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岩城太瘦生
他看看林信慌里慌张、愣在原地的模样,觉得好笑,便解释道:“本君要的是这个。”
林信还是傻傻的,不知道他要这个做什么。
顾渊愈发觉得他好笑,又道:“你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我是不是在说谎吗?现在呢?看不出来了?”
他当然不是在撒谎。
林信只是想不明白,他做什么只要这么一块仙果。
大约是因为它甜?
原来之前,林信猜的都不对。
他不要酒杯、衣裳,或是骨牌。
顾渊想要坐在对面的林信的汤碗里的、被冰糖水浸过的、那一块最红最甜的仙果。
一同吃了半碗甜汤,顾渊起身要回。
临走之前,他还特意嘱咐道:“吃了东西别急着睡。”
他要是只说这一句还好,可他接下来又说:“肚子上会长肉。”
大逆不道!你竟敢对本爸爸说这样的话!
林信看看他,有意双手捧起汤碗,“咕咚”一声,喝了一大口。
林信瞪他,把汤碗放在案上:“我偏喝,喝了就睡。”
顾渊把碗勺收拾好。再转眼看时,林信已经重新洗漱过,脱了外衫,蹬开鞋袜,半跪在床上要放下帐子了。
见他看过来,林信连帐子也不放了,抱着薄被,就滚到床榻里边。
顾渊却道:“既然已经上榻了,就不要再跑出去找朋友玩儿了,早点睡吧。明日我来接你去天均峰。”
林信在牌局里,把他套得牢牢的。
顾渊在现实中,把他算计得死死的。
原来是怕他趁他走了,再跑出去玩儿,他是这样的人么?
这样看来,顾渊还挺了解他的。
林信把脑袋埋在被子里,哼哼着应了一声。
吹了灯,林信又背对着门前,只听见门扇一开一关,顾渊便出去了。
顾渊走后,不知道为什么,屋子里忽然变得有些燥热。
林信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心想,可能因为顾渊是龙,身上带着龙气。他在的时候,房间里还凉快些;他一走,房里就有些热了。
林信赤着脚下了地,摸黑走到窗边,一抬手,将窗扇推开。
顾渊将碗勺送回厨房,洗干净了,才要回去,便听见身后有人开了窗子。
微风拂动后院花树晚香,也吹动林信耳边垂发。
林信站在房里,向他笑了笑,又朝他挥挥手。
顾渊倒是给忘了,这小石头,从前向地府的小孟君学过勾魂**。
*
再过几日,便是林信的二师兄栖梧与孔疏退婚的日子。
他二人一位是凤凰一族的少主,另一位也是孔雀一族的少主,早些年订了婚约,甚至广发文书,昭告六界。
这两位在仙界,位高,日后必定权重。
一纸婚约,牵连甚广。
好聚好散,要散时,也要挑个良辰吉日,由月老作证,告知六界。
栖梧的三个师兄弟,为了给他找场子,上天入地,想要给他找仪仗和一条龙。
最后是他们师祖广乐老祖借了仪仗。
龙没找着,林信找了自己几个蛇朋友和蟒朋友,都不太满意。最后他亲自上手,为二师兄扎了一个纸人。
但是事到今晨,栖梧却忽然说不用了,都不用了。
栖梧道:“我知道你们想帮我,这事情还是我自己来吧。”
胡离碰了碰林信的手肘,作势要掐住他的脖子:“二师兄这是要……亲自动手?”
