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扇千钧
☆、第 13 章
李智晓洪涛心意,却不由自主排斥她,自认仍在意苏梦兰。而今,苏梦兰已与我在一块,虽曾尝试接受洪涛,但她一厢情愿付出反倒只剩歉意,欠来的感情如造孽。李智近日被洪涛折腾得一脸憔悴,先前立志考得功名前不谈儿女私情,此时却遭算命老头说中,始入心魔。
畅谈一夜,李智决全神灌注进京赶考,兴许洪涛会成全他,但洪涛曾说,此生非他不嫁,无论他成败,宁待他归。真是死心眼,李智惟走一步算一步。
不觉一个月去,我与苏梦兰感情大有进展。今早摆摊,苏老爹趁闲问我俩何时成亲,兴许想抱孙子了。苏梦兰羞涩回避,启步飞奔而去。苏老爹续问,苏梦兰又返,阻苏老爹为难我,且提议先订亲,苏老爹自然乐。忙一整日,第三日方送订亲礼,苏老爹与伯母乐开怀,毕竟曾忧女儿性子太大烈嫁不出去,但我和李智为了她差点反面。
事后,全镇皆知我是苏梦兰未婚夫,之前为见我特意来买糕点的姑娘并未离去,但都送了祝福。有几位姑娘仍不死心,认为苏梦兰未正式入门,她们仍有机会。
苏梦兰闻后未怒,反而自豪有万人迷的未婚夫,即便烂桃花寻我,定会替我铲除。姑娘们买了糕点便去,彻底无视她。今时不如往日,那些姑娘喜欢的只剩糕点。我至今不解,娘具好手艺,却遭人弃,好在那个人给她这片土地与房子作为补偿,娘曾拒绝,但他拿我作要挟,娘若不收下,便将我带走。那时我两岁,依稀记得那个人着身赤褐袍。我十岁时,娘说那人已过世,可巧的是,先帝同日驾崩。那个负心汉能与皇上同日去,前世应烧了高香。
思至此,苏梦兰唤我回神,原来有客。客买糕点去后,苏梦兰笑咪咪盯着我道:“为何方才一副怨脸,转瞬又哭丧?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你这副神情。难道长大了,终于明白一些事情?”
我对自己家境不了解,亲爹何人,娘不愿告知,今儿不知从何说起也是理所当然。我无意又愣一旁,回神见苏梦兰略不悦瞪我。此时,算命老头又现道:“姑娘挡了路,若要打情骂俏怎不回家打?大厅广众成何体统?老夫可以装作没看见,可路人呢?”
我俩视路人似乎没什么反应,回视老头,他早早不知去向。苏梦兰瞪着反方向骂他臭大叔,似晓那老头去向,回首又对我笑,始觉她今日不对劲。我俩相处至今,渐显彼此未曾见的神情,却不陌生。
收摊归去途中,我俩见洪涛与李智吵得厉害。洪涛捉李智衣领,泪流满面道:“你这死家伙,他们已经订亲了,咱们还等什么?莫非你还放不下梦兰?告诉你,就算海枯石烂,对你永不变心,就算天荒地老,我愿待你归来!”
他俩如老夫老妻,咋看都般配。不过李智一脸难为情,冷静道:“考取功名是我此生最大愿望,你若真爱我,为何不支持我,反倒闹出这些事影响我进取?我想,咱们暂时别见面了。”
洪涛震惊,瞪得眼珠似要跳出,缓与李智保持距离,傻笑一阵,抹去泪水,背对李智道:“好,冷静倒也不错。但有件事我必须再提醒你,梦兰属于张凌。”
言毕,二人各走各路,我与苏梦兰略震惊,未料他俩闹得这般模样。苏梦兰盯着洪涛背影道:“小涛对李智用情至深,我俩每谈心事,她开口闭口离不开李智的好。但今时看来,伤的还是她自己。都说吵嘴是增进感情,而且有的是太了解才有得开口,但在我看来,他们之中只有一方了解,李智把自己攀得过高了,自认洪涛不配,但愿有朝一日他会看见洪涛的好。”
