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子宛
这算什么,难道昨天晚上有田螺姑娘给自己料理好了一切,而且还整晚给他换热水吗?
田螺姑娘……?
想到此处,岑路的脊背僵**,跟自己住同一间房的田螺姑娘,除了周浦深还有谁。
他将水杯放回去,这才发现原本水杯下面还压着一张字条,短短的一句话横是横竖是竖,写得俊逸潇洒:“哥,你要是醒了就来食堂找我。”岑路端详了一会儿,觉得这字竟有点像自己的
可是此刻他也没有心情去细究为什么一个从前素昧平生的军官会与他的字写得这般相像了。
唉……岑路有些郁闷地倒回床上,昨天自己抱着马桶吐得人事不知,后来还发烧了,按照周浦深那种照顾人的性子,怕是又没少为他忙。
又在他面前丢人了……岑路埋在被子里的脸连着耳朵一齐刷上了一层红漆,怎么自己自从遇上周浦深之后就总是在他面前露出这些不靠谱的样子来,还好意思让别人叫自己“哥”。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朝他道个谢吧。
想到此处,岑路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大大咧咧地换掉了睡衣。他冲进卫生间潦草地洗漱了一下,将头发梳成能见人的样子,便径直朝食堂去了。
到了昨天来过的窗口处,周浦深果然在那儿,只是不同寻常的是他此刻竟是在窗口内侧的厨房里,手上一边正娴熟地翻炒着什么,一边还在与坐在一旁的什么人闲聊。
岑路狠狠地吸了一口飘出来的香味,接着叫了一声周浦深:“深弟,做什么呢这么香。”
周浦深闻言抬头,俊朗的脸上荡漾出一个耀眼的笑容:“哥你来啦,你好些了吗?”
“好些了,多谢你照顾。”岑路看见男人的笑容,不知为何觉得心底有些受用,于是粘粘乎乎地径直走到了窗口边,伸手就从周浦深放在一旁的盘子里捞了一只虾吃了,边还咂巴着嘴感叹:“好吃,深弟好手艺。”
周浦深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有另一个声音冷冷地在岑路耳旁边说了句:“真没规矩。”
岑路往围着围裙的男人身边看过去,赫然发现刚才在和周浦深聊天的,除了昨天那个冷面大叔还有谁!
可是方才他明明听见与周浦深聊天的那人有说有笑的,分明是很熟捻的人,怎么会是这个不苟言笑的食堂炊事员!岑路一时间有些语塞:“你……你不是昨天的……”
“嗯,就是你昨天在我这儿差点儿吐了的,小兔崽子。”老人一点脸面都不给他,直接就恶语相向了。
周浦深在一旁想打圆场,却不知道为什么底气有些虚:“刘叔……岑教授他也不是我们军队里的,您不要……不用对他这么严格……”
炊事员瞪着眼镜看周浦深:“你叫我什么?”
周浦深吓了一跳,连忙扔了锅铲关了火朝他敬礼:“刘军士长!”
“行了行了,”炊事员等到周浦深报出他的军衔才想起来,现在这个兔崽子的军衔已经比他高了,没理由听他的管,接着又想到了某个军衔更高的龟儿子,于是脸色就变得更差了,故意地将话题转回了岑路身上:“年轻人,我这把老骨头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不管你参没参过军,有些规矩是一定要上的!没事儿别成天念你的那些个破书,把脑壳念呆了反而看不清好歹。”
岑路大清早就挨了一场劈头盖脸的骂,而且这人还把邪火烧到了他念的书上。岑路书香门第出生,祖祖辈辈的学历都足以傲视群雄,这下子被人全盘否定了,即便他尊敬这人年岁比他高,此刻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只是含糊地哼了一声作为回答。
炊事员见他绷着脸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心头无名火又烧旺了些:“哼什么,听见没!”
岑路忍无可忍,正要和他理论几句。却听见另一声清脆的:“周少尉!刘军士长!”
