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岩城太瘦生
林信挠了挠顾渊的下巴:“圆圆,顾圆圆。”
顾渊转头看他:“怎么了?”
林信转回头:“没什么。”
*
他们在驿站待了有一阵子。
最后将青鸟脚上做标记用的红布取下来,放走所有的青鸟。
那时正是傍晚,魔界的天是有些红的,特别是天地相交的地方。
青鸟飞去时,满天青碧。
林信坐在屋顶,伸手引顾渊去看。
顾渊只看了一眼,随后却转头看他。
要离开时,林信将驿站的门锁好。
他扯了扯铜锁,没有不妥之后,收好钥匙,走到顾渊身边。
“回去吧。”
他二人步行走出城门,驾了云到妖界与魔界的交界处,雾林。
林信想把玄光镜藏在这里。
他近来才明白,过去的事情没有那么重要。
玄光镜是难得的宝贝,但是常人好像没办法把这个宝贝用得妥当。
不如找个地方藏起来。
顾渊扬袖拂开面前弥散的云雾,带着他往前走了一段。
“旁人原就不会想到你拿了玄光镜,还会把它丢掉,大约也不会想到你把东西放在这里。”顾渊道,“藏在这里就好。”
林信拿出玄光镜,将它放在一个小木匣里,又添了两道符。
“这东西是扶归送我的,原本是魔界的,现在放在这里,也算是归于其所了。”
他在地上挖了个土坑,把木匣放进去埋好,又挪了块石头压在上边。
玄光镜还有一块镜心,林信把它单独拆下来,找了一个深潭,将镜心沉入潭底。
“我拿到玄光镜的时候,可高兴了。当时想着,天下不多的法宝能落在我手里,实在是我三生有幸。”林信道,“我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亲手把它埋了。”
不过,做完这些事情,他如释重负地拍了拍手。
“过去的事情——”林信勾住顾渊的脖子,话里有话,“不记得就不记得了。”
“本君明白。”
“就算当时点化我的人不是你,与我历情劫的人不是你,就算你和我只做朋友,仔细算算,到这时候,我们也该在一块儿了。”
“是。”
林信笑着道:“我发表感想,你就只会赞同我的感想,哑巴小美人鱼。”
过去的事情,不记得就不记得了。
不影响当下。
*
又过了几日,林信收拾好了东西,带着小奴一起搬去守缺山,与师兄们一起居住。
要照顾小奴这只未成年猫,他们不敢在守缺山饮酒,更不敢打牌赌博,大师兄司悬连烟都戒了,每日只是练练功、聊聊天。
为了正确地引导小奴,他们甚至养成了早睡早起的生活习惯。
胡离用手指扒拉开眼皮:“我一点都不困,真的,一点都不。”
林信使劲摇晃小奴:“起来了,起来了,你看大家都起来了。”
小奴“喵”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于是所有人倒头睡起了回笼觉。
小奴悠悠醒转的时候,师兄弟四人哄他玩儿。
“你都睡了三天三夜了,现在是什么日子?”
“不,不是儿童节,还没有这个节日。”
小奴张开四条腿,往林信身上贴。
“有的有的,当然有这个节。”
林信独得小奴恩宠,惹得三个师兄眼红。
日常除了逗猫,他们自然也勤于修行。
玉枢仙尊对徒弟们纵容得很,经常喊他们过去喝汤,但是一年才考校一次他们的修行进展,有进步便好,无所谓其他。
栖梧头脑好,但是不精于修行,要求修为进步,有些艰难。司悬与胡离,已经算是仙君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了,要再进一步,也不太容易。
相较于他三人,林信前些年游手好闲,无心修行,真要入了门,提升修为对他来说不算太难。
他与师兄们修行的路子又不尽相同。
司悬与胡离重攻,一套连招使出来,能把对手打得飞出守缺山。栖梧重策,好比上回当街撒钱引开敌人。
林信入门之后,玉枢仙尊让他挑选,他想来想去,最后还是选了自己最熟悉的符咒。
他修符咒阵法,比照着前人留下来的书册比划,乐在其中,沉迷了一阵子。
那阵子旁人出入守缺山都要小心,有可能会踏入林信随手画在地上的阵法。
威力不强,但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阵法。
“三师兄,小心!”
林信话音刚落,不小心踩进阵法的胡离就变成了一只兔子。
他看看自己短短的兔子尾巴,气得连眼睛都红了。
本狐狸的大尾巴都被你给弄没了!
守缺山后山还有一个很大的演武场,有时他们师兄弟四人,抓阄分组,比划——互殴过。
有胜有败,都酣畅淋漓。
顾渊有时候过来找林信,正巧胡容也在,三个师兄手痒,想与顾渊过两招。
原本顾渊坚决不去,后来林信把他拽到自己这边。
他一抬手,便将远处一棵十人合抱的神树连根拔起。
转念一想,林信还住在这里。有一棵倒了的神树,大约不怎么好看。
于是他一收手,又把神树种回去了,落叶尘土,各归其位。
仿佛从来没有变过。
众人皱眉,这是什么毛病?
他也就这时候犯了点傻,后来刻意收敛。有时懒得动弹,也会被打中。
与林信站在一边的时候,他被一颗小砂子擦了手,战局结束之后,就要去找林信。
顾渊举着手:“林信,我受伤了。”
林信仔细地看了看:“哪儿呢?”
不与林信站在一边时,结束之后,他更要找林信。
“林信,方才你的阵法伤到我了。”
“我刚才使的是传送阵法,伤到你哪里了?”
他们在演武台上比划的时候,小奴就在一边扑蝴蝶玩儿。
要回去时,林信便朝他招招手。
小奴颠颠地跑上前来,跟在林信身边。
*
因为有顾渊在,林信偶尔夜不归宿,外出约会,谈谈恋爱。
所幸玉枢仙尊不查寝,否则还要他三个师兄帮他打掩护。
只是他每回要去顾渊那里,小奴都拽着他的衣摆,不让他走。
这日他才收拾了一件外衫,小奴一看见他的动作,就知道他要去西山,死死地抱着他的腿。
胡离架着脚躺在榻上,一面梳尾巴,一面道:“看看,他比你小都知道,早恋是不好的。”
林信想把小奴从腿上抱下来,反驳道:“我已经成年了,谈一次恋爱,不过分。难道我和顾渊没请你们吃饭么?吃的时候,可是祝我们圆圆满满的,下了饭桌就变了。”
胡离被他的话堵得一噎,只道:“从前没看出来,伶牙俐齿的。”他自顾自道:“你今晚不在,问问容容要不要过来。”
胡离拔了一根狐狸毛,吹了口气,狐狸毛飞出窗户。
林信正哄小奴:“小乖乖,我明天一早就回来,明天一天都陪你好不好?陪你玩毛线团,嗯?你放我走吧,顾大大要等急了。”
胡离瞧了一会儿,坐起来,把小奴抱到自己这边来,用小梳子给他梳毛。
他对林信道:“你快去收拾吧,在外边不要喝酒。”
“好。”
估摸着时间不多了,林信赶忙换衣裳梳头。
胡离笑道:“还穿新衣裳,你又不是头一回和帝君出去。”
“不是新的,之前穿过一次。”
林信系好腰带,然后坐在案前,将铜镜摆正,开始梳头束冠。
胡离又玩笑道:“不知道的,以为你要做使臣,接见外宾去了。从来不束冠的人,今日竟然束冠了。”
林信没有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顾渊用灵犀给他传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