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里春秋
谢留尘摇头:“又不是你的错,怪你做什么?”见他一直跪着说话,皱起眉头:“起来吧,这样你怎么跟我说话?”
元桑这才起身,只是仍低着头,作服从状。
谢留尘道:“是她叫你来找我的?”
元桑低声道:“是,她很想念您。”又道:“如今妖族人心统一,妖王之位虚位以待,元桑是来接您回去的。”
“我不回去。”谢留尘果断摇头。
元桑怔愣了下:“王——”
“我不会回去的。”谢留尘又重复一遍。
元桑迟疑道:“吾王,是为了……刚才那个人?”
谢留尘点头,又很快摇头:“跟商师兄没关系,是我自己要跟着他的。”又道,“你也别叫我什么王了,我不想做妖王。”
元桑面容失色:“这——”
谢留尘道:“你回去吧,把我的话原原本本告诉……告诉那个人,跟她说,她是个有本事的大人物,不缺我这一个弟弟。”他虽知自己与大妖王是同胞姐弟,但因从未见过面,这声姐姐却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口,只能以“那个人”代替。
元桑不解道:“您不是一直苦寻身世,为了找到亲人吗?现在有机会认祖归宗了,您反而——”
谢留尘道:“以前是,但现在不是了,我现在才明白,什么才是我真正想要的。而且,我跟南星师父在外流落这四百年间,妖族活得很好,可见妖族有我没我,没什么区别。”
“可是——”
“回去吧。”
虽出身妖族,但他在南岭长大,与妖族众人本就没什么情分,话到这里便足够。他不再理会身后失魂落魄的元桑,走出密林,进了秋水门,直奔商离行院子。
进了商离行房间,看到房中只商离行一人,躺在床上,双目紧闭。
他在床边坐下,见自己给商离行披着的外袍被脱下,挂在一旁,商离行伤口被白萱重新包扎过,因为无人敢给他换衣服,故而仍穿着那套沾了血迹的破烂衣服。
谢留尘从木柜中找出一道便服,替他换上,帮他掖了被角,又为他擦去脸上脏污,直到商离行整个人干干净净了,才心中一定,望着他沉睡的面容发起呆来。
妖族也好,兽族也罢,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历,这一生,都不会有比商离行更让他在乎的人了。
商离行不爱自己又如何,自己爱他就够了。反正现在他们有大把时间,朝夕相处,形影不离,对方总有软化的一天。
可是,就算以后商离行重新跟他和好,祁欢的事、风归云的事又该如何解释?
妖族那边又要怎么应付?
似乎不管他做了何种选择,做了何种努力,永远都有各种事物横亘在他们面前。
他从未觉得如此疲倦。
想得入神之际,突然听身前响起一道声音:“为什么不跟他走呢?”
他一惊抬头,不知何时,商离行已经睁开了眼,目光炯炯地望着他。
他反问:“你想我走吗?”
商离行却问:“那你想走吗?”
谢留尘斩钉截铁道:“不想,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商离行躺在床上,静静看着他,半晌,又是对坐无言。
不知沉默多久,门外传来两道脚步声,“大哥。”是何所悟与其他散修走了进来。
商离行面色平静道:“谢师弟,你先出去吧,我跟何所悟他们有事要谈。”
谢留尘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出房间,关上门后,仍呆呆守在门外,听商离行与房中何所悟二人谈论中洲之事。
白萱走过来,拍拍他:“谢师弟,你过来一下。”
谢留尘不太乐意,却被白萱拉住,径直朝药庐走去:“放心,就一会儿,人不会跑的。”
等被拉着进了药庐,才反应过来白萱叫他过来是为何事。
只见玄思真人躺在一张简陋软塌上,鬓发花白,面容衰老,比当年离开时还老上几十岁。
谢留尘走上前,叫道:“师尊。”见他一直不睁眼,疑惑道:“白姐姐,师尊怎么还没醒?”
白萱叹道:“谢师弟,抱歉,我救不了他。”
谢留尘诧异道:“连白姐姐也救不了?”
白萱双唇微启,欲言又止:“这就是我叫你来的原因,玄思真人闭锁的气息已经被何所悟解开,但解开后一直不见醒来,我为他探脉后,发现他不是普通的身外伤那么简单,而是被下了某种咒术。”
“咒术?”
“是啊,”白萱道,“依照他的身体状况,本该早就死去,不知何故被下了咒术,让他得以维持生命,却也让他沉睡不醒。”
谢留尘凝望玄思真人苍苍白头,问道:“有什么办法?”
白萱摇头:“我没有办法,或许只有门主才知道怎么做。”
谢留尘黯然道:“好吧,我等商师兄身体好了,请他来看看。”
玄思真人莫名出现中洲,究竟是遇到何人,那人对他施加咒术,究竟是为了救他,还是为了害他?
谢留尘不明所以,越想,心情越加低落。
二人慢慢走出药庐,白萱又道:“在没有清醒前,玄思真人会一直安置在药庐。我怀有身孕,没多余精力照料病人,玄思真人要靠谢师弟自己照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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