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酒新熟
可是,我的身上还肩负着不容退却的使命。
顾舟咬咬牙,将脖子上的金属链子取了下来,只见三根链子上挂着一支金属恒温管,每一支的直径大概只有两根手指那么粗,因此挂在胸前也不算碍事。仔细看的话,还可以发现其中一根链子上还挂着一枚小小的芯片壳,里面应该是一枚通用型芯片。
顾舟弯腰从座位下方拉出一个银色的金属箱,金属箱通体银白色,约莫只有普通手提电脑那般大小,但厚度却要厚上许多。这是一个恒温稳定箱,一般用来储存生化溶液,采用特殊金属制作,防爆防震。
打开箱子,留下一根没有芯片的链子,顾舟将剩下的两根链子取下,然后把上面的金属恒温管和芯片放到了箱子内的凹槽里。箱子与金属管似乎是配套的,刚好能够严丝合缝地嵌入。
放好后,顾舟解除了金属箱的指纹锁,仅仅保留两个外部锁扣,然后又将箱子放在了地上。顿了两秒钟,似乎是觉得不太放心,顾舟又打开前方的玻璃隔板,将箱子放在了前驾驶舱的座椅上,任谁都能一眼看见。
如果还能有人的话。
做完这些,顾舟似乎有些眷恋地看了看天边西垂的金乌,然后利落地按下了后驾驶舱内一个红色的按钮。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二十四小时的倒计时,顾舟颇为满意地摸了摸下巴,在心里忍不住为这个设计点赞。
正待将手中的金属管拿起来,顾舟突然觉得眼前一黑,喉口涌起一阵阵腥甜,手中的金属管险些脱落。来不及多想,等到视力才一恢复,顾舟就按住金属管的两头,一用力,就见金属管沿着柱身弹开,吐出一小片氤氲的白雾,里面赫然是一只小型的半自动注射器。
注射剂只有一根手指那么大,里面装满了诡异的淡黄色半透明液体,毫不犹豫地,顾舟一下将注射器扎到自己的脖子上,然后将空了的注射器扔到一旁,静静地发起呆来。
体温不但没有任何下降的趋势,反而还叫嚣着上升了起来,顾舟瘫坐在座椅上,浑身上下只剩下了一件背心和短裤,但汗液就仿佛是无穷无尽般从身上每一寸肌肤渗透出来,在皮质的座椅上积成了一摊小小的水洼。
好痛。似乎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痛的,骨头上仿佛有千万只小虫在爬动啃噬,肌肉里仿佛被注满了酸水,肿胀而又酸痛,脑袋里则由原本的铁钉变成了大锤,每一次呼吸都带动大锤砰地砸向脑仁。
顾舟的眼睛完全被汗湿的头发糊住,五官因为疼痛而扭曲起来,但如果仔细去看,依然能够看出这张颇有些秀气的脸上呈现出的坚韧和凌厉,那是军人独有的气质。
胃里一阵倒腾之后,顾舟再也忍不住,猛地喷出一口血来,血液红黑参半,仿佛是两军人马正在一个凡人的体内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残酷战争。
血液滴落在玻璃窗上,窗外,天空开始出现晚霞,没有了黑烟灰尘,橙色的天幕一层层晕染开来,仿佛一张失落人间的画卷。
顾舟就这样陷入了意识的深渊。
那是一个有些破旧的家属院,统一的两层小楼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每家每户都是一模一样白墙平顶的楼房,门前是一方小院,外面围着不到半人高的围墙。
年幼的顾舟就在这样的地方出生、长大,记忆中刷着白灰的房间里放着许多玩具枪和坦克,都是一般男孩子喜欢的玩具。小小的顾舟穿着浅蓝的校服,经常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爸爸告诉他说,等到院子外的白玉兰开花,他和妈妈就会回来,可是那棵白玉兰一年只开一次花。
屋里系着围裙的阿姨急急忙忙地叫顾舟进去吃饭,不然十月的天气,饭菜很快就凉了。顾舟用双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然后扮着鬼脸跑了进去。
“阿姨阿姨,玉兰是不是要开花了?”
