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扇千钧
翌日,我比平日早起,原想整装去送别苏梦兰,岂料至她家,门前贴一不在家的字条。他们是连夜赶路,还是特意半夜三更离开?这般着急,兴许亲戚出状况等他们救命。此状况实在可疑,我回家向娘说明,娘沉思半晌道:“也没那么可疑,或许去她亲戚家要过江什么的,赴涨潮。”
是有些道理,但不知为何依然觉得可疑。今日如常上市集讨生活,有一群男子很面生,穿着普通看似低调又高贵,却入不了路人目光。他在每个摊位走走停停,有一男子很面善,咋看之下与李智没两样,就是嘴角下巴多了胡子,老了些。他们被娘的糕点香味吸引,快步前来,其中一名似领队的男子即刻买下一部分,且说怀念糕点香味,兴许是娘的熟客。
他尝一口,略激动道:“昔年香味啊……请问,以前在此卖糕点的大娘呢?”
我如实告知,他居然想见我娘。我欲将糕点卖毕再议,他竟干脆把所有糕点买下。无奈遇怪人,途中,我怀疑他是娘新欢,但娘已四十几岁,这男子似乎方近三十,愈想愈乱。
我把客人带到家,娘兴许闻外头额外热闹,好奇出来探究竟。此时,娘惊得一动不动,买糕点男子一脸喜悦飞奔到娘跟前。长得像李智的男子即追上道:“陛下,仪态……”
须庾,娘似乎认得他,立即拉着我下跪向他请安,他居然是当今皇上。此事来得突然,我怀疑他们是骗子时,另一男子手拿一卷画张开,再让娘抬起头对比。他点头,再朝皇上道:“陛下,先帝留下的这幅画与地图假不了,她是娘娘。”
原来我真的不姓张,有秘密的居然是娘。皇上亲自扶我俩立身,轻拍我双肩道:“三弟离开皇宫有十六年了,母妃与你娘是好姐妹,母妃对制衣刺绣比较在行却不擅长下厨,厨艺全由你娘传授,这些糕点正是朕记忆中的味道,母妃至今制不出。当年父皇知道你娘是被陷害的,真正想刺杀朕的主谋是李贵妃,但你娘向来软弱与世无争,父皇怕你娘再次受到威胁,便在揭穿李贵妃前悄悄把你母子俩送到这来,再向公众宣布已将你娘处死的假消息。”
☆、第 16 章
莫名其妙成了三王爷,突如其来的皇上与装扮成大叔的李智真让我难接受,难怪娘一直不肯告诉我爹是谁。皇上早为我在京城备了王爷府,此时,我方忆算命老头曾言让我远离京城,这一切果真因长辈而起。
娘不知我为何坚决不进京,算命老头曾言一一实现,我若进京只有死路一条。皇上让李智留下劝我,亲领糕点便与几名护卫离去。皇上认为我不算抗旨,毕竟突如其来的事对任何人而言都需要冷静。
李智摘下胡子,轻拍我肩道:“三殿下,臣知道你在意什么。那老头的话未必可全信,皇上为了找您,花了好多精神研究先帝留下的地图,据先帝留给皇上遗书,只有皇上能破解地图的奥秘。你当时还小,记不清皇上对你的好也是理所当然的。”
左一句殿下,右一句皇上,我忍不住道:“咱俩怎么生疏了?别那样叫我,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好。”
今时,我的级别比李智高,他得知我是三爷时,心里应该酸的,毕竟他一直想让身边人认为自己高高在上。我若即刻离开,苏梦兰回来后找不到人应该很着急,还是留封信或待她回来后再义。李智得知我所想,又阻,且以娘作要挟。娘身子不好,若入住王爷府随时有太医与侍婢伺候,不再忧药费膳食。
他说的未必无理,我寻娘商量,却见她在寝室,手捧玉佩悄悄落泪,兴许她此时方晓先帝对她的好,错怪先帝感内疚。娘见我来,速抹去眼角泪水,问我考虑得如何。为了让娘衣食无忧,暂且不听算命老头的话也无妨,苏梦兰处留封信通知一下即可。
我与娘低调搬入王爷府,皇上亲临,带着我母子俩去皇陵认祖归宗。同样是埋藏所,可皇室的墓园竟太高贵奢华。那里有历代帝王碑位,达先帝处,公公给我们备香,我们与皇上齐下跪,皇上盯着先帝墓碑道:“父王,儿臣已将三弟寻回,今日特带他们母子俩来认祖归宗。”
一拜定亲情,但这个亲情是那么的陌生没感情。拜祭毕,皇上随我返府,告知我还有一位皇兄、两位皇弟及皇妹。二皇子自小体弱多病,极少出门,有空再拜访。四皇子诡计多端,三年前因叛国罪成,被处死了,而今别看五皇子单枪匹马,实际他早做好人际关系,只是捉不着证据。小公主性子活泼开朗又乐观,由于不喜皇宫,三岁时便搬离皇宫与干爹娘到乡村生活,至今不愿归来,数月前曾返,见了皇上与太后便匆匆离去。她与皇上同母,自然乐得呵,爱往哪溜太后也管不着。
翌日,皇上传我入宫,他在御花园候者,由孟公公带路。孟公公很随和,即便我开玩笑问他与孟婆婆是什么关系他也未动怒。
皇上见我至,命所有下人离开,此时,他双目严肃盯着我,细声道:“朕若有个三长两短,你务必替父王守好江山,千万别让它落入五弟手里。”
我一脸懵,好好的一个人说这种话有些不妥,何况他是皇上。我拒绝,自认是山野村夫,且是卖糕点的,自小没学到任何治国安民的知识,今时匆匆学来也难适应。皇上欲续说,五爷竟突访,他长得一副慝样,叛国角色再合适不过了。
他那张嘴倒会聊天,对我三哥左,三哥右,马屁拍得比天高,竟不把皇上当回事。他将我打量一番续道:“三哥在乡村住得久,见识应该比较少吧?”
