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小雨
“我看到的画面里,那两个孩子手里没有剑。你也说了,御鬼宗的规矩是内门弟子成年后才能进剑冢。哪怕它是一把邪剑,也不可能有离开剑冢前的记忆。”
“你已经默认那两个孩子就是……”邢瑜下意识地排斥那两个名字,停顿了好一会儿才不自然道,“游今戈和吴潮生?”
“我没有默认过什么,我只是觉得奇怪。”
“你被颜祯洗脑了。”邢瑜不想提这个,站起来道,“休息吧,这事我们家会处理。明天一早我就派车送你和箫丹回去。”
之前邢瑜还死缠烂打让林皓仁跟他学做法驱鬼,眼下却是半句话也不想多说,甚至明显摆出了让林皓仁不要再多管的态度。
这反而激起了林皓仁的怒意。
“你让我来我就得来,你让我走我就得走吗?”林皓仁冷下声音,“凭什么?”
邢瑜一顿,软下声音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只是不想我多管闲事。邢瑜,你在怕什么?”
“我不怕!”邢瑜粗暴打断,随即抿紧唇,放低声音道,“阿仁,这事超出了我们的预料,你管不了。”
林皓仁转过轮椅,背对着邢瑜,音调没什么起伏:“滚出去。”
邢瑜手指在身侧握拳。
屋里一时安静极了,不知何时窗外又下起了雪,仔细听能听到中央空调轻微地嗡嗡声以及雪花夹着风拍在窗户上的细碎闷响。
片刻后,林皓仁听到了关门的声音。
*
这一夜林皓仁没怎么睡好,他一直在做梦。
梦境里一会儿是各种各样的鬼脸,一会儿是那两个往山下跑去的小孩儿,一会儿又是那夜色下的茫茫白雪,倒映出皎洁月光,远远看着像是一片银白海面。
林皓仁听到了下雪的声音——万籁俱静下,雪花落在地面发出细微闷响,他整个人像是被罩进了真空的罩子里,耳朵里有些耳鸣,所有的声音遥远模糊且发闷,闷得人心里难受。
他被窒息般的感觉惊醒,茫然地盯着床帐顶发怔。
片刻后他才回神,看了眼床头柜上的夜光钟,凌晨四点半。
床很大,箫丹就睡在他身侧,两人同小时候一样盖着被子,脑袋几乎挨碰到一起,能听到箫丹轻轻地打呼声。
林皓仁重新闭上眼,慢慢地呼出口长气放松下来,他正打算继续睡,余光瞄见不远处有什么东西发出了微弱的亮光。
在这黑暗的房间里,那亮光显得十分突兀。
“?”林皓仁坐起身,拿起手机打开电筒朝亮光处照去,却发现亮光是从椅背上的衣服里透出来的。
那是……箫丹的衣服?
林皓仁低头看了眼箫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赤脚朝椅子走去。
箫丹的衣服裤子随意扔在椅背上,林皓仁从裤兜里翻出了钥匙扣——上面常年挂着的那把小刀正发着淡淡的光。
那光很柔和,还一闪一闪的,林皓仁有些莫名其妙:这刀难道还有夜光功能?难不成有荧光剂?
用这玩意削水果不会中毒吗?
林皓仁一时想岔了,大概是还没睡醒脑子有些魔怔,他愣了半天才迟疑地将刀放回箫丹裤兜里,正准备回去继续睡觉,一转头却发现背后站了个人。
林皓仁猝不及防,手一哆嗦,手机直接砸在了地上。
“咚”得一声闷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箫……”林皓仁正要骂人却意识到不对劲。
箫丹穿着黑色背心,只着一条四角裤站在他身后,整个人安安静静的,手机电筒光从下往上照到他的下颚处,令他的眉眼变得有些阴森莫测。
最重要的是,他还闭着眼睛。
箫丹什么时候有梦游的毛病了?
