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子宛
亏他还想和母亲多说几句,岑路自嘲地想,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温青蓝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再说”除了父亲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之时,已经下意识地把儿子排除在外了。或许她没有这个意思,可那语气中的忽视还是让岑路无法忍受。
心高气傲的少年偷偷红了眼圈,可母亲却再也不会知道了。
岑路最后一次见顾邀明,是在一个电闪雷鸣的黑夜。
他的房间在二楼的最外侧,所以也是第一个听见敲门声的,来人似乎很急,连门铃都忘了按,只是急切地用手拍打着大门,岑路估计,要是他再晚一秒下去开门,来人就得用脚踹了。
他意外地看着来人:“顾叔叔,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他瞥了一眼挂钟,时针正指在三和四之间。
顾邀明穿着一件黑色的雨衣,却依旧被窗外的瓢泼大雨浇了个浑身湿透,正在往岑路家的羊毛地毯上滴着水。男人带着兜帽,身形佝偻,与两个月前那个意气风发的中年人已经大相径庭。
此刻正好一道闪电从落地窗中划过,凌厉的划过黑得化不开的夜,刺眼的光线将男人湿透的脸颊照得一片惨白。
岑柏披着睡袍踩着拖鞋站在楼梯上,睡眼惺忪:“小路,是谁啊。”
“是…顾叔叔。”岑路甚至有些不敢确认眼前这个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中年人到底是谁了。
在岑路的印象中,顾邀明一直是风度翩翩彬彬有礼的样子,何曾这样狼狈过?
岑路就是再不懂事也知道顾邀明怕是有急事来找他父亲,于是赶忙让路。
顾邀明带上门,也来不及向父子俩道歉了,他越过岑路,破破烂烂的胶鞋就那么踩在了岑路家里干净得发亮的大理石地面上,他向前一步,虚弱得随时都可能昏倒。
岑柏赶紧下楼梯来扶他,好友的双手一片冰凉,他紧盯着顾邀明的眼睛,竟发现老友一贯清明的眼神此刻竟有几分涣散。
顾邀明巍颤颤地看着岑柏,拨开湿透了的雨衣下摆,从外套里掏出一把皱巴巴的纸,荒废了许久的嗓子只能哑着声音艰难吐字:“老岑,我有事儿求你。”
作者有话说:
下章深深小正太要出场啦~
第77章 章七十七 初遇
周浦深又换兵岗了。
班长把正在进行格斗训练的那个小个子叫了出来,为了给他留两分面子,把他叫到了隐蔽处通知他。
十五六岁的少年才到班长的胸膛那么高,他沉默地听着班长的话,双手背在背后,沾满泥土的军靴维持着稍息的姿势,即便鼻子上粘着一道灰,没有长官的命令他也绝对不会伸手去擦。
班长转达完上面的意思,看着少年一动不动的黑眼睛,最终还是有些不忍,嘱咐了他两句:
“周浦深,你虽然年纪小在咱们营呆的时间也不长,但我好歹做过你几天班长,还是劝你,好好服从上头的命令,戡瘠山那块虽然荒,但你过去是做监狱兵,平时训练说不定都没咱们这儿幸苦,你也别心里有意见了。”
周浦深点点头,也没反驳班长的话,他虽然年纪不大,可在兵营里也算是呆过几年了,总是被一贬再贬,无论他的训练成绩是多么让人挑不出刺来,只要是荒凉的地方,没人想出的任务,每每总是落到他的头上。
周浦深习惯了,也无所谓,更不在乎那些冠冕堂皇的谎言。
那些谎言,不过是帝国人用来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罢了。
班长看着少年兵淡漠的神色,突然觉得方才说的那些话像是打了自己的脸,一时间有些恼羞成怒,他对着矮小的少年兵怒喝:“你这是什么态度!趴下!一百个个俯卧撑!”
周浦深毫不犹豫地趴下了,从肩膀到小腹再到腿部肌肉都崩得笔直,他二话不说就开始做俯卧撑,两只手臂上的肱二头肌有力地伸缩着,每次都要做到胸膛快顶到泥巴地才作数。
他一边做一边大声地数,气势孔武有力,嗓音却还在变声期,带着一丝叫人不易察觉的稚气。
周浦深依旧淡着表情,少年眉目英俊,却没有生气得像是只徒有人形的人偶。
班长站了老半天也没看见这个不识好歹的有什么悔改的意思,于是冷哼了一声,抬脚走了。
当周浦深不折不扣地完成了那一百个俯卧撑时,太阳早已经被远处的山峰挡住了。
少年浑身湿透,背心被汗水沾湿,紧紧地黏在他的背上,十分不舒服。
周浦深饥肠辘辘,他在肚子叫起来之前就双手握拳一前一后放在身侧,以一个标准的姿势朝五里之外的食堂跑过去。
到达食堂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食堂里空无一人。少年跑到唯一还开着的窗口,伸头朝里张望。
周浦深已经打算好了,要是没饭吃了大不了就饿一顿,就算他饿着,明天早上的格斗训练里也能把那帮孬种打得跪地求饶。
那窗口里的人却像是特意在等他似的,灯光从厨房里亮起来,刘存己探出头来,看了满头大汗的少年一眼,不咸不淡地丢出个餐盒,里头只盛着白饭和两大块肥肉:“滚出去吃。”
周浦深无动于衷,也没有丝毫感谢他的意思,只是沉默地接过饭盒朝远处的长桌去了。
刘存己特烦这个天天一副死人脸的小孩儿,于是在他背后故意说给他听:“也不知道上头怎么想的,千幸万苦充进来的新兵就这德行,”他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这是养兵呢还是养杀人机器啊。”
周浦深举着筷子的手停顿了一下,但却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埋头吃起来。
刘存己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恶狠狠地将窗口的卷帘拉了下来。
周浦深第二天被卡车送走的时候背着个湿答答的军营包,里头放着少年的全部家当,也不过就是两件衣服,一只水杯,还有一本皱巴巴的书——中学数学,他从别人那儿偷来的。
昨天他收拾完行李早早地睡了,今日晨训起床发现自己的军用包被人扔进了沟里,周浦深把它捞起来的时候里头所有的东西都散发着难堪的臭气,跟他住一个大通铺的兵们都看着他不怀好意地笑。
周浦深什么都没说,只是在最后的格斗训练里将自己的同伴打了个半死,那人的鼻梁骨被他的拳头揍断了,躺在地上求饶的时候还是被他当着心窝踹了一脚,捂着胸口半天没爬起来。
周浦深似毫不在乎他是不是就是把自己的包扔进沟里的人,帝国人都是一个货色,他打他一个只是因为格斗对象只有一个,留着他的命也是因为自己现在是赤手空拳。
他坐在军用卡车里,远眺着倒着远去的青葱山脉,他在这儿的痕迹除了两条卡车碾出的车轱辘之外什么也没剩下。周浦深又一次被人撵走了,谁也不需要他,他其实不想走,就像他其实并不想来到这里一样。
当周浦深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卡车突然“轰”地一声响,他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车开进了坑里,现在正死踩着油门想从坑里出来。
周浦深向卡车外探了探头,轮胎在布满泥巴的水坑里陷得很深,一时半会儿估计是出不来了。
司机在四处寂静的夜里高声咒骂着这倒霉的差事,连带着骂后面那个背着个脏布包的臭小子。
“还有七八里路就是戡瘠山监狱,你他妈自己走过去吧。”司机叼着烟,骂骂咧咧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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