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里春秋
二人谈着话间,相携走回北岸的千重影壁。走到北岸一处山脚下,恰好遇上跑下山的谢留尘。谢留尘低着头,在他们身前不远处经过。
戚如意觉得他有些面生,喝令道:“站住!”
谢留尘僵在原地。
戚如意扬手一指,问道:“你是哪个营的散修?怎么没见过你啊?”
谢留尘心中一慌,嗫嚅道:“我,我是新来的,暂时,暂时没有归到哪座营帐。”
戚如意怪道:“新来的?怎么这么不懂规矩?你转过身来,跟我认识认识,顺便过去登记一下名册。”
谢留尘只好听话将身一转,这不转身还好,一转之下简直像见到鬼一般。却见身前站着两名修士,一名是只见过一次面的戚如意,另一名却是眼熟得很!
赋阳生啊了一声,走前几步:“你,你不是那个——”
谢留尘倒吸一口凉气,退后几步。
“我记得你是——哎,不对,你怎么不在门主身边了?”赋阳生仍是微微皱眉,定定地盯着他看,待冥思苦想片刻,突而,恍然般叫了一声:“你是那个谢留尘!”
谢留尘又往后退了一步。
赋阳生道:“你不记得我了?我是赋阳生啊!我们在秋水门见过几次面的。”
谢留尘当然记得他是谁,正是因为记得他是谁,才格外感到害怕。既然赋阳生已经来到了边界,那想必商离行可能也来了。想到可能随时会碰上商离行其人,他简直被吓得魂飞魄散,连手足都不知如何安放了!
他大喊道:“你记错人了!”说罢脚也不停,运起身法夺路而逃去也。
赋阳生完全不懂何以他如此惊慌,仍是在后面长声叫道:“哎,谢道友你别跑啊——门主到处在找你呢——”
将赋阳生的呼喊声远远抛诸身后,谢留尘一路疾行,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去。待漫无目的地冲出数十里路,方自冷静下来,见自己慌张之下,不知跑到了什么鬼地方,眼前是漫山花草,全然是个陌生的所在。
再走过去可就真的要迷路了,脚步渐渐慢了下来,他不住暗骂自己道:“我慌什么呀?见到商离行不是应该高兴吗?怎么一知道他在这里,反而要跑了?至于吗?谢留尘你真没用……”
他扪心自问,重回南岭后,确实是想过要去见商离行的,这几日心头也确实萦绕着这个念头,但方才陡然知晓商离行也可能出现在边界,第一反应竟是害怕、逃跑、不敢直面。
但如果要问为什么不敢,他却是连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思。
“唉,现在怎么办?我是继续留在边界还是走开为好?”他垮着一张脸,垂头丧气地走过几步,突然听一道醇美男声在身前响起:“谢师弟……”
那道声音惊愕中带着激动难抑的语气,熟悉至极,谢留尘浑身一颤,抬起头来,只见眼前芳草丛中,站立一名衣冠楚楚的男子,正怔忡盯着他看。
不是那令他又想又惧的商离行,却又是谁?
第八十六章
商离行因心头挂满谢留尘之事,内心忧虑重重,无心飞行,一路代之以双脚前行,故而走得不快,半天也才走了一半路程。待走至一处陌生荒野,却见眼前缓缓走来一名低着头的少年人,定睛一看,岂不正是他思念已久的谢留尘?
刹那间,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到的一切。一时疑是眼花,一时又疑身处梦中,怔怔然叫出那个藏在心中柔肠百转的名称。
“……谢师弟?”
“你——”
骤见商离行,谢留尘被吓得连脚都不会动了,只直挺挺地伫立当场。
若说适才见到赋阳生可说是见到鬼,那现在真真切切见到商离行本人,可说是连见鬼都没这般恐怖了!
原来商离行竟然不在边界!而是在前往边界的路上!
他脑袋轰的一声空白,来不及想得更多,立时转身便跑!
商离行见他拔足旋身而去,这才如梦初醒,默念咒语,施展法阵,将他定在原地。
谢留尘没走几步,便遭他制住,心中又惊又怕,叫道:“你放开我!”商离行冲了过来,眨眼便站在他身前,紧紧凝视着他。谢留尘陡见这张近在咫尺的俊雅面容,气息一滞,恼羞成怒道:“要报仇雪恨尽管来,我根本就不怕你!”
