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与沫
虽然人很少,但街道却不如曾经人来人往的时候干净。毕竟曾经负责了这个城市清洁工作的俾人因为前段时间的动乱和迫害,很大一部分不是外逃就是被杀害了,剩下的人当中也有很多受到了无法痊愈的伤害,再怎么严厉的刑罚和官员也无法强迫那些甚至无法从床上爬起来的人去为他们工作。更何况,因为各地频频发生的异族杀害人类叛乱的事件,人们现在即使是在对待最温顺的异族的时候也多了几分谨慎和宽容,生怕把他们都逼到忍无可忍揭竿而起的地步。
除了持枪的士兵以外,现在大概只有各种落叶和垃圾还能肆无忌惮地在大街上晃悠了。街道两侧的店铺除了少数一部分因为政府的强制命令不得不每天正常营业以外,其它的大多数都已经关闭很久了。那些密密麻麻如同蜂巢一样的居民住宅楼里其实大多都有人居住,但窗帘却拉得紧紧的,即使站在楼下也听不到多少声音,似乎人们就连在自己家里都不敢大声说话一样。
穆小虎还注意到,在街上巡逻的士兵大概有属于不同势力的四五拨,他们穿着不同的衣服,佩戴着不同的徽章,彼此相遇的时候也漠然地仿佛对面不过是空气一般,但他们的脸上都有着近乎复制出来的木然。
这样的氛围让人感到无比压抑。穆小虎低下头,学着路上偶然遇见的行人那样拉高衣领埋头匆匆走过。即便他是显而易见的人类外貌,但一路上还是遇上了七八次盘查。不过他一看就是还在上学的年纪,加上他的这个身份是阿尔法亲自伪装的,以钟吾星的技术来检查只会发现比真的还真,因此他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波折。
在靠近林家住宅的时候,穆小虎发现周围各种盘查和巡逻的密度陡然增大了许多,暗中似乎更是有视线一直盯着他。他在一个路口上果断转身,走进了一条狭长的民居巷子。走了一段后,左右看看无人,穆小虎纵身一跳,三两下爬到屋顶上,隐藏了自己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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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无一人的巷子里,突然发出“当、当”的闷响声,几只正在垃圾桶中觅食的老鼠受到了惊吓,轰地一下四散跑开。
“哐当”一声,一个圆形的下水道井盖被用力顶开,一只黑黝黝、臭烘烘的脑袋从里面钻了出来,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便双手撑住周围的地面,像猴子一样灵活地钻了出来,对着下面招招手说:“没人,安全,出来吧。”
随后又有两人从下水道里钻出来,一样都是浑身又脏又臭,其中一个人长着狗一样的鼻子和爪子,身上还背着一个半人高的布袋子;另一个人则是浑身上下连一根毛发都没有,身材佝偻,脚趾和手指都像枯树枝一样细长。这两人从下水道里出来的时候也是先朝四周看看,前者还抽了抽鼻子,然后才鬼鬼祟祟地爬出来,转身将井盖盖好,遮掩了自己的痕迹。
三人一言不发,相互之间只用眼神和手势交流。在原地停留了片刻之后,缩着身体贴着墙角在巷子里窜来窜去,没过多久就钻进了一个上漏下湿的旧院子里,为首的那人嘬着嘴,发出一阵虫鸣般的叫声,稍等了一阵,那看着破旧到马上要从门框上掉下来的木门无声地打开了,门内站着一个灰发灰须的老人,他身上裹着一件几乎垂到地上的旧袍子,凌乱的头发将大半个脸都遮了起来,隐约只能看到一双仿佛死人般的阴冷眼睛。
“来了?”老人扫了他们一眼,冷冷地问。
“是。”三人中那个像猴子一样的异族拍拍身边那人背着的袋子,说:“货也带来了,您先验验?”
“是纯种吗?”
