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骑鲸南去
小庙祝吃了一惊。
当初神像破碎,是他负责打扫碎片的。
若是这被主庙之人瞧到,责怪自己打扫不力,这月怕是要拿不到月钱了。
他急急接过玉指,藏在怀里,压低声音说了声“多谢”。
封如故饶有兴趣道:“为什么有人来砸神像?”
小庙祝只想把这两个知道了自己工作差错的人赶紧打发走:“谁知道呢?那就是个疯子,三四个月前突然闯入庙中,砸了神像便跑。我们追将出去,本想揍他一顿,结果那竟是个魔道,被一个路过的道长识破身份,给打死了。我们原本打算再建一座仙君庙,玉像都打造好了,谁想到这尊会被打碎,只好将那尊新玉像供在这庙里,新庙也只好停工,真是晦气。”
封如故悠悠地“哦”了一声,还想再问,就被小庙祝催促着道:“今日参拜要结束了,两位,请了。”
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小庙祝心有余悸地叨咕一声:“真是讨厌。”
城隍神喜庆,巫傩之神虽然神秘但却无害,石神虽有邪名但却正常无比,就连前些日子来仙君庙里捣乱的魔道也被打死,得了业报。
这城中无一处邪兆,吉日将临,却在此时平白出现了失魂之人,反倒更显得邪门。
二人一路回了清秋馆。
封如故一边啃着刚才从仙君庙祭台上摸来的梨子,一边道:“这古城中事,倒是有趣。要人命来祭祀的石神,砸仙君庙的魔道,得了失魂症的人,死掉的寒山寺僧人……看起来毫无关系。”
如一盯着他口中的梨看。
封如故又清脆地咬了一口梨子:“怎么了?供给我师兄的就是我的。我们两人向来不分你我。”
如一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声,松开了缠住他手腕的佛珠。
封如故活动着手腕,又问了他一个古怪的问题:“你看见了几次?”
但如一听懂了,并竖起了四根手指。
——在街上,在庙中,他一路总共瞥见了四次同样的白影。
有一个白影,一直无声无形地尾随在他们身后。
只是对方对自身的灵力把控不足,偶尔会流泻出来,才会有白影浮现。
在察觉到白影存在后,如一没有动声色,甚至没有刻意释放灵力去查探它的去向,以免引起它的注意。
这便是封如故今夜四处乱走的目的:有人从他们一进城,便盯上了他们。
确然是有人故意将他们引来水胜古城调查的。
看了如一的答案,封如故小小声同他咬耳朵:“那白影分明出现过五次。”
“……?”
“买傩面的小摊前,城隍庙前,石神庙前,仙君庙前,还有我给你描额时。”
如一微怔。
“如一大师果然还是嫩了些。”封如故把扇子往掌心一敲,得意往前走去,“哈,我赢了。”
如一:“……”他并没想同封如故比这个。
但细细回想后,如一发觉,封如故为他描额时,他确实半分没留意到那灵力的流泻,全心都放在他染了胭脂的手指上。
他抬头触一触额头,却见走在前头的封如故回过头来:“快走啊,钥匙在你身上呢。”
如一望着封如故的脸。
……胭脂老板说得不错,那胭脂果真难掉。直到现在,封如故嘴角还有一抹尝胭脂时残余的淡红,与自己额头上的四角花,该是同样的颜色。
不知怎的,如一觉得额头隐隐发烧,心尖也有点异样,索性撇开眼去,不再看他,步伐却朝着他在的方向走去。
在二人并肩向前走去时,一道若有若无的白影立在走廊尽头,默默注视二人,随后随风消逝,化为虚无,仿佛从未存在。
第20章 再度反目
二人还未回房时,桑落久恰好捧着洗脸水打算出去泼了, 见到二位, 便温驯地打招呼道:“如一居士, 师……”
他一抬眼, 瞧见了封如故唇上与如一额头上的同色胭脂, 语塞片刻:“……父,你们回来了。”
封如故是不知自己唇上玄虚的,把桃子丢进桑落久怀里:“给浮春带的。吃了, 早睡。”
桑落久收下, 诺诺地应了声是,随即带着桃子迅速将门关闭, 连水都忘了泼。
封如故不知缘由,笑骂一声“小疯子”。
如一知晓为何, 一时拿捏不准该不该同封如故踏入同一间房,便对封如故略点一点头, 绕到了海净房中。
海净倒是精神,说他睡足了一个下午, 此时也做完了功课。这里床榻柔软、清净远人,住得很是舒服, 且没有琴女来打扰他, 素斋也做得合他胃口。
此时,半开的窗棂中传来歌女歌声, 是从小湖画舫上来的, 带了一点水汽, 空空茫茫,闻之叫人心碎。
海净突然道:“小师叔,云中君人其实不坏的。”
“我问过来送素斋的姐姐,她说云中君有特意嘱咐,说,那位光头小师父正在心修门槛上,九九八十一难都经过了,只差临门一脚,万不可随意逗弄,坏人功德。”
……果真是典型的封如故式满嘴胡扯。
如一默然。
他当然知道,封如故不是恶人。
能被义父那样放在心尖上的人,不会是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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