额头上弾了个响,笑道:“成啦,现在守山大阵都只认你不认我了,你跑不掉了!”
玄真那表情,简直像是他师尊往他脑袋里塞了一团不甚适合在饭桌上谈的东西似的。
元德哈哈大笑。
严潼也忍不住笑了两声,玄真又来剜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严潼许久没放松过,这会儿却突然像个少年人似的做了个投降的姿势,笑道:“看我也没用啊,来都来了,就顺便当个掌门嘛~”
玄真:“……”
几人正说着,前殿有弟子来报,说山门前来了好大一队皇家的人,问掌门要不要去看看。
那弟子问的是元德,问完了却不见元德有什么反应,一台图,就看见他似笑非笑的并着两根手指指向玄真。
那才是长风派的掌门。
玄真只能站了出来,问他来者是什么人。
弟子说不清楚,只是那人说要见掌门和,弟子顿了一下才有些别扭地看了眼严潼,低声道:“……还说,要见无闻殿大弟子,严潼。”
听到是皇家的人时,几人的表情都变了一变。
很显然,他们都想到了同一个人——太子延禹。
可是延禹是肉体凡胎,百年过去,难道……
季珩本是个没什么表情的人,这会让也难得丰富了一回,他没看严潼,只是微微垂首,唇线紧绷,一言不发。
那七年的事,虽过了百年,但是严潼没忘记,季珩也不可能忘记。
延禹对严潼……
严潼倒是没他想的那么多,百年过去,延禹于他,倒成了难得的一个没有恩怨纠葛的故人,听说可能是延禹来了,就与季珩说了两句,便跟着玄真一起去了山门。
季珩看着他的背影,许久不发一言。
元德叹了口气,还什么都没来得及想没来得及说,就又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百寻拉走了,说是在宴席上被热汤烫了舌头,非扭着元德给他看看他舌头还在不在。
季珩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回来,实在忍不住,还是抬了脚,往山门出走去。
第96章
山门前列了一队人,个个着锦戴冠,严肃规整的站着,后面跟着一溜串儿的马车,每一辆马车旁边都站着两个身穿盔甲的兵士,从季珩这里看不到车队的尾巴在哪儿。
为首的男子背对着季珩,站在严潼对面在跟他交谈什么,相谈甚欢的样子。
季珩看了眼,向前走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严潼先看到季珩,抱歉地冲他面前的男子一笑,看向季珩:“师尊,我在这儿。”
他语气亲昵温柔,他面前的男子看了他一眼,而后也转身看向季珩。
季珩看清那人脸的时候,心下一沉。
延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停下脚步没再往前走。
手微微攥着。
对面的两人并没有察觉到他细微的表情变化。
严潼见他没动就径直走了过来,刚一走到季珩面前,就看了那男子一眼而后对季珩笑道:“玄真那傻小子好福气,刚接任掌门就收到这么大一份礼。往后这长风派啊,别的不说,伙食是能好好改善改善了。”
那男子闻言一笑,远远地看着他和季珩。
他打量的目光丝毫不避讳,甚至还泛着一丝冷意。
季珩看清那人面目的时候,那股冷意就从脚底直直地窜入了心肺。
分明就是当年延禹的模样,只是更冷傲了几分而已。
严潼看他脸色不对,终于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再往那人看过来的方向一瞧,顿时明白了什么。
他一时觉得好笑,也拿不准季珩是不是胡思乱想了什么,就干脆把季珩把那人身前一拉,面对那人道:“师尊,他是延璟,当今三皇子。这次来青穹顶,一为送贺礼,二为拜师。”
延……璟?