“那是自然。”猴子异族带着不满和狡诈道:“为了这批货,我们可是被一个狼崽子追杀了上千公里,四个兄弟都折在里面了。这次的价钱至少得翻个翻儿,不然我跟兄弟们也不好交待。”
老人看了眼那鼓囊囊还散发着异味的布袋,嗤笑一声,侧身让开了路,让三人从他身边走进了门。
在那扇门刚要关上的时候,那袋子里面的东西忽然动了动,发出一声好似幼兽呜咽般的声音。
第148章
穆小虎什么都计划得好好的, 伪装也是十分的完美,但唯一的问题是,他找不到林青司。
他深入潜入了林青司的家中,在特别准备的病房里看到了一个全身缠着绷带、气若游丝的病人, 这个病人虽然看不清样貌,但身体特征与林青司十分相似,加上云西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身边, 便给了所有人一个明确的信号——这就是林青司本人。
但穆小虎趁人不注意潜入进来,左看看,右看看,打量一番, 却还是摇摇头,在被人发现之前就离开了。
他不光发现这不是林青司,还发现这人根本只是有些皮肉伤,而且都快要愈合了,难为他居然能整天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甚至当周围一个人也没有的时候他也不会随意地活动身体,无时无刻不在扮演一样重伤垂危的病人。
但能弄来这么一个人假扮自己, 想来林青司本人应该是没事的, 那场刺杀或许也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但若是没有亲眼看到林青司完好无损, 穆小虎也不能就这么回去,用自己的猜测来搪塞林青歌。
但问题是,林青司在哪儿呢?
穆小虎联系洛尔,入侵帝都的监控网络搜索了一番。但钟吾星的监控十分原始, 大部分摄像头只能定点监控一小片范围,有心人想要回避监控十分容易。而且这些简陋的监控并没能做到覆盖全城,尤其是在异族聚居的区域更是只有少数交通要道上才有几个摄像头,其中有一半以上还是坏的!这样的硬件条件下,就算是洛尔掌握了比钟吾星先进几百几千年的技术也没有用,穆小虎只能靠自己。
幸好钟吾星还不是彻底的原始社会,而不管林青司隐藏起来想要干什么,都无法完全断绝与外界的联络。循着云西等人在网络和通讯信号上的一些蛛丝马迹,穆小虎追踪到了城北的大叶区。
大叶区算是一个过渡区域。从这里往南,居住的基本上都是天人族;往北,则大半都是异族。而大叶区周边一带则是许多家境称得上贫苦的人类和一些异族混居着。
这里的人并没有因为住在一起而变得关系融洽、互相理解,相反,大叶区的人类和异族整体对彼此的敌意能在整个帝都都名列前茅,双方之间仇怨极深。也因此,在军队管控不严的时候发生了很多双方互相残杀的事件,许多人就是在深夜的时候被邻居翻墙而入,一家上下都被杀了个干净。时至今日,即便在严厉的管控制下很少发生流血事件,但双方眼中深深的仇恨依然浓重到难以化解。
穆小虎对大叶区的历史并没有太多的了解,但他能看到这里的墙壁上、地面上、树干上、草丛里……很多地方都还残存着黑红色的血迹,有些人家的窗户和门上都还有刀砍斧凿的痕迹。人们把围墙都加得很高,巷道也因此显得十分阴森,宛如监狱。而且即便是家徒四壁的人也会在墙壁上弄上许多如碎玻璃、荆棘、铁片之类尖锐的东西,处处都透露着对他人的防备和敌意。
穆小虎在窄窄的巷子里走着。他并不怕这里弥漫的敌意,毕竟这里的人还没有能力伤害到他。但信号追踪到这里就断了,而且这个地方显然不方便他进行搜查。穆小虎只能漫无目的地转悠着,指望着能发现点什么别的踪迹。
走过了一条又一条的巷道,却还是没什么收获。忽然间,穆小虎脚步一顿,心里觉得有些异样。
他倒回去走了几步,侧头看到自己旁边的一条又细又长的巷子。
很窄,很黑,即便是正午,两侧的墙壁也将大部分阳光拒绝在外,巷子里显得阴森森的。
这种地方,当然不能指望它有多干净。两侧的墙壁上布满了涂鸦和谩骂别人的污言秽语,地上也是遍布着各种污物,有些地方还堆着些乞丐都不愿意看一眼的垃圾。
但……不是这些……还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穆小虎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他不是怕遇到什么危险,而是怕自己踩到地上的排泄物。
