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骑鲸南去
哪怕是一心护夫的祝明星,也不得不承认,事已至此,抵赖也晚了。
花若鸿从失血和剧痛中缓了一口气过来,靠在妻子臂弯中,低声坦诚了自己的罪行:“有人给我……送了一样东西,以及一封信。”
封如故坐回了方才的位置:“何人,何时?”
“不知何人,今日午后……”花若鸿撑着重伤,颤着手从胸前取出一张被血染透一处边角的信纸,“信中说……苏平收到的父亲危重的信件为假,以及苏平自清平府归来的大致时间,他说,叫我……善自把握机会。”
封如故展开花若鸿递来的信件,果然与他所说不差。
他着意观察了一番字迹,发现这字不是故人笔迹,略略松了一口气。
尽管信中没有明说,但封如故已大致猜到了随信寄来的是何物了:“他送来了一把乌金唐刀。”
花若鸿张开嘴,似哭似笑地重复了一遍:“……一把乌金唐刀。”
那名寄信人,有极大可能,便是那名黑衣鬼面的唐刀客。
他授意花若鸿做的事情,实际上和祝明朝想做的差不多。
——杀掉苏平,让青霜门背上无法洗脱的、与外人勾结的罪名,再借此施加压力,逼青霜门交出青霜剑法,离开剑川。
唐刀客用一把唐刀,一封语焉不详的信,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便轻而易举地勾起一个人潜藏已久的恶念。
更何况,此人是一向急功躁进、头脑简单的花若鸿呢?
封如故问他:“刀呢?”
花若鸿:“我在林中杀掉苏平后,就将刀丢入沉水了。”
封如故问:“为什么不把苏平也丢进去?”
看他的神色,好像丝毫觉不出这个问题有多么残忍。
右臂被废,剑路生涯全然断送,花若鸿心如死灰,连那些虚礼都顾不上了:“封如故,难道不是因为你吗?”
封如故好奇笑道:“我?”
花若鸿合上眼皮,疲惫已极:“午宴过后,阿星来找过我,说起你查验现场之事,时隔一月,你仍能发现许多端倪,实在太难应付了。我想,我若是弃尸入水,那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你什么时候会走,更不知以你之能,在川中流连期间,还会弄出怎样的玄虚来。我索性将尸身摆在川外弟子巡视的必经之地,广而告之,让人以为是那唐刀客公然杀人之后逃遁,我想,尸身被发现后,你定会去追缉凶手……”
这确然是最理想的结果。
私自离川的苏平被割断喉咙,死在剑川附近,咽喉伤口只要稍加查验便可看出乃唐刀所致,再加以适当联想,不难猜想出,是苏平与唐刀客勾结,二人起了内讧。
苏平被杀,唐刀客定逃不远,这样一来,负责前来调查唐刀客的封如故就必须要马上动身离开剑川,缉拿凶犯,而青霜门也不得不背负上管教弟子不严、私自纵容等重罪,最严重的后果,便是严无复必须带着其他弟子离开剑川。
对花若鸿来说,这可谓是一举两得,皆大欢喜。
封如故点一点头:“所以,你当时来找我赴宴……?”
“我知道,以你的性子,断不会受我的邀请。”花若鸿惨白着一张脸,凄笑起来,“我本想着,事发之后,你会认为,我敢邀你前去赴宴,说明我问心无愧,今夜没有别的事情要做,好拉你做一名似是而非的人证……”
这种自以为是的画蛇添足之举,的确符合花若鸿的心性。
严无复一张嘴毒辣无比,直切要害:“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告诉你家娘们儿?你们俩虽然顶多能算一个狗狈为奸,但至少聊胜于无啊。”
这句夹枪带棒的话,稳稳戳中了花若鸿胸中隐痛,他不知哪里来的气力,硬生生从祝明星怀里坐起身子:“我为何要说?现如今,人人只知我飞花门有祝夫人,谁还记得飞花门本姓花?!”
一旁的祝夫人脸色遽变,双手颤抖,不知是被惊的还是气的。
桑落久冷眼旁观,倒是对父亲这番抱怨颇为理解。
花若鸿此人,酷爱声色犬马,不爱管门内事务,却又不愿被人说娶妻如入赘,这些年来,过得也着实痛苦。
十数年来,门中大小事务都是祝夫人说了算。
原先与他有白首之约的妻子,说杀便杀了。
那名招入门来的□□,说打发也就打发了。
花若鸿即使有那个心,也并无相应的能力,有再多抱怨,也只能默默吞了、忍了。
如今,突然天降一桩于飞花门有益的大机缘,他提前知道了假信之事,知道了苏平归来的准确时间点,甚至可以栽赃给现成的人,只要杀掉苏平,三家之中,发展势头最好的青霜门就有极大可能被踢出剑川。
这样的一个男人,有了这样的一个机遇,难道还要去巴巴儿地征求妻子的同意吗?
封如故与如一对望,心中各自又添了一笔账:
这唐刀客,竟能把这剑川中每一人的家事与心结,都摸得清清楚楚?
严无复哈地笑了一声:“说白了,这口软饭,这回你想吃得硬气点儿?”
花若鸿大怒:“你——”
然而他身体虚弱,受不得如此强的情绪波折,剧咳起来。
严无复对他毫无同情,看样子是恨不得把他气死当场:“你一推二五六,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净,说什么唐刀、来信,谁知道那封伪造苏平父亲病危的家书是不是你写的?谁知道那名抛尸在山谷中的霞飞门弟子,又是不是你的手笔呢?”
“那个弟子不是我杀的!我只是杀了苏平——”
情绪激动之时,花若鸿噎了一口气,眼睛一时翻了白,若不是祝夫人回过神来,替他揉胸,他怕是会直接气昏过去。
好容易缓过来,他第一件事便是为自己申辩:“不是我!我都承认了刀杀苏平之事,那么杀一人,还是杀两人,可有区别?我为何不认?那人只叫我杀苏平,川中定是还有人……有人与那唐刀客暗自勾结!”
祝夫人一忽儿悲,一忽儿怒,浑身如同泡在冰水中似的,听到此话,心里却猛然豁亮了一片,抬起头来,一双拉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看向了祝明朝、
祝明朝本来安坐堂上,被这目光看得心尖一凉,不禁皱眉。
祝夫人颤声道:“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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