皇上替我回应:“至少他的思想比你纯。”
兄弟俩有话不好好说,总喜欢带刺,后宫勾心斗角就算了,兄弟间也来这一套,实在可怕。五爷闻此言不悦告退,皇上摇头叹息无视,要我以后离他远点。须庾,皇上召见李智,要他今日起当我的师保。宫中师保不止他一人,何况我与他称兄道弟,想来相熟好办事。
我仨聊得正投入,孟公公前来道知公主回来了。我是山野皇子,她是山野公主,兴许合得来。皇上带我去见她,她一转身,竟然是洪涛。我与李智的下巴都快落下,洪涛是得知我与她是皇兄妹方归探究竟。她告知,皇上那日低调来竹林巧被她撞见,她以为皇上发现她藏身处要捉她回去,完全不敢出门。我无语,未料身边人身份个个不简单。此时,我更肯定苏梦兰亦是如此。
事后,李智随我返府,那张脸自卑得快哭出来,彻底无语,视着洪涛的高贵,打从心底自认配不上她,难得看见李智不自信的时候。
翌日,洪涛来访,她一身高贵装扮有些看不惯。李智躲得远远,连声都不敢出,似做了亏心事。洪涛走近他,朝他手臂轻打一拳道:“能不能回到以前一样啊?即便今时不如往日,但我们认识十几年,区区一个身份就让这份感情破裂,还有何意义?”
李智缓缓启口道:“公主殿下,臣也不想,只是宫中人多嘴杂,若连称呼都不按规矩,哪日传到太后耳里不太好。”
洪涛无奈道:“所以说,我最讨厌宫中生活,若不是回来探个究竟,一步都不想踏进。话说回来,我该叫张凌皇兄还是老样子的好?一切来得太突然,我都还没回神。皇上也真是的,你在竹林的生活过得好好,非要把你召回来,宫中生活这么危险,真不知他打什么算盘。”
李智欲启口又止,洪涛觉他似晓内情,三番追问,但李智嘴巴紧得很,装傻什么都不知。娘归来,身后竟有一位夫人。洪涛见状,速领我等下跪道:“见过母妃,娘娘。”
李智与下人亦道:“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亲临,且是娘的好姐妹,规矩也没想象中严厉。我等平身,太后盯着洪涛道:“你好像不姓洪吧?但为报答你的干爹娘,哀家已经给他们一笔钱进京开店铺做生意,从今以后,你就留在宫中,一个姑娘家别老学男子到处奔波。”
洪涛始娇气道:“母妃高高在上,儿臣只想长见识,呆在宫中犹如入了囹圄。儿臣在宫外学了雕刻刺绣与厨艺,买卖谈生意等等,即便宫中有机会学,也用不上嘛……”
太后无奈视娘道:“你看看这孩子……”
娘笑说,年轻人总该到外面看看长见识,这才不枉年少。太后赞同,让我仨哪凉快哪呆去,洪涛乐得眨眼把我与李智带走。
我仨于后花亭止步,洪涛问我该如何向苏梦兰交待,我自信告知早留一笺予她。李智静立一旁,似在乎身份而保持距离。我俩不知如何劝他,何况私下本可如往随意称呼,但他偏不。此时,孟公公又来,皇上又召见我,洪涛欲随,孟公公却说皇上坚持独见。
皇上近日闲得慌,少理国事慌江山。他于御花园候我,再与我参详搜五爷罪证。兄弟间争江山也得有帮手,五爷人际关系广,身后势力强,四爷因粗心露马脚遭逮个正着,为保五爷,自己扛所有罪,即便如此,五爷从未动摇且似要替四爷报仇。皇上人际虽不差,但能替他分担的兄弟没半个。二爷与世无争,只要衣食无忧,什么都不管,这才把我找来。皇上口口声声说让位,其实在施计保江山。
皇上为叛国贼而恼,国事而忙,方近三十,发已半白。此时忽觉他可怜,但总觉他召我认祖归宗另有目的。
返府途中遇五爷,他旁有数名侍卫,略气派。我回首视身后,空无一人。五爷向我请安后道:“三哥怎没与师保同进宫?听闻他与三哥称兄道弟,没辈分真好啊……”
不知他是嘲是咬,闻得甚不悦,少相处为妙。我欲以笑带过便去,他却捉我手臂,邀我到府上做客。我不知所措之际,洪涛忽现,向我俩请安后冷静道:“三哥和五哥感情真好,是要去哪吗?但咋看之下,三哥似乎不乐意,还是把他快给我吧!”