宋阿姨盛好饭,第八百次回答道:“快了快了,很快就开花了!”
顾舟爬上条凳,似乎很喜欢这种需要人为保持平衡才能坐稳的老式家具,两只小腿一个劲地晃动着。
“宋阿姨,爸爸妈妈在外面干什么呢?”顾舟将手肘放在桌上,用手撑着脸,第八百零一次问道。
“他们是军人,军人自然是在保家卫国呀。”宋阿姨慈爱地说道。
年幼的顾舟似乎还不能理解保家卫国这样庄严神圣的词语,他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到:“那他们是在开大飞机吗?”
宋阿姨失笑,摸了摸顾舟毛绒绒的脑袋,说道:“对,他们肯定能开大飞机,到时候接上咱们阿舟,一起坐大飞机好不好?”
顾舟又捏了捏自己的脸蛋,吐了吐舌头,说道:“我要自己开大飞机!”
……
“最新款武装直升机,武器库全部满载,放眼整个基地,绝对找不出第二辆来!我要是能开上一开,就是被咬上一口也值当了。”
在一片刺眼的白光中,顾舟缓缓睁开了眼,还不待看清周围的环境,就觉得眼睛一阵酸痛,于是连忙闭上了双眼。
“我说,这人哪来的直升机,系统里连指纹都没有,肯定不是军方的人,不会是趁乱去哪个军区偷的吧?如果是这样,非法财产是不是应该上交国家?作为人民子弟兵的一员,我觉得我有义务无偿检查国家财产的完好性,以保证它能正常使用,为国效力!”
刚才说话的那人又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丝毫没有周围有个病号已经苏醒的觉悟。
如果没猜错的话,顾舟觉得自己似乎还是那人口中那辆直升机的主人。
法律和社会双重意义上的那种!
适应了一下环境,顾舟终于勉强睁开了眼睛。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自己所处的地方。
这是一间极其方正的屋子,墙壁全部都是银灰色的金属,上面刷着防水防锈的凝胶,天花板上吊着一个大大的白炽灯,正对着他的眼睛,马力十足地发光发热。屋子里除了自己躺着的这张折叠床外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甚至连个窗户都没有,更别说单人病房标配的电视和阳台了。
顾舟颇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正靠着墙壁摆弄对讲机的某人瞬间惊恐地看向他,嘴里足足能塞下两个鸡蛋。如果人类社会还存在鸡蛋这种东西的话。
一种诡异的尴尬在房间里无声无息而又极其迅速地蔓延开来。
顾舟毫不怀疑自己在这人眼里无异于一具成功诈尸的尸体。
出于寄人篱下的自觉,他看了看墙边那人深邃的五官和深棕色的眼睛,目光又在那人黑色的寸头上流连了一会儿,再回想了一下自己不小心听到的某些密谋大事,这才有些犹豫地开口道:“Hello?”
柏钺按住对讲机低声说了一句“他醒了”,然后就将对讲机别在后腰,继而强行摆正自己的五官,疑惑而又谨慎地开口道:“你之前不都听见我说话了吗?扯什么洋文?”
顾舟:“……”没有一点点默契。
伸手拔掉右手手背上的针头,顾舟有些晕乎地坐了起来,问道:“这是哪儿?”
柏钺一改之前妄图将直升机据为己有时的话唠属性,沉默地站了起来,直愣愣地盯着他。
顾舟:“?”几个意思?
仗着自己勉强算得上半个病号,顾舟的胆子一下子就肥了起来,同样肆无忌惮地回盯了过去。
只见那人身量修长,一身紧实的肌肉包裹在一件黑色的短袖里,下半身则穿着一条宽松的迷彩裤,脚上穿着一双绑带硬底皮靴,宽松的裤脚生生地被扎在了靴筒里,整个人有着军人独有的的挺拔。
这是什么迷之搭配?
可能是因为家庭成员里有混血的缘故,那人的五官相较于华国人的五官而言显得更加深邃,鼻梁挺拔,眉峰高耸,双目有神,只可惜嘴唇偏薄而且少了些血色,不然看上去活脱脱就是一个霸道将军爱上我的狗血剧男主。
两人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