“事情了了,我请大家吃饭。”栖梧背对着他们,站在铜镜前,披上金雀翠羽编就的礼服,束起高高的金冠,“你们就在外边等我,我保证很快就出来。”
他回头时,三个师兄弟惊叹道:“你还挺帅的。”
师祖的仪仗很合师祖的风格,颜色鲜艳,镶金绣玉,很是招摇。
仪仗几乎绕过一个山头,栖梧坐在九匹仙鹿拉的华贵马车中,缓缓到了玉枢仙尊的太极宫。
三个师兄弟听他的话,在外边站成一排,乖乖地等他出来。
三个人小声闲聊。
司悬道:“从前没看出来,凤凰真的很漂亮。”
胡离接话道:“如果他不介意师兄弟的话……”
“狐狸,你的尾巴露出来了。”
“看看他在里边怎么样了。”
司悬与胡离交换了一个眼神,准备从后殿溜进去。
林信游离于状况之外,看着拉车的仙鹿,金色的华盖,陷入沉思:“师祖的仪仗,好像圣诞老人的仪仗。”
广乐老祖能认识西天的华莲菩萨,说不准也认识更西边的呢。
一回神,身边的师兄都不见了,后殿里飞出来一条狐狸尾巴,缠着他的腰,把他掳走。
他们趴在后殿的门上看。
月老坐在主位上,座中是两族长辈,玉枢仙尊自然也在。林信还看见之前见过的孔疏他爹,还有在神界碧梧枝见过的一对凤凰夫妇。难怪那时候凤凰夫人说林信之后就会认得她,原来是二师兄的娘亲。
他们来时,正碰上栖梧说完话,俯身朝座中长辈作揖,他们只听得一句。
“……此事我二人都有责任,但与旁人无关。”
大师兄轻嗤一声:“他倒挺有魄力,给他排好的打脸戏份他不要,偏偏挑了这种。”
他们三人躲在这里,座中又都是修为深厚的长辈,不会没有发现。
司悬正说这句话的时候,就有仙君朝这里看来了。
玉枢仙尊含笑,暗中朝他们摆了摆手。司悬便按着两个师弟的脑袋,把探出脑袋的小鸟按回蛋壳里一般,把他们带回去。
“行了,别凑热闹了,师父让走了。”
第88章 接管
无极殿后殿里,一关上门,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师兄弟三人围坐一圈。
“就这?就这?”胡离以手捶地,无奈道,“七五就给我看这?”
“总不会就这么放过他。要这样,那也太窝囊了。”司悬亦是皱眉,“方才看七五的模样,他是不是另有准备?”
“平时他看起来就不怎么凶,只懂得修行,让他打孔疏的脸,他顶多说一句‘三十年河东’,连‘莫欺少年穷’都说不出来。他就不是复仇流的主角。”
林信从乾坤袋中抓了一把符咒:“实在不放心的话,那就进去看看吧。”
他翻了翻,从里边找出一张画着瞬移的小阵法的符纸。
“或许可以用这个。”
变作本心模样,一只小蜘蛛、一只小狐狸,还有一块小石头。
他们用符纸掩去身上的气息。
由大师兄拖着那张绘着阵法的符纸,从无极殿的梁上爬过去,悬下蛛丝,随后准准地落在了玉枢仙尊面前。
玉枢仙尊原本盘着腿,入定似的坐在殿中,看见眼前的小蜘蛛,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无奈地摇摇头,便朝他伸出手,让他到手心里来。
蜘蛛将符纸放在仙尊的掌心,阵法微动,一只只有巴掌大的小狐狸便掉到了仙尊的手中。
玉枢仙尊一手蜘蛛,一手狐狸,分别摸了一下,随后用神识问道:“信信呢?”
小石头从狐狸缠得紧紧的、七条毛茸茸的尾巴里探出头来:“师父,我在这里。”
玉枢仙尊笑着直摇头。
这一遭无声无息,殿中没什么人知道他们进来了,偶然瞥见玉枢仙尊手中多了几个东西,也不敢多看。
殿上栖梧与孔疏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张小案,月老坐在正位上。
他二人面无表情,目光也不落在对方身上,
案上摆着两卷文书——大约是他二人的婚书,一支玉简从中折断,一盏姻缘灯。
“……听告六界,再无瓜葛。事毕。”
那头儿,月老话音刚落,孔疏便豁然站起,拿起案上婚书,卷了一卷,凑近那渐渐熄灭的灯盏,借着最后一点火焰,将婚书烧了。
那婚书写的时候,用的是月老天喜峰中特有的锦宣金墨。烧的时候,却也是寻常的黑颜色的灰烬。
灰烬四散。
孔疏拂了拂衣袖:“留之无用。”
他转头,朝月老做了个揖:“今日亦是我与南海长泽殿下订立婚约的日子,烦请你老再走一遭。”
月老无法,看看栖梧,见他没什么反应,再看看孔疏,站起身来,回了礼:“自然。”
坐在玉枢仙尊手上的三个小徒弟很焦急,像看球赛一样焦急。
“就这?就这?”
“走了?走了!”
“大招呢?大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