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云沉浮
老丙的神情也有一瞬间的变化。他接着叹了口气,“这几天晚上,我总要做噩梦,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恐惧的缘故。你们行动也要千万小心……关于我儿的事,现在,我其实也没有抱太大的期望了。”
“嗯……长子不在了,”阮苏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就更要珍惜身边的次子。”
老丙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缄默不言。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您,就是在李仁的药铺附近。”阮苏又问,“您现在还会常去那儿看他么?”
“他的那间铺子,就是我攒下钱来为他盘下的。”谈起了这个话题,老丙的神色终于变得柔和了些,“铺子的钥匙,他还留了一份给我。我随身带着……以防备用。”
阮苏沉默了一会,他还没有提起钥匙这茬,老丙倒是先把话往明面上说了。这是摆明了要引他们去调查么?
但钩子已经丢下了,他们不可能不咬。
最后,老丙笑着看向阮苏一行人,淡淡地说了句,
“如果你们有天见到了他,请帮我带句话——就说我会永远等着他回家。”
彭鸣蹙起了眉,感觉这话听着怎么有些别扭。他们父子之间,怎么还需要外人来传这种话?
这话,真的是老丙想对李仁说的么?
但还没容他们细想,老丙已经拿起了筷子。几口热粥下肚,阮苏正剥着水煮蛋壳的时候,老丙忽然眼前一黑,倒在桌上便晕倒了。
“靠,”江柯凡眨了眨眼,“这么见效!”
彭鸣的神情更是严肃起来,“他果然在饭里下了药,看来他真的参与了这件事。”
事情顺利地按照预期发展着,老丙晕倒了过去,可阮苏的心里却没轻松多少。他知道老丙也意识到自己的事情败露了。所以才会破罐破摔地将安眠药下在饭里。
老丙和李仁已经脱不了嫌疑了。现在只差临门一脚,最关键的就是——找出他们父子俩之间的关联,和真正的作案手法。
是合伙,还是利用,或者……
那地下室里究竟藏着什么,为什么阮苏总有种不安的预感。
老丙话里给了他们很多提示,江柯凡果不其然在他胸口内侧的口袋里找到了一串钥匙:“在这!”
阮苏看了一眼锁型,确定了那就是二层地下室的钥匙。
“事不宜迟,”彭鸣推开了大门,“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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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马不停蹄地赶回了药铺,照旧例从二楼翻墙了进去。下到楼下,阮苏摸到机关,按程序把暗门打了开来。
就在这时,彭鸣突然虎躯一震,“惨了,我得去看看李仁。”
他一个人跑回了二楼,把卧房的门给打开了。李仁还被绑着手脚按在床头,嘴里堵着毛巾,憋得脸颊发了紫。
彭鸣手忙脚乱地帮他解开了绳子:“呃……抱歉,把你给忘了。”
被绑了一晚上,李仁的手脚都变得冰冷,嘴唇发着白,哆嗦半天说不出话。彭鸣叹了口气,“不好意思了,你就先在房间里休息下吧,我一会再过来找你。”
李仁突然一把抓住了彭鸣的双手,空洞的眼睛更显凄惨,结结巴巴地恳求他:“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看他这般狼狈的模样,又联想起李仁经历过的痛苦,彭鸣心下顿时五味杂陈。
到后面,李仁实在太疲困了,躺进被窝里,没一会就睡着了。彭鸣临走前帮他拉上了窗帘,卧房的门也关紧。
再下到一楼时,阮苏三人已经进到第一层地下室了。
“你们还需要帮手么?”
彭鸣伏在暗门旁往下喊了句,阮苏抬起头回答了他:“你就在上面望望风吧。”
“行。”
收到了回复以后,阮苏回过了头,望着眼前的场景。漆黑的地下室里,小浣正举着烛火,小心地照亮正蹲在地上用钥匙开下一道暗门的江柯凡。
昨夜惊心动魄的那一幕幕仿佛还在眼前,整齐而阴森的鬼兵,满脸是血的阮妈妈……阮苏让自己集中注意力,这时,江柯凡取下了打开的锁,“稳了。”
阮苏一怔,江柯凡扭头看了他一眼,挑起眉:“走啊。”
阮苏大跨步上前,挡在了江柯凡前面:“让我先。”
他一手提着烛灯,一手扶着门框爬了下去。第二层地下室比起第一层要更狭窄,且空气不流通,各种腐烂臭味便熏天地便扑面而来,沁入鼻腔让人生厌。阮苏仔细去闻,竟然还发现了一丝福尔马林的气味。
阮苏本想扶着墙站稳,却不料墙壁很是黏腻,他一手触到湿滑的液体,差点就没失力栽下去。
“喂……”江柯凡伏在暗门边,看着漆黑的洞口一时有些紧张,“你小心点。”
阮苏最终平稳地落了地,举起烛灯一看,发现自己手指上沾着的是半凝固的黑红色血块。
他心里一阵恶心,紧接着江柯凡也从门里爬了下来,却一脚踩上一个硬物,发出“喀”的刺耳响声。他一时也有些紧张:“什么?”
阮苏扶着他的腰,烛灯往地上一照——居然是一把木锯。
不好的预感应验了。阮苏松开了手,握紧烛灯四下观察起来。江柯凡对着楼上忐忑的小孩儿挥手道:“你别下来了,好好待着。”
他刚交代完小浣,一转过身,忽然发现对面的墙壁上正悬挂着一个什么东西。走过去一摸,竟然是一盏煤油灯。
看来一层的地下室只是个幌子,主人常光顾的地方是二层才对。
“噗呲”一声,火光把狭暗的房间照亮了。这时两人才发现,这并不是一个方形的地下室。走廊连着另一端,还有一个小型的房间。
但两人已然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面前正对着他们的是一个足有两米长的铁架,上面挂着几个吊猪肉用的粗钩子,挂着的却不是牲畜,而是一块块人的肢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