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唇亡齿寒0
“等一下!”委托人连忙叫住他,“这样吧,我有个折衷的方案,您不妨听听?”
“请讲。”
“缄默者并非什么任务都接,我的主人也不是来者不拒,为了减少风险,他只同那些最有本事的刺客合作。您可否先展示一下自己的本领?”
“你要我先去杀个人试试?”恩佐双手环抱,斜倚在阳台门口。
“您知道此地的领主吗?”
恩佐想了想。“庞托城的领主……德·朗绍古?”
“没错。”委托人点头,“居伊·德·朗绍古子爵。他可算是我家主人的亲戚,不过最近的某些不端行为大大触怒了主人,令他十分烦恼。您能否好心为我主了却一件烦心事呢?”
“我的‘好心’能收到多少回报?”
“八百金卢斯,全部是成色最好的,您尽管检查。”
接着,委托人又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摸出一枚绿宝石,抛给恩佐:“这不是定金,只是我主的小小敬意,希望您笑纳。”
刺客略扫了宝石一眼,将它纳进斗篷之下。“你给我多少时间?”
“一个月。最多一个月。”委托人竖起一根手指,“一个月之内,若是没有好消息,我就不会再见您了。若是喜讯传来……我在庞托城有眼线,听说了德·朗绍古子爵的死讯后,他就会来这家酒馆开一个房间——就是这个房间。您完成任务后,我们再在这儿见面。到时候,如果您对报酬满意,也愿意相信我主的财力和诚意,我们再谈‘那个’委托,如何?”
“成交。”
委托人站起身,同恩佐握了握手。“那么我就先告辞了。我和主人都热切盼望您的喜讯。”
他没有什么行李,只从怀里拿出一顶帽子,戴在头上,走向房间正门。他握住门把手,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问道:“对了,您怎么看出我来自慕卡尼亚?”
“烟草。”刺客回答。
“烟草?”委托人摸了摸随身的烟斗,“我承认这烟草产自慕卡尼亚,可它和烟斗都是我在庞托城买的,没什么稀奇,任何人都能买到。这什么也说明不了。”
“我不是指你刚才抽的烟草,”恩佐说,“是指你身上有‘萨提’的味道。它是慕卡尼亚的特产烟草,十分珍贵,禁止贩运到国外,只有本国贵族才有权享用。你故意从庞托城买来其他种类的烟草,还在屋子内大抽特抽,目的就是掩盖身上‘萨提’的烟味。可惜缄默者的鼻子比你想象得灵。”
“好一位见多识广的刺客!是我小看您了。”委托人向他脱帽敬礼,“如果可以,我真想请您喝一杯,可惜现在时机不太对。”
他推门而出。等他的脚步声消失在外面的走廊上,朱利亚诺转向恩佐:“他果真是慕卡尼亚贵族?”
“如假包换。他地位不低,他的主人只会更尊贵。”
“你打算接下这个任务?”
“有钱可赚,何乐不为?”刺客从斗篷下拿出委托人送他的绿宝石,对着逐渐西沉的太阳观察片刻,“成色真是不错。幕后的雇主肯定相当富有,不敲上一笔实在太可惜了。”
这家伙掉进钱眼里了!朱利亚诺愤愤地想。整天就知道钱钱钱!对他也是,张口就要钱!他没钱,还必须拿身体偿还!岂有此理!
刺客将绿宝石举到年轻学徒面前比了比:“而且我喜欢这枚宝石,很想收下它。要是这次任务成功,金币归我,宝石归你。它和你的眼睛很配,做成项链一定很好看。”
朱利亚诺呼吸一滞,脸上不可抑止地泛起红晕。“你、你瞎说什么,我才不不需要什么项链!”可他不禁想象起这枚宝石镶嵌在银色的托槽中,由精美的链子串起,然后被恩佐亲手戴到他项上的情形……等等!他为何会产生如此奇怪的联想?他什么珠宝没见过?母亲的首饰盒里,哪一件不比什么绿宝石项链更昂贵?为什么一想到恩佐或许会亲手为他戴上项链,他的脸就烫得吓人,心脏砰砰直跳?