商离行怔怔道:“真的是你,你真的回来了?”敞开怀抱,将他紧紧搂在怀中。
谢留尘连动弹一下都是妄想,更别提挣脱他的怀抱,心中怒意更甚,咬牙切齿道:“没错,我早就回来了!我一直就躲在边界,混迹于你们的散修之中!就是不见你!你有本事杀了我,少来搞这些吓唬人的小伎俩!”
商离行却充耳不闻,只一个劲儿将他揽住,喃喃道:“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终于回来了,你还活着,太好了……”
他苦苦寻找谢留尘下落已久,几次在妖族那边陡闻噩耗,昨夜又是做了那样的梦,心中虽不愿相信,却也做好了大致准备,不致让自己在真正见到谢留尘尸身的那一天过于失态。却也合该是天意使然,终于教他在来边界的路上重新见到这人。他若早知道谢留尘早已回到南岭,一直偷偷躲在边界,恐怕早就恨不得抛下一起去边界找人了。
他心神激动之下,几乎是什么都不愿再想了,只用力将活生生的心上人搂住,生怕一放手,对方又要逃走了。
谢留尘被他抱得前胸阵阵发窒,差点喘不过气来,一时间,什么骂人的话都冒了出来,商离行抱了他好一会儿,终于缓过了最初那般激动的情绪,微微放开了他,听他骂个没完,显是毫无悔意,更无愧意,也是恼怒之气陡生:“好好好!你长本事了!知道跑了是吧?知道捅人了是吧?你怎么还敢回来?!”
谢留尘大感委屈,冲他大声道:“我怎么就不能回来了?南岭又不是你的地盘,我爱来便来,爱走便走,哪怕躺在你们秋水门门前,你都管不着!”
商离行见他那生动至极的面容便在眼前,一嗔一怒尽是自己最喜爱的样子,全身血液沸腾,他再也受不住内心那股熄不灭的怒火:“那好,既如此冥顽不灵,就看我怎么罚你!”
“你要干什么?!”谢留尘失声大叫,发觉整个人已被商离行抱起,商离行的修为可比他高上许多,他连动一下都是妄想,只得眼睁睁看着商离行抱住自己,踏着风尘一路扬长而去。他心中兀然一惊,又开始嘴巴不合,骂起人来。
商离行任由他粗口破骂,一路面沉如水,飞一般将他抱回秋水门。
他走得是如此之快,以至于秋水门上下根本无一人看到他回来的身影,只能隐约听闻几声怒声叫骂,一抬头,人影已不知去往何方了。他闪身飞回自己院子,一路不带停地来到谢留尘之前住下的房间,顺手带上房门,几步将谢留尘摔在床上,旋即整个人压了上去。
谢留尘何曾见过他这般狠厉模样,当下心中打了个突,待商离行强势地吻了下来,又发觉商离行双手不停地解开他的外袍衣襟,这才感到惊慌,停下叫骂,尖声喘道:“放开我!你放开我!求求你别这样对我!商师兄,我求求你!”
“现在知道害怕,已经晚了!”商离行以自身身躯压住他在床上,一边死死咬住他的喉结,一边又手不停歇地将他的外袍脱下,手往外一扬,将外袍扔在一旁地上。
谢留尘见他似乎是要动真格的,一时也顾不得害不害怕了,将心一横,唾液四溅地怒骂道:“反正我捅也捅了,翻旧账有什么用?你有本事打我一顿出出气,或者罚我去做什么也行啊,总之,总之就是不要这样!”他这人便是如此,一向善于忍辱求全,但在某些时候被逼到极致了,反倒被激发出了一丝韧性。
商离行冷笑一声,恶狠狠看着他道:“我确实是想打你一顿出出气!怎么会有你脾气这么臭的人?还是说,你对别人都好,却唯独对我这么坏,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谢留尘挣扎不得,满心怒火又起,朝他喊道:“你这个人太小气了!不就捅了你一剑吗?你至于这么耿耿于怀吗?我又没真正对你下杀手!”
“你是没杀我,可我的真心差点就被你给毁了!”商离行松开他,冷笑道:“你倒是轻飘飘地将此事说开了,可我呢?你在乎过我怎么想吗?你知道我这段时日来是怎么度过的吗?你就仗着我喜欢你,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对我又打又骂,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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