林皓仁不敢惊吓到他,忙往旁边让了让,就见箫丹闭着眼走到椅子边,将发光的小刀拿了出来握在手里。
林皓仁:“……”
箫丹安静地坐进椅子里,从旁边摸了水果开始削,片刻后又站起身,将削了一半的水果扔到地上,握着刀往外走。
林皓仁被弄懵了,只得匆匆套了外套裤子跟着箫丹往外走,又顺手帮对方拿了衣服,试探着给他披在身上,箫丹没有任何反应。
厚重的木门被打开,走廊上的感应灯亮起,复古的老房子在深夜显出瘆人的阴森感,墙上挂着的古画里仿佛藏了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他们。箫丹握着刀在走廊上站了片刻,然后慢慢地朝楼梯走去。
第37章
林皓仁察觉了不对,就算是梦游,也没人会像箫丹一样在陌生的地方走得这么畅通无阻,连楼梯和桌椅也没有给他带来丝毫阻碍。
仿佛他在这宅子里活了很多年,闭着眼也能找到路似的。
林皓仁看着箫丹握着小刀缓步下到一楼,一路朝客厅走去,再往前就是之前邢瑜介绍过的“展览区”了,一想到那些人皮灯笼、电椅等等,林皓仁后脖颈就不由得泛起凉意。
他想给邢瑜打电话,手在裤兜里摸了个空才记起来:刚才出门只顾着拿衣服,手机还落在卧室地板上。
他看了一眼箫丹晃晃悠悠的背影,一咬牙转身朝邢瑜的房间跑去。
邢瑜这一晚几乎没怎么睡,闭上眼就是颜祯那些荒诞的故事。他一边不愿承认,一边又说不出的烦闷和焦虑,内心深处甚至涌起了一股恐惧。
这股恐惧来得莫名其妙,令他终于睡不下去,起身披了外套靠在床头翻看之前老爸拿来的关于御鬼宗的资料。
在当年人鬼混乱的时代,御鬼宗作为除魔卫道的宗门之首,其下弟子无数,除掌门外还有五位长老,长老之下又由内门弟子里最出色的几位辅佐宗门日常事务,这些内门弟子前途无量,年轻有为,都是之后掌门、长老之位的候选人。
同其他宗门喜在各处设立分殿不同,御鬼宗行事向来低调,从不好大喜功,对门下弟子管教也十分严格,宗门戒律每传一位掌门人都会增加数条,到得吴潮生、游今戈那一代,戒律从最初的“十戒”已增长为数百戒。
除开在世为人的基本准则,除魔卫道的大仁大义外,小到日常早课、生活作息都有严格规定。
从资料看,吴潮生那一代是御鬼宗遵守戒律最差的一代,其原因是因为他们当时的掌门——华清穹。
传说华清穹天赋颇高,而立之年便坐上了掌门之位。但更惊人的是他的行事作风,此人在各大宗门留存的资料里都有出现,出了名的行事乖张、不按常理出牌,其人之懒之抠门,也是各大宗门之间公开的秘密。
御鬼宗戒律之一便是戒懒,华清穹倒好,自个儿就懒到了极致,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当年在剑冢拔剑,也是把他师父气了个倒仰——他只选最轻最好带的剑。
邢瑜看得有趣,翻过一页后竟发现有华清穹的佩剑画像——这资料是复印下来的,画像已十分模糊,图下配有小字,邢瑜凑近了仔细看才看清上面写着:青衣白梅刀,不足掌宽,刀柄刻有翠竹梅花纹。
邢瑜有些意外:原来华掌门不是佩剑的,是佩刀?这倒是难得,御鬼宗素来以剑为首,少有用刀者,再则说华清穹不是想选一把最轻便的剑吗?怎么最后选了刀?
还没等邢瑜继续往下看,卧室门突然被极轻地推开了。
邢瑜没有锁门的习惯,他先是一愣,随即下意识关了灯,将资料往枕头下一塞,缩进了被子里。
随后他就听到自家学长小小声地喊:“邢瑜?”
邢瑜:“……”
邢瑜莫名其妙,这都几点了?林皓仁大半夜不睡觉在干嘛?
