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西早早
那是港望城才建好的时候,他和袁威赵兴业一起,背着院长奶奶偷偷跑到小区门口,隔着铁门羡慕地往里望。
门口的保安爷爷笑眯眯地打开大门,让他们悄悄进去玩了好一会儿呢。
他始终记得,那个滑滑梯特别高特别大,玩起来快乐得不得了。
因为太过难得,所以显得特别珍贵和美好。
宋砚想起小时候苦中作乐的小片段,觉得还蛮有趣的,回过头笑着问陆臻:“你小时候呢?”
“嗯?”
宋砚露出羡慕的小表情:“你小时候,一定玩过很多又高又好玩的滑滑梯吧?是不是还有电视里那种,十几米长的……”
两人言谈间已经穿过了小区,进了大楼电梯。
密闭的空间里,陆臻沉默了几秒。
电梯叮一声,金属大门随之打开,他看一眼楼道的指示牌,往左边一拐:“我小时候没玩过这些。”
声音有些淡,在空旷的走廊上轻轻响起。
他身体一直不好,儿时最深的记忆便是病发时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各种药苦得令人作呕的味道,还有半夜老爷子在他床边轻轻的叹息声。
“怎么会!”宋砚睁大了眼。
陆臻没再吭声,只吱呀一声打开房门。
宋砚低头,穿过圆鼓鼓的口袋,一眼便看到门口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拖鞋。
崭新的,一大一小,两双。
陆臻媒急着脱鞋,而是弯腰,拎着小点那双,摆在他面前,自己穿了大的那双。
见宋砚还愣在门口,陆臻脚步一顿,视线从上往下停留在他的鞋上:“要帮忙吗?”
帮忙……脱鞋子?
宋砚赶紧摇头:“不用不用!”
说着,赶快蹬掉鞋子,脚丫子钻进拖鞋里。
鞋底很厚,软软的,尺码刚好。
宋砚愉快地穿着小拖鞋,风风火火地带着几个大口袋来到厨房,把食材一个个摆出来。
“陆臻,盘子在哪里?”
“陆臻,切菜板呢!”
“哦对了,还有围裙,在哪里?给我拿一条哦!”
“还有还有……”
宋砚第一次来陆臻这里,哪里都不熟悉,一边忙活着,边叽里咕噜地问了一大堆。
结果,半天没动静……
他回过头就看到陆臻斜着身,随意靠着墙。
看着厨房,表情很是茫然。
不过,也只茫然了一瞬,下一秒他便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在食指和拇指间转了半圈,摁两下,放到耳边。
这回轮到宋砚茫然了:“?”
陆臻淡淡解释:“问李特助。”
宋砚:“…………”
他纠结了一会儿,弱弱地发出灵魂质疑,“这是你家吗?”
陆臻气定神闲,面色如常道:“是。”
李特助接起电话,刚好听到老板淡定自如的声音。
是……吗?
行叭,您说是就是吧。
还能咋地?
-
和李特助交流了一阵子,宋砚终于找到了各种工具,开始撸袖子,准备大显身手。
偏偏旁边总有个高大身影,碍手碍脚地立在他身旁。
宋砚犹豫了一下,看向他:“你是想要帮我吗?”
陆臻撇过眼,语气微微不自然:“嗯。”
宋砚莞尔。
陆臻人高腿长,身材挺拔,穿着面料不菲的衬衣西裤,从容不迫地站在这个满是食材的厨房,显得很是格格不入。
偏生他自己浑然不觉,坦然自若地看着宋砚,冷峻瘦削的脸上写满了几个大字。
——快使唤我!
宋砚不忍让他失望,赶紧给他一把小葱:“那你把这个理出来。”
过两秒,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唔,你会吗?”
陆臻握着一把葱,沉默了会儿:“理是什么意思?”
宋砚:“……”
他一边收回小葱边忍笑:“好了,你不会。”
陆臻:“……”
见陆臻皱了皱眉,宋砚赶紧递给他两个西红柿:“洗一下这个。就是放进水槽里,然后放水,上面有蔬菜清洗剂,挤一泵就好。”
说完,宋砚也没歇着,回到操作台飞快忙活着。
过了会儿,没听见动静不放心地侧头一看。
然后就看到离他两步之遥的陆臻垂着眼皮儿,伸出一根食指,面无表情地戳了戳红彤彤的西红柿。
而后抬眼,看着手里没开封的蔬菜清洗剂,仔仔细细地阅读起了瓶身上的说明书。
模样专注得如同天桥底下贴膜的。
宋砚这下再也忍不住了,抖着肩膀笑出了声。
陆臻淡淡扫他一眼,带着明显的警告之意。
放下瓶子,大手把住水槽的龙头,轻轻一扯。
打开水阀。
一注注细长的水流从蓬蓬头里倾泻而出,冲在两颗大大的西红柿上。
西红柿滚了两滚。
陆臻低着头,眼角余光里宋砚穿着可爱的小围裙,踱着小步子忙个不停,不时偷偷地往自己这边望两眼,漂亮的眉眼一点点弯起来。
独特的香甜气息,若有似无地传来……
想咬。
陆臻喉结滚了几滚,撇开眼。
正准备清洗西红柿,手伸到一半,却猛一下顿在半空中。
捏住莲蓬水龙头的手指一紧,水柱跟着抖了几抖。
陆臻眉心一跳。
身体各处传来熟悉的疼痛感,一点点加剧。
头更是疼得要炸开一般。
下一秒,他蹙了蹙眉,一向挺直的背脊一点点弯了下去,另一只手重重地扣在水槽边沿,手指猛地用力。
指节泛着青白。
宋砚听到动静,回头就看到陆臻弓着背,勉力撑在水槽边。
低着头,昏暗的光影,将他的脸勾出一个模糊冷冽的轮廓。
五官却没在黑暗里。
宋砚怔了下:“陆臻?”
陆臻没回话,一时间空气都沉静下来。
而后,低低的声音冷淡地响起:“出去。”
宋砚心里一咯噔。
他赶紧丢下小蘑菇,小跑到陆臻身边:“你、你怎么了?”
陆臻只觉一阵浓郁的香甜气扑鼻而来,美味得让他有些控制不住。
余光里,宋砚弯了点腰,忧心忡忡地望着自己。
仰着头,细白的脖子在他眼皮子底下晃了晃。
锁骨也是纤细而笔直的,没入宽松的领口,引人遐想。
闻着他的气息,陆臻感觉没那么难受,可也更难受了。
他想让宋砚近些,再近些,似乎这样就能缓解他的痛苦。
他喉结滚了滚,手上青筋更盛,病痛和欲望交织在一起,像随时都能冲破薄薄的皮肤,炸裂开来。
再开口时,声音染上了一层沙哑,“宋砚。”
宋砚在旁边急得团团转:“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
正念叨着,听到自己名字,顿了下,“嗯?”
陆臻闭眼,侵占的念头快要冲昏头脑,开口的声音却克制而隐忍:“你出去。”
宋砚恍若未闻,“难道发烧了?”
说着,细细的手指头覆上陆臻硬硬的胳膊,轻轻点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