三人都向门边看去,候春榭正穿着一身作战服,脖子梗得老高地朝着厨房里的两人敬礼。岑路觉得即便是打个普通的招呼都得要了这孩子半条命,就比如现在,候春榭站得笔直,手放在胸口还微微抖着。
老头一瞬间发现了新的发泄对象,而且还是个无论是身份还是级别都能被他教训的那种,于是眼冒精光地教训候春榭去了。岑路赶紧朝着周浦深使眼色,周浦深心领神会,趁着这个空档盛出锅里的面,端起窗口的炒虾仁,岑路带着他找了一张离窗口最远的桌子,眼不见为净。
周浦深刚一坐下就朝着岑路道歉:“哥,对不起啊,刘叔其实人挺好的,你别生气。”语罢将面和虾并排放在了岑路面前,还细心地为他拿了筷子。
岑路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面,细面浸透了奶白色的汤汁,散发出清香味,上头飘着碧绿色的菜叶和切成片的火腿肠,一只荷包蛋黄澄澄地卧在碗侧,露出半个溏心的蛋黄。
岑路心知肚明要在几千米的水下吃上这么一碗鸡蛋面该有多不容易,所以他此刻却不愿再去追究什么,原本也没多生气:“我没生气,原来哥在你心里就这么小肚鸡肠啊。”接着就迫不及待地伸筷子开始吃了。
周浦深看他吃得香,这才笑起来:“好吃吗,哥。”
“好吃!深弟我跟你说,谁要是以后嫁给你啊,那真是有福气了……嘶……”岑路吃得太急,一下子被骨头汤烫到了,疼得他龇牙咧嘴。
周浦深在听见“嫁给你”三个字的时候嘴角的笑容僵了僵,却还是回了句话:“慢慢吃,别烫着。”
“我是说真的,深弟,你这手艺哪里练的啊。”
“从前,在兵营里,”周浦深眼里的笑意又回来了,“东西可难吃了,也不能出去。我们那时候,只要有机会摸进食堂都要好好做一顿安慰一下自己受折磨的胃。”
岑路好奇起来:“你跟谁啊?”
“很多人,梁上校就是其中一个,不过他是按军官培养的,跟我们呆在一起也不多,”周浦深耸耸肩,“看松是我手下的兵,有好的也会分他两口。再有的……”周浦深的眼光突然黯淡了些,“都在北洋战场上……”
岑路想起了两年前那场劳命伤财的战争,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他从未见过真正的战场,也不知道失去挚友是什么样的感受。岑路想要安慰周浦深,可是却觉得说什么都有些苍白无力。
就像没人能安慰他失去父亲的痛苦一样。
“不过呢,”周浦深的眼神重新落回了岑路的身上,一下子就从伤感的情绪里挣脱,再一次温和了起来:“那个时候我们都跟在刘叔屁股后面,他是我们野地训练的教官,做饭又好吃。除了……”男人突然压低了声音,凑近了岑路,眼睛里有少见的狡黠:“除了脾气臭点,都挺好的。”
岑路第一次见周浦深说这么多话,觉得新鲜。于是就着他的话下饭,吃得更香了。
“刘叔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反对上面选拔人才去军官学校。要是选到了他的兵,当着上级他不好发作,可是等人一走,他要在兵营里骂上一天一夜的娘。”
“那你……”岑路想到周浦深和刘老兵熟得都能让他进厨房,必定也在一起呆了很久。
“我?”周浦深的笑容带了些许自嘲的意味,“我进军官学校是战后了,刘叔管不到我。”
“选拔军官不是好事吗?”岑路有些诧异,筷子停在了虾仁中间:“他就这么看不起念书?”
“据说是跟他从前的长官有关吧,可能觉得在书呆子手底下没少受气。”周浦深笑笑,“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后来刘叔的儿子去军官学校的时候,刘叔差点把咱们营的房板都掀了。”
“他儿子?”岑路在心底腹诽,居然还有人在战火连天的时候将自己的儿子也送去当兵,心里对这个炊事员的好奇又增加了一分:“他儿子你认识吗?”
周浦深的笑意在眼底转了一圈,那双黑色的眸子一动不动地望着岑路:“我认识,而且你马上也要认识了。”
岑路觉得他这话说的奇怪,刚要追问便看见被训了半天的候春榭过来了,哭丧着一张脸。
候春榭虽然脾气好,可这样连珠炮似的被人训了一刻钟之后也没什么好气,连招呼也没向岑路打就有气无力地通知他:“岑教授,今天您和技术员一起去见下艇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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