他正准备坐起来,又听林皓仁“哎哟”一声撞在了衣柜角上,小南街林哥的暴脾气顿时炸了出来:“操!”
邢瑜:“……”
邢瑜不知为何突然有点想笑,他不知林皓仁来干嘛,存心想逗逗对方,便一言不发地窝在被子里等着猎物上钩。
林皓仁没手机又看不清路,摸索着终于到了床边,心说:这人睡觉这么死的吗?
邢瑜手放在被子外头,被林皓仁抓了个正着,心里顿时痒酥酥的,佯作翻身反握住了林皓仁的手。
林皓仁:“……”
林皓仁本就因为看不清而凑得极近,邢瑜这一翻身,两人的脸几乎要贴上了。
温热的呼吸吹拂在脸上,林皓仁不由有些脸热,邢瑜还使坏,嘴里咕哝道:“学长……别生我气……”
声音小小的,软软的,带着点委屈。
林皓仁抿了下嘴角,低骂:“多大的人了,就会装乖。”
“噗……”邢瑜没忍住,勾起嘴角笑出了声。
林皓仁:“……”
林皓仁万万没料到对方是装睡,登时大窘,抽出手就甩了邢瑜手背一巴掌,啪一记脆响。
邢瑜:“……”不愧是小南街一霸。这条件反射就是跟常人不一样。
林皓仁咬牙:“还睡?信不信我原地给你来个过肩摔?”
邢瑜忙睁开眼,干咳了一声。
*
邢瑜披着衣服跟着林皓仁下楼,两人此时也顾不上晚间争执后的尴尬了,邢瑜怕林皓仁一会儿又撞了,还紧紧牵着他的手在前面领路。
“在那里!”林皓仁小声低喊,“看见光了吗?好像变得更亮了?”
“那边是厨房。”邢瑜皱眉,“你确定他是在梦游?”
“不然呢?”林皓仁道,“总不能是被什么鬼怪附身吧?在你们邢家地盘上?别说有没有鬼敢进来了,就是有那不长眼的,你们家的阵法也足够让它魂飞魄散好几遍吧?”
邢瑜摇头:“他去的方向是后院,厨房有通往后院的小门。后院里藏着地窖。”
地窖?
林皓仁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了:之前邢瑜说过,邢家还有很多古籍和邪门玩意儿都存放在地下仓库里。
该不会就是这个?
“你带回来的诛鬼降魔剑也在里面。”邢瑜道,“他会不会是被地窖里的什么东西给引去了?”
林皓仁也是惊疑不定,他于这方面了解得实在不多,忙抓着邢瑜胳膊问:“要不要叫醒其他人?就我们两个可以吗?”
“先看看情况。”邢瑜道,“玄关和客厅里都有阵法,地窖外面也有,应该出不了乱子。”
林皓仁现在很怀疑邢瑜的判断:“你越跟我保证,我越觉得不靠谱呢?”
邢瑜:“……”
邢瑜也是无奈,他自小天赋惊人,从未看走过眼,十三岁就跟着小叔捉鬼也从没有失手过。哪料这回在自家学长面前,越是想显摆一番越是出问题,对于林皓仁来说,自己的信任值估计已经负了。
邢瑜抹了把脸,苦笑了一下:“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没什么底了。”
林皓仁:“……”
邢瑜出门前抓了一把符箓在手里,他将其中一只折成纸鹤模样,食指中指并起快速在半空画了道什么,那纸鹤便凭空飞起来,漂浮在两人头顶。
林皓仁看得稀奇,邢瑜道:“以防万一,这是‘千里传音’。如果我俩出了问题它会第一时间叫醒宅子里所有人。”
林皓仁这才放心了些,想想又觉得有些打击小学弟的自信心,便拍拍对方肩膀安慰:“我也不是不信任你,谨慎些总是好事。再说这是你家,我可不想惹出什么乱子,等箫丹醒了,他肯定也不愿意给你们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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