阴影中,一双眼睛看着那黑皮肤少年踮着脚尖走路的样子,心中鄙视。但随后想到自己曾经受到的教训,他克制住了自己动手的欲望,默默地将身子蜷缩起来藏到更深处,但同时,一只遍布伤痕的手也将一个铁钎抓得紧紧的。
他看着那个少年从巷子的一头走到了另一头,从头到尾都只顾着看自己的脚下,什么也没有发现,就好像他这一路上见过的其他天人族那样迟钝又愚蠢。
过了好一阵,藏在暗处的人才走了出来,他披着一件破破烂烂的床单,将自己的大部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但在行走的时候,还是能看到他脚背上覆着一层银白色的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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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阔异常的大厅中央,有一个半透明的玻璃舞台,上面有一名身材火辣、衣着艳丽的女子带着彩绘的蝴蝶面具,背后两对薄如蝉翼的翅膀微微闪动着,细小的鳞片闪烁着如梦如幻的彩色光芒,伴随着从头顶撒下的金色磷粉和不断变换的霓虹灯光,将周围点缀得如同梦境一般。
这名女子扶着话筒,身体轻轻摇摆着,吟唱着一首荼蘼而堕落的歌曲。在她周围,还有几名身材纤细、背生两对透明蝉翼的少女翩翩起舞,这些少女只穿了抹胸和羽毛般的短裙,露出盈盈可握的腰肢和仿佛玉石打造的细长双腿,光裸的脚腕上还系着金色的丝带和铃铛,随着她们的舞动发出轻微但悦耳的铃声。
她们的歌声和舞蹈以任何评判标准来看都足以称得上精湛,但放在这里却并没有赢得多少关注。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他们盛装打扮,风度翩翩,有人坐在桌边享受着美食名酒,有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有人独身一人坐在角落里吞云吐雾,而女人的颈肩手臂上,多数都闪烁着珠宝的光宝,但却全都带着制作精巧的面具,遮住了自己真实的模样。
然而,尽管看不清他们的样子,却能看到他们中的很多人身材已经走形,肥胖和苍老是再精致的面具也无法掩盖的。
除此以外,大厅中还穿梭着许多侍者。他们多半都戴着统一的银白色半张面具,穿着几乎相同的服装,露出线条优美的下巴和微笑着的嘴唇,可以想见面具下的那张脸必然无论男女都十分美丽动人。
同时,这些侍者身上多少还都带着一些非人的特征——比如一对又尖又长的耳朵,或双手双脚呈现兽爪的模样,或是会不自觉甩来甩去的蓬松尾巴,或是头顶有细长的触角等等。但这些特征并没有让他们显得怪异,反而更增添了几分别样的诱惑力。
有时,也会有衣着华贵的面具人看中了某名侍者,便将其拉到身边揉搓一番,或者带到一旁的房间里为所欲为。而不管遭到了什么样的对待,这些侍者的脸上始终都带着甜美或温柔的笑容,不曾有丝毫其它的神情。
饮宴一阵后,台上唱歌跳舞的女子都退了下去,转而上台的是一名身穿白色制服、头戴白底金边面具、一头及肩的长发仿佛绿色海藻一样的男人,他张开双手,宛如拥抱一般高兴地说:“欢迎!欢迎各位贵宾的到来!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候,很荣幸能在这里看到大家!但不得不说,我其实并不感到惊讶,因为我们都知道……”他拉长了声音,仿佛要暗示什么,又仿佛在得意地宣扬:“不管未来风雨如何狂暴,都无法摧毁巍峨的高山!”
许多人发出低低的笑声,仿佛他说了多么好笑的话一样。
或许是因为众人在这一瞬间都联想到——高高在上的卡氏皇族父子俱死,一度险些成为帝国主宰的杨思宇惨死,曾经不可一世的林青司生死未卜,但他们这些人却如同高山一样,不管是谁上台,都是一样的——巍峨不倒,风雨不催。
绿发男人从旁边的侍者手中的托盘上拿了一杯酒水,高高地举起来,大声说:“让我们一起举杯,敬这个美好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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