一厢情愿,苦爱半边,远缘求近,未得反失,放手随缘。洪涛是我与苏梦兰的贵人,今儿她陷入困境,人情须还。
下午趁闲,李智寻我独谈,他确实放不下苏梦兰,进京赶考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的借口。他每与洪涛行街半刻未到,忽一句不合便吵,对洪涛完全失去耐心。他不知洪涛凑合我与苏梦兰,若晓,他兴许不与洪涛来往,甚至继续与我争夺苏梦兰。吉未灵,凶先袭,算命老头果真不假,兴许寻他可解难题。
街上熙攘,我与李智分开行动,寻两个时辰仍未见老头踪影。平日无事他常现,今时寻他却不得,兴许李智注定要独解此事。李智失落欲图清静,往返方向离去。我返家,见苏梦兰于院子候我多时。
娘端糕点来,略不悦盯着我道:“你好意思让姑娘嫁久等,赶紧坐下。”
我方忆先前曾约她,好在她不计较,还维护我道:“没关系,是我早来。”
好一个早来,明明是我迟了一个半时辰。娘喜欢这样的媳妇,未过门已视她如亲生,我的地位不保了。苏梦兰是此镇出了名的孝女兼美女,三生有幸能与她在一块。李智得不到她惹上心魔,我俩为此寻算命老头之事未敢向他人提及。
娘将糕点搁桌上便备晚膳,此时苏梦兰叹息道:“午膳后,我去安慰小涛,她哭得稀里哗啦,她爹娘都劝不停,且不知真相,二老将她托付于我便去送货了。她见二老走远方告知,自咱俩在一块,李智便心不在焉,且欲从小涛口中晓我俩可有争吵。他如此关心咱俩,兴许巴不得让咱俩大吵一架,日后好趁机而入。”
虽纯属推测,但她俩竟把李智抹黑,洪涛更像报复。数日后,我俩收摊返家又见洪涛与李智争吵,同一地点,同一表情与状况,是洪涛忍不住想见李智。他俩吵得烈,我俩不得已上前劝架。
洪涛始怨苏梦兰,满脸泪水怒道:“为何全天下的人都围着你转?为何每个人都嫌弃我?你明明有张凌了,为何这些男人还放不下你?你们订的是什么亲啊?”
于此处者皆中她口锋,怒毕清醒,尴尬而去。我与苏梦兰甚无辜,李智愣立一旁,不敢直视我俩。我欲上前安慰,他却命我止步道:“对不起,把你俩扯进来,我的事会自己解决,你俩今后路过走过都别管了。小涛那么死心眼,但她没看到我的缺点,自然对我死心塌地。她为我付出越多,我越难接受她,这一点相信你俩也清楚。有时知己未必能在一块,最怕自己其实不了解对方,若哪日反目成仇,对方却很了解你,自己难免伤得更重。”
他对有夫之妇心怀不轨,虽不知今时言此理意义何在,但却让我对他提高了戒心。我放心不下苏梦兰,特意送她至家门,毕竟苏老爹近日身子不适,没一同摆摊。苏梦兰让我提防李智,怕他另有动机,我若死了,他便可取代我的位置。苏梦兰想象力太丰富,明知李智不过一介书生,却偏要将事情复杂化。
腹鼓逢午膳,返家途中,李智忽现我眼前。忆苏梦兰告诫,此时令我毛骨悚然。苏家与我家虽隔五十几步,但此刻却遥难返至。
李智神色平淡直视我,兴许洪涛口锋让他深受打击。他走近我,似要行凶,忽一掌搭我肩上道:“好好照顾梦兰,小涛那处我已向她道歉,愿梦兰莫怪我伤害她的好姐妹。还有,莫将长辈们扯入此事。”
此如遗言,闻着忧心,问之理由,淡笑默离。我立原地沉思许久,若乐观思想,他不过想暂别此处静思,再不便为进京赶考作准备,毕竟最近被洪涛折磨得不成样,离开也是件好事。
翌日,我与苏梦兰同上市集摆摊,她闷闷不乐,连唤数回无应,但发愣的她与蔬果同框仍是个美人。我续追问,她叹息数回方道:“小涛又哭了,真是遇到了孽缘。对了,昨日我见你归去途中遭李智拦下,在我家望去,他神色怪异,你们都说了什么?他没对你怎样吧?”
