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叶云
“墨宗主,此人功法出自华阳,这一点无从抵赖。”涟月语调平稳不带一丝波澜,全然一派高人的高冷淡定。但在场众人均能感受到她开口时释放出来的无形威压,赭墨阳也是暗自心惊,对方虽然是一介女流,但修为怕是早就高出自己。
赭墨阳装作浑然不在意,冷笑道:“就算功法出自华阳又如何,难道那些被宗门除名的害群之马犯下的错事,也要算在我华阳宗的头上?如此一来,听闻贵派的李道长也曾经与妖邪为伍,贵派为何不好好清算清算呢。”
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又落到了李松云身上。只见他一身月白阔袖道袍,长发束在冠中,鲜少有这么郑重得体的装扮。他面容俊美,身形修长挺拔,长发被梳的一丝不乱,面上缺了些血色,被浅青色的衣襟一映照,尤为白皙,却显得有些苍白,带着一丝憔悴病弱的美感。
众人只觉此人形销骨立,看似一阵风就能吹倒,却偏偏抗住了众人压力,背脊挺直,兀自站在原地岿然不动,仿佛百摧不折。
“贫道虽承蒙玄霄派的大恩,客居过一段时日,却委实不算玄霄弟子。师弟萧晗虽然并非人族,但是自入门之后也并未行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他神态清正,毫不避讳萧晗的身份,光明磊落的让人一时间都忘记了出言反驳。
赭墨阳讪笑一声:“好一派光明磊落的无稽之谈。你不仅客居玄霄,还被奉为长老,你口中的师弟萧晗并非人族?你怎么不干脆告知在场所有人,他根本就是已经堕入魔道!”
李松云面色平静:“是非曲直,自在心间,墨宗主心中既有定论,何必再多言。”言必竟是越过玄霄派众人,立至人前。他随涉世不深,但几番耳濡目染之下也明白当下自己已经成了众矢之的。若是不给个说法,只会给玄霄派再添诟病。
口舌之争已经毫无意义,唯有实力说话,才能换取一线转机。
赭墨阳手掌轻击:“李道长好爽快,不过既然你已入金丹境界多时,又身居玄霄长老之位,还是让我亲自来会一会你罢!”
话音未落,赭墨阳双手结印,一道金光迸射而出。那光华凝而不散,直直束成一线射向李松云。
李松云身法似电,旋身间挺剑出鞘。他手中纯钧剑剑华如水,似江海凝光。只见他也并未如何动作,握着剑的手臂一翻一台,一道凌厉剑气带着分波平浪之势直对着赭墨阳出招的方向反向而去。
两道金丹真人灵力修为凝结的气旋直面相撞,两两相抗,相持不下。片刻后竟然是分不出高低,在中间直接炸开。气浪翻涌搅弄的小小聚贤阁内翻江倒海。
赭墨阳后退一步,袍袖一挥化去余波。面露惊讶,随后眉头皱起厉声喝问:
“两年前你将将踏入金丹境界,境界尚不能稳固,需要灵石才能勉强保证修为不会跌落。可如今,却已经境界近乎圆满。
没记错的话,当时正是你投奔玄霄派的时候,若说玄霄派没有早已经失传的密术道法助你修行,怎可能短短时间提升如此之大?”
原本赭墨阳对玄霄派传闻私藏承影石一事并不大相信。毕竟对方门派千年来也不曾听闻有一人成仙。可今日看见李松云修为提升如此迅猛,他心中不由得也开始怀疑承影石尚存于世的消息。
在场众人不仅仅是赭墨阳一人作此想法,但李松云曾经修为如何,其他两派的人也未曾见过,如今都是赭墨阳一家之言,倒也不能全信。
“我师父天资卓绝,不及弱冠便能成就金丹。结丹时更引来天火炼体,与你虽然同为金丹境界,本质却大为不同。两年将境界稳固提升至圆满算得了什么。”孤云子探出头来,插嘴道。他脸上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多的表情,仿佛自己根本不曾是玄霄的掌教一般。
李松云瞧了他一眼,有些摸不清对方此时伪装成一个初阶弟子,插嘴没有任何益处,反倒激发对方的不满。他不知道孤云子此言一出,究竟是单纯的凑个热闹,还是别有其他深意。他本就不善言辞,干脆缄口不语,一副不服就来打过的架势往玄霄众人面前一挡。
在这之前,华阳宗,包括赶来的门派中修为最高的便是赭墨阳。众人见李松云轻易将对方招术化解,虽然两方都留有余力,并未分出高下,但难免对那名年轻的道士心生忌惮。
眼看此行的目的达不成,现如今,要考虑的反而是如何不堕玄霄的面子全身而退。李松云不免觉得这一趟前来,玄霄派并未思虑周全,哪怕是中途生了些波折意外,却仍旧是显得当初这个决定有些过分唐突了。
原本一旁作壁上观的万法宗修士,为首一人义正严辞突然出声:“承影石本就是天下修士共有的至宝,从前由玄霄派保存,正是因玄霄立派已久,门风最为清正,历代掌教皆是大公无私。可如今若是真的出了藏匿承影石的事,恐怕我们大家就该为这至宝另寻他处了。”
碧海潮生阁的众人也纷纷点头出声,表示附和。
其实对于这件事的真伪并没有人能确信。但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是假的,于己无损,若是真的,那么这天大的好处,谁又不想去争一争呢?