延璟略微垂了垂眼,再抬头已是一副风轻云淡,儒雅俊秀的样子,温和地朝季珩一礼:“早听闻过仙君风采,今日一见,才知传言不假。”
季珩微一颔首算是应了,又不着痕迹的看了眼严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严潼还没开口延璟就又笑了笑,继续道:“我并非仙尊故人,只是模样有几分像而已。”
他语气虽温和,却没几分温度,听着让人很不舒服,季珩看着他没说什么。
严潼站在两人边上,此时摸了摸鼻子,看向季珩接道:“他是延禹的……皇孙。”
季珩:“……”
严潼看季珩还有些懵,就解释道:“延璟说延禹给他父亲留下过一封遗诏,要他父亲庇护长风派。今日本来该是当今皇上亲来的,只是皇帝日理万机实在抽不开身,就把延璟派来了。”
季珩虽不理俗世,但这么多年关于延禹的事情却总是能被他听到。
当年严潼被封印妖渊,疯魔的不只是季珩一人。
延禹当时已经是皇帝,青穹山和皇宫山远水远,严潼又是重伤的情况下离开,等他终于忙完了稳住超纲,清缴完内乱外患,再要寻人时人已经没了。
他发疯般的找了三年,倾全国之力就差把国土翻个底朝天,一时之间,新帝残暴的传闻被编了无数个话本子,被捡去当了吓唬小儿的童谣。
只是他到底是凡胎肉体,就算是知道妖渊在哪儿,也断是闯不进去的,更遑论救出严潼。
他在金銮殿上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斥责群臣无能,偌大一个王朝,连一个人都找不回来。
那时候的季珩正是浑浑噩噩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时候,他记得延禹来找过他,脸色很不好,在他面前说了很多话,悲伤的、咬牙切齿的、绝望的什么样的表情都有。
只是季珩一句也没听进去,现在自然也想不起来他到底说了什么。
只是最后他记得那人好像是哭了,安安静静的,没多久就离开了青穹顶。
以延禹那时候的疯劲儿,季珩以为他还会继续找。
但是没有,从青穹顶回去之后,延禹就像突然往了这件事,往了前尘往事所有人一样,做起了一个明君。
延禹铁腕手段,在他的治理下,很快就四海升平,国泰民安。
后来直到他死,都没再闹出什么。
一生功名被镌刻进皇陵,一代帝君就此长埋青山黄土。
季珩当时不明白,现在看到延璟和他身后的皇家队伍,算是咂摸出了一点儿味儿。
帝君的情谊,只为家国天下而来,心尖儿上的一点意难平,留给了盛世去遗忘,留给了黄土去消减。
只要那个人在世一天,就得承他一天的恩,记他一日的情。
他知道严潼虽然嘴上淡薄,但最是重情,肯定不会忘了他这么多年对长风派的护佑之恩。
季珩抬眼看着延璟,这个人的眉眼,真是像极了当年的延禹。
天下之主……就连那么一点儿不见斤两的真心,都透着一股子心狠手辣。
不管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份恩情,严潼非承不可。
季珩心头一冷。
延璟像没看见他的冷下去的脸色,转而又对严潼道:“尊主,这些东西都是先祖要我等后辈在您回长风派后送来的,算是对您和长风派的一点儿补偿。”
严潼本来没觉得延禹的这份心意怎么样,但他这么一说,又觉得听着不是滋味。
什么叫对长风派和他的补偿?
延禹从未亏欠,为何要补偿?
季珩也看向延璟,脸色白了几分。
延璟却不理二人,又笑道:“延璟今日前来,还要去见一见玄真掌门,全了拜师礼,尊主,仙尊,尊主,就不奉陪了,二位自便。”
说罢就要转身离开。
严潼一脸懵的看向季珩,下一刻就被季珩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严潼惊疑不定,可能是季珩的反应提醒了他什么,他皱了皱眉,一把抓住已经跟自己错身的眼睛,沉声道:“你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说清楚再走。”
延璟:“……”
眼睛一脸无奈的看向严潼瞬间阴沉的脸色,又看了眼一言不发的季珩,僵持半天最终叹了口气:“父皇说皇爷爷是铁血战将,一声戎马,建功立业,是为国为天下而死,却又总是在私下祭奠时说起尊主,一来二去,我也就大概听明白了。
你与仙尊磋磨百年终成眷属,我皇爷爷为你保了那么久的青穹顶,向来太亏,我还不能来膈应一下你吗?”
严潼嘴角一抽,顾不上看季珩是什么反应,一把抓起延璟的领子:“你!……”
顶着一张和延禹相似的脸,做的事和延禹当年一样能气死人!
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几人正僵持着,弟子来报说玄真掌门已经在无有殿等着小殿下了,严潼瞪了延璟一会儿才甩开手,直直盯着他的眼睛,声音里冒着寒气:“你给我听好了,情之一字,无非你情我愿。延禹不曾亏欠我,我也从未亏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