我将昨日事道她晓,苏梦兰惊讶后无视,只道「也好」便招待客人。看样子,她似乎猜着某事,但她近日性子太冷静,对身周事了如指掌。她与洪涛和好如初,洪涛告知,那日与李智争吵,李智竟松口说,即便没苏梦兰,他依旧会寻一位性子如苏梦兰的姑娘。此言伤透洪涛心,因此嫉妒苏梦兰。
姐妹俩真奇怪,能吵能好皆是眨眼间之事。此时,洪涛忽泪奔寻来,至苏梦兰跟前道:“走了,走了!李智去京城了!连声招呼都不打,他是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如我所料,但苏梦兰仍冷静安慰洪涛,确实也料到。洪涛坚持每日寻李智争吵,正因除了争吵,已无理由可接近他,且每日想好一切争吵台词,即便伤的是自己亦无所谓。而今闹得不欢而散,她终究失策了,李智应受不了她打扰方逃至京城。
苏梦兰费一番工夫安抚她,但她却决定进京寻李智。
☆、第 14 章
苏梦兰抚额,盯着我示一同相劝。我们算是青梅竹马,对彼此已有一定了解,但洪涛做出决定无人能拦。
即便如此,她未必能过父母关,毕竟她是一个姑娘家。她不明示,为寻李智,欲另挖由头告知父母去京城见识,顺为二老添新生意。此借口烂了些,二老生意已忙不过来,再添订单不累死才怪。洪涛思来想去,一副可怜巴巴盯着我俩求对策。我自然不参和了,苏梦兰未应未拒,只忙生意。
洪涛是我仨之间最闲的一个,不学刺绣雕刻助二老就算了,连基本厨活也未学到一招半式,今时竟盼着李智能早日当官,日后可成少奶奶将府里下人唤了个遍。难怪李智离她而去,分明被吓跑没还意思说。
蔬果糕点卖毕,我与苏梦兰返,洪涛亦随,一路被她哀求声烦。途中,苏梦兰止步,盯着她道:“你爹娘的生意不是火到京城了吗?你若学好手艺助你爹娘,待送货或谈生意时跟去不就行了吗?这样的借口,你爹娘应该没理由反对了吧?还有,你若得逞了,日后谈订单的事兴许会全权交由你负责,届时,你要来回京城多少次都没人管得着。”
洪涛双目一亮,握一握苏梦兰双手感激离去,苏梦兰似笑非笑盯着洪涛背影,方才策略仿佛是故意引开她,能否成功不碍事,暂让她消停一会儿才是关键。
两个月后,洪涛真进京,且有他爹随,她娘更安心。
父女俩将夫人托付于我等便出发。数日后,返的竟是李智,洪涛白跑一趟了。李智来寻我,穿着略显高贵,看样子在京城混得不错。
他问及洪涛近况,我如实告知,他惊后又松口气,似要言「还好早返乡,不然遇见她」之类词句。
我俩聊得投入,苏梦兰忽来,她见李智后一进退两难,忧李智再次对她动情而弃洪涛。李智见状,立身先向她道歉,自认尚未有勇气接受洪涛。苏梦兰闻后沉思,似虑是否原谅他负了洪涛。
苏梦兰缓启口道:“舍得回来啦?是趁小涛出门才回来的吧?”
李智冷静道:“缘分难测,你怎会不知?我此次归来为看爹娘,过几日便走,想必不会碍你眼了。小涛若赶得及在这几日归来,也算我与她有缘。”
气氛转瞬成战场,我欲阻,苏梦兰已止,李智亦向我辞行,院子得以安宁。李智走远,苏梦兰方道:“瞧瞧你所谓的好兄弟,出趟远门归来装高贵,一身打扮不过是亲戚那得来的。如今倒好,更看不上小涛了,届时不知该如何向她开口。若说真相,想必她又得哭淹整座竹林。”
李智在京城有亲戚,此事苏梦兰方才至李家打听到的,那是他舅舅的家。若洪涛晓他亲戚家,他不知又得逃至何处落脚。还是行行好,让他清静一下,苏梦兰亦同感,虽然纸包不住火,但瞒一时暂可风平浪静。
苏梦兰入屋陪娘,近几个月,她陪娘的时间比我多,原来要嫁人得先与未来婆婆打好关系是这么一回事。兴许是她爹娘的意思,又或者是她自己的主意。与她相处这么长时间,此刻又见她另一面。
暮时,李智见苏梦兰归去又来寻,男子汉怕姑娘虽不是件大事,但若传出去,颜面尽失。院子凳桌被炎阳晒得烫手,惟邀他入屋聊。
我嘲他怕女人,他轻掌我臂道:“你还是我兄弟吗?你可曾闻好汉不跟女斗?她是替洪涛出口气,这么有义气的女子上哪找呢?我在京城遇见的姑娘多数有心机且自私,果然除了梦兰,别无他选。”
他的心机不比那些姑娘轻,一心想得民妇就算了,那张嘴善道暗语,想得真费尽。明人不说暗话,明知我智商不如他,时不时就抛出个费劲词。苏梦兰虽有心机,但不说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