☆、第 65 章
玄霄派众人见状严阵以待,纷纷向同伴聚拢,不自觉的朝涟月和李松云的身后靠近。
华阳宗弟子暗中聚集,与其他两派的修士相互配合,将玄霄派团团围住。李松云挺剑而出,手中的三尺秋水横在玄霄弟子身前。他身姿挺立,岿然不动好似江岸便被涛浪千锤百炼也化不去棱角的顽石。
赭墨阳眼神凌厉:“诸位道友,今日玄霄派若是不能给我们一个说法,那就只好先让他们留在我华阳宗好好做客了!”
其他两派不置可否,心道:留在你华阳宗作为筹码,那将我们又置于何地,到时候好处先被你们一家独占,我们还捞不捞得着汤喝?虽然心中均有些不服气,但是也并没有闲着,纷纷出手,站好方位,阻断去路,想要将玄霄派一行人围截在此。
李松云环顾四周,发觉四方已经被封锁,若想强行突围,只怕难免有所损伤。他右手持剑,剑尖指天,居于正中,左手悬于胸前,捏诀引气。
“赭宗主,再下早在上玄霄派之前,就已经结丹,修为一事并非是因承影石秘术之故。”他深觉自己成了众人口诛玄霄派的靶子,内心愧疚,忍不住要出言解释一番。
赭墨阳冷笑一声,并不听他解释,眼神示意左右,在场众人均作出攻击的阵势。
李松云见状,正待要出手,却听闻一道清冷女声从他背后传来:
“尔等痴心,殊为可笑。”她的声音从吵杂的叫嚷声中响起,压过惊涛骇浪,无波无澜无喜无悲。
众人闻言,均是一愣。
涟月夫人袍袖一展,散作漫天紫色弥霞。玄霄派众人只觉眼前一暗,复又明亮如初,仿佛置身在一处密闭的空间内,其间并不局促,四壁皆是半透明的黛紫。
其余人则只是看见对方玉臂一舒,玄霄派众人便被裹挟其中,倏而消失不见。大家只能眼睁睁瞧着涟月夫人沉静自若,转身离去。只因为包裹赭墨阳在内,皆被涟月方才那一刹那外放的神识所压制的不能动弹。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聚贤阁内诸派弟子才醒过神来。众人面面相觑,脸上神情不一而足。有些一脸懵懂,似乎反应不过来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而各派为首的修士则是神情凝重,隐隐透出有些后怕的恐惧。
碧海潮生阁和金坛华阳天的万法宗为首的修士,不约而同上前与赭墨阳商议:“这玄霄派的涟月长老修为竟然如此高深,从前竟然从未听闻,只怕早在金丹之上,莫非已经登临仙道。”
赭墨阳摇了摇头,沉吟道:“哼,他玄霄派必然是藏下了什么秘术。承影石一事,恐怕是八/九不离十。”
“若事情当真如此,那玄霄派的实力是怕是难以撼动,我们手中既无实证,只怕是上门去也无法逼对方交出承影石的传承。”
赭墨阳:“那涟月虽然厉害,但我瞧着她似乎受过什么暗伤,灵力有些蹊跷,怕是难以持久。至于玄霄派其他人,根本不足为惧,据我所知,他门派内金丹修士寥寥无几,就连掌教张旻也将将进入金丹境界。到时候,合数派之力,不愁他们不交出承影石的传承。”
“若他们当真有承影石,又为何全派的修为如此不济,如今出来撑场面的一个是不问世事隐居日久的太上长老,另一个甚至都不是玄霄派出身的客卿长老。”
赭墨阳冷笑一声,面带不屑:“据闻承影石的传承,也需要本人天赋修为足够。怕是玄霄派千年来空怀至宝,后继无人。”
另一边涟月施展了一手袖里乾坤,将众人带走。玄霄的几名小辈弟子在这一方自成的空间内显得既犹疑又跃跃欲试,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一旁的孤云子却沉下脸,若有所思。
李松云注意到自己“小徒弟”似乎有什么心事,以眼神询问,孤云子朝他不着痕迹的轻轻摇了摇头。
众人在涟月的袖中并未待多长时间,重见天日时却发现已经早早远离了江州地界,玄霄子弟无不惊叹,纷纷感叹涟月夫人妙法无上,道术通玄。
涟月神色并无波澜,脸色却有些发白。随侍的鹤童连忙上前想要搀扶,却被她抬手制止。
她声音轻缓,显得有些虚弱:“此处距离玄霄派尚有千里之遥,诸位需小心结伴而行。”说着,她看了李松云一眼,继续道:“此行有劳李长老,还需长老一路尽心,为我玄霄护火,保全这些弟子。”
鹤童不顾涟月的阻止,仍旧是上前搀扶住对方,神色焦急:“夫人,你怎么又妄动灵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