“身为缄默者怎能没有一两件合适的首饰?打扮得太寒酸会被雇主瞧不起的。”恩佐收起宝石,“走吧,去酒馆里喝一杯,顺便打探一下德·朗绍古子爵的虚实。我们先后进去,不要引人注目。”
两人从阳台跳下去,返回桑树林,牵上马,绕了一大圈至酒馆正门,这才取下面具,装作普通客人进门。
第16章 英雄的故事开始于酒馆
朱利亚诺刚在酒馆中坐定,窗外便闪过一道夺目的白色电光,几秒钟后,天穹中传来一声爆裂般的巨响,大雨旋即倾盆而下。罗尔冉夏秋季节的雷雨总是不期而至。他进来得巧,刚好避过了雨。恩佐就没那么幸运了。他让朱利亚诺先行,自己稍候片刻,现在正在外头淋雨呢。
年轻学徒挑了个角落的位置,点了两人份的晚餐和两杯气泡酒。他端起自己的杯子啜饮,过了一会儿,对面的椅子被人拉开,椅脚摩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响声。
“湿透了吧?”朱利亚诺坏笑着问。
恩佐坐下,解开浸满雨水的斗篷。虽有斗篷挡雨,但他也被淋得够呛,金发粘在脸颊和脖子上,犹在往下滴水。他将头发拂到脑后,拧了一把,接着随性地甩开头发,让一绺绺湿润的发丝披在肩头。酒馆不甚明亮的灯光映在他的金发上,晕出一层朦胧的光圈。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仰头饮尽,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而上下翻动。朱利亚诺移开视线,假装观察酒馆中的客人们,实际上满脑子都是恩佐。刺客浑身湿透却又毫不在意的样子性感极了。他们第一次亲热就是在水里,他永远都会记得当时恩佐湿漉漉的模样。直到现在,他一看到浴盆,便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恩佐箍着他腰部的双手和楔入他身体的力度……夏天闷热的时候,恩佐最喜欢在情事后来一杯冰镇的气泡酒。所有这些都让朱利亚诺浑身发热,下腹痉挛似的抽紧。
再这样下去,他们恐怕就需要找酒馆老板开个房间了。幸而此时一阵拨动琴弦的清脆乐声传来,吸引了朱利亚诺的注意力,不仅如此,也吸引了酒馆中绝大部分客人的注意力。
酒馆中有一两个乐手献艺,并不是什么千载难逢的罕事,乐声和歌声常被当作理所应当的背景,有时甚至不被注意。然而当这名诗人拨动琴弦时,酒馆中细密的交谈声、高亢的欢笑声和杯盘的碰撞声刹那间全数停止了,众人一齐扭头望向乐声传来的方向。
一名吟游诗人独坐酒馆一隅,怀中抱着鲁特琴,正在调弦。每松紧琴弦一下,他便拨动琴弦一下。诗人面容年轻,却有一头冰霜般的白发,想来应是染的,或是天生发色如此。他身着一件长摆的白袍,式样像某种古旧的礼服,反正不是常人穿的。大概艺人为了引人瞩目,总会刻意打扮自己。酒馆胖胖的老板匆忙将一盏落地炼金灯放到诗人旁边,为他照亮四周,接着弓着腰,静悄悄地退下,似乎害怕自己的粗鲁举止惊扰诗人的雅兴。
诗人调好琴弦,试弹了一段小调。酒馆中鸦雀无声,只有婉转清脆的弦乐,有如淙淙流水漫过溪中的岩石。小调旋律一转,变成了一首脍炙人口的情歌,讲述一个小伙追求心上人的坎坷路途。诗人开口吟唱,和着旋律,歌声像乘着天鹅的翅膀,飞越众人头顶。他声音沙沙的,却别有一番韵味。他歌唱时,仿佛雷电都避让了,直到一曲结束,也不曾听见一声雷鸣。
最后一句唱完,诗人按住琴弦,止住弦上的鸣响,向听众微微颔首。众人方才如梦初醒。不知谁第一个开始鼓掌,很快,酒馆中掌声雷动,欢呼与喝彩甚至盖过了外面的雷雨声。许多人嚷着要为诗人买酒润喉。但诗人只要了一杯清水,沾了沾嘴唇,便让侍者端下去,开始了第二曲。它的节奏远比第一首急促,旋律也更为激昂,朱利亚诺听出它是讲述达理安皇帝年轻时冒险旅途的一首歌,人人耳熟能详。
酒馆中的低语和杯盏碰撞声再次响了起来。歌声逐渐变成了悦耳的背景音,不再那么引人关注。诗人将自己淡入到了周围的氛围中。当然,仍有少数人依旧专心致志地聆听诗歌。朱利亚诺便是其中之一。不过与其说他在欣赏诗歌,毋宁说他在全神贯注地“欣赏”诗人。
“年轻的达理安,出身草莽,
志存高远,离乡外出闯荡。
踏上征程,只为拯救世人,
一人一剑,便敢行走四方……”
桌子下面有什么东西碰了碰朱利亚诺的脚。他倒抽一口冷气,差点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跳起来。周围无人察觉他的异样。他将投射在诗人身上的目光收回,转向自己的同伴。
“你干什么?!”他压低声音,气冲冲地问。
恩佐歪在桌子上,一手托腮,另一只手玩弄着酒杯。桌子下,他故意蹭了蹭朱利亚诺的腿,以这种暧昧的方式唤起年轻学徒的注意。朱利亚诺脸上一热,红色从耳根蔓延到脖子。
“瞧瞧你,都入迷了。”恩佐挑着嘴角,半眯起眼睛,“那个吟游诗人有那么好看?”
“……路途不顺,适逢天降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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