言毕,洪涛扑上来一把将我自五爷手中夺去,逃之夭夭。洪涛飞奔式逃跑快得眨眼不见身后五爷与侍卫,一个姑娘家着身飘逸裙带跑得这般快,真想知是哪儿练来的。
我俩至亭中歇,她累得跪地,抱石鼓椅喘一会儿方道:“别与五爷接触,他向来不简单,即便要杀人也可毁尸灭迹的。他是副将军,记得数年前边疆敌兵入侵,他派人悄悄在敌方将军的碗筷上药,再嫁祸给他们的副将,生内乱后方成功平息战火。你说,此举可是君子所为?”
那种时候只要能卫国,谁还在乎君不君子?我一副不在乎貌,洪涛复道:“昨日我在宫中转转,见皇上与李智在谈事。皇上召你认祖归宗的目的其实是让五爷心慌,让五爷以为又多一人要与他争夺江山,如此一来若能让五爷自乱阵脚,也算帮到皇上了。所以,你什么也不用做,只需当摆设即可,还能享受荣华富贵!”
☆、第 17 章
李智嘴巴紧,却怪不得他,毕竟此乃密事。我与洪涛正离开凉亭,便见有一身影独自远处来,似散心。洪涛告知那是二爷,要我稍候向他请安,毕竟是长辈。岂料,我俩立原地许久,他尚未行至,慢得跟蜗牛似的。坚持再候两会,他仍未行至,还不如直接上前请安。
二爷身子欠佳,自然得体谅。他不认识我,以为是未来驸马,洪涛气得险揍他,好在忍下。他曾闻三爷认祖归宗,未料是我,一脸尴尬与歉意没早些拜访。
事后,洪涛欲伴二爷要我独返。达府,竟见门前侍卫正拦着一位姑娘。我上前探究,竟是苏梦兰。我邀她入府,我俩坐于正厅许久不发一言。娘自侍婢处得风声前来,见得苏梦兰甚欢喜,还邀她无限期留宿。她自然乐意,但找的依旧不是我。冷战一个多月,她仍未打算原谅我,女人真难懂。
我离开竹林准三日,她说去拜访亲戚至少来回六日,大概呆上四日,总共十日,除非她没去。娘亦觉不对劲,追问方知她不舍我,半路独返,阅书信后急匆另备行李进京,在客栈住一夜方赶来。
娘特意让我俩独处,寻借口溜了,苏梦兰则沉默半晌方道:“我登门前,见三个家伙穿着普通避于对面一直盯着此府,你进京不过三日,这般快得罪人了?”我摇头示无,她续道:“我上前问究竟,他们却说我多管闲事,这里的人真不友善。我以为他们想拜访没好意思说,顺道想帮他们一把,我方告知看门的,他仨就不见了。”
思来想去,只有五爷有嫌疑,兴许如皇上所计划,五爷真以为我为争夺王位而返。话说,她未知内情,自然认为是拜访。我道知实情,她没太大反应,且欲助我铲除五爷。但让一个姑娘家去冒险算什么好汉!她若有个三长两短,该如何向她爹娘交待?
她瞄我一眼,似晓我所想,却一脸不悦“哼”一声道:“不就是在嫌弃女人没本事!”
我本无此意,她既然入住我府,就得保她周全。未料,她居然要求施美人计,此次我已无计可阻她胡来,好在洪涛来访。她居然对洪涛变装没反应,原来她在偶然中早晓洪涛是公主,是洪涛要求她保密且以常人对待。这些年,她没少照顾洪涛,至今感情依旧,洪涛是不随身携带高贵的平凡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