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小雨
但无论如何,所有的奇异事件目前都围绕着御鬼宗,又牵扯进了邢瑜、林皓仁、箫丹三人,说不准还有同样看到过“御鬼宗往事”的邢天鹿。
这太奇怪了。
邢瑜站在小酒楼二层的栏杆前,目光落在长街远方,沉吟道:“如果君子墓没被盗,这后面的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融魂鼎不会出现,我不会因此重逢阿仁,诛鬼降魔剑没被我们收回,箫丹也没被我找来,就不会唤醒青衣白梅刀。”
这像是一个连锁反应,在他们回神之前,就一个接一个地被触发了。
“同样是御鬼宗剑冢里的东西。”邢瑜道,“诛鬼降魔剑又是出了名的邪剑,能唤醒青衣白梅刀也在情理之中。只是……”
眼看邢瑜迟疑,林皓仁接话道:“只是巧合太多,就成了必然。失窃的古墓里有御鬼宗的东西不算意外,毕竟那是世代闭塞的小村庄,又没经历过战火,有很大可能性当地人家里都有一些老古董。但一个融魂鼎就算了,还有一把知名邪剑,这就太巧了。”
邢瑜点头,看向正在开会的一群人,神色凝重:“若消失的几样古物都是这种级别……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箫丹举手发问:“都是哪种级别?”
邢瑜道:“融魂鼎是御鬼宗镇派之宝,独一无二,诛鬼降魔剑是出了名的邪剑,同样是独一无二。”
箫丹惊讶,喃喃道:“青衣白梅刀也是一把名刀,还在我们家传了这么多代,之前都好好的偏偏在你们家被唤醒……确实太过巧合了。”
“你们说……”林皓仁开了个脑洞,舔了舔嘴皮道,“会不会是有人布了个局,就等着我们去揭开关于御鬼宗的往事?你不是说过,御鬼宗突然灭门,连后人都没留下一个,资料也都丢失了大半,是桩悬案吗?”
“是。”邢瑜点头,“不仅如此,那之后七大宗门接连衰败,最后只剩了三家。”
“可这若是一个局,时间线也拉得太长了吧?”箫丹吐槽,“这人是有拖延症吗?”
林皓仁也想不通这点,再说了,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有什么意义吗?只为了揭开尘封多年的秘密?
“我说句实话。”箫丹抱臂道,“老邢是血魂堂的继承人,阿仁又志不在此,御鬼宗以前发生过什么,其实跟你们没多大关系。”
林皓仁也在想这个问题,情不自禁抬手摸了摸眼睛:“除非……并不是没有关系。”
那头几位掌门的会议正进入“掐架”阶段。
八大宗门虽傲立各大宗门之巅,又各有各的优势和独一无二的镇派之宝,平日彼此之间来往也很密切,甚至每三年还有宗门大赛,可以说“外交”政策做得是极好。
可那到底是表面功夫,内里八大掌门互有看不顺眼的地方,又都想抢夺宗门之首的头衔,暗地里自然会互相比较、互相争斗。
如今的御鬼宗正是其他宗门觊觎的对象,华清穹又因年纪尚轻,常惹来同行嫉妒,算是个话题人物。
“华掌门,这事贵派是不是得负责?你好歹给个交代。”天崇宗掌门拍了拍桌子,不满地道。
林皓仁看着这一桌的人,脸盲症瞬间发作,简直分不清谁是谁,他正眯眼观察,邢瑜仿佛和他心有灵犀,在旁边简单介绍道:“一身紫衣,无论男女皆头戴紫琉璃冠,这是天崇宗。”
这样一说,林皓仁只需要分辨颜色就好,顿时松了口气。
天崇宗和御鬼宗有诸多相似之处,譬如都擅用剑,镇派之宝更是一把闻名天下的灵剑。传闻最早这两家的掌门源自同一个师父,因此连修习之法也很是相似。自然而然的,这两家也就成了天然的宿敌。
华清穹照例不说话,自斟自酌,华晚成在旁边担当发言人:“游今戈叛出师门,已不是我御鬼宗弟子,我们没什么可交代的。白掌门与其计较这个,不如商讨一下如何铲除落魂门。”
“这不就是在说落魂门的事吗!”天崇宗白掌门比华清穹大了二十多岁,横眉竖眼道,“游今戈之前是你们的弟子,我听说还是从小养在门派里的?居然说叛出就叛出,还去了落魂门,那可是宗门里的耻辱!华掌门,你是怎么教弟子的?这不是让别的门派看我们大宗门的笑话吗?”
华清穹总算懒洋洋地开口了:“笑话也是笑话我,关你什么事?”
“八大宗门荣辱与共,是一体的!”
“这时候是一体的了?你们不是要铲除落魂门吗?”华清穹放下酒杯,抿了下红艳的嘴唇,“炼法器、铸剑、修习符箓的时候就不是一体了?你们家那把斩魂剑平时藏得什么似的,生怕别人学了铸剑之法再打造一把灵剑来,这又怎么说?”
白掌门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这一码归一码!”
“平日互相抢生意的时候呢?”华清穹仿佛酷爱跟人对着干,非要揭白掌门的短,“你那大弟子抢了潮生的生意,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白掌门:“……”
*
箫丹权当自己在看电视剧,盘腿坐了,看得津津有味。
邢瑜尽职尽责地当旁白:“落魂门也是八大宗门之一,但他们名声不太好。”
“哦我知道了。”箫丹托着腮帮子,道,“就像是武林各派围剿光明顶。”
邢瑜一时无语,客观道:“其实只是理念不同造成的分歧。落魂门同样是除魔卫道,但他们对待魂魄手法极其残忍,甚至训有鬼奴,因此被其他宗门引为耻辱。”
箫丹之前听林皓仁讲过颜祯的事,想了想道:“这不是很适合游……那什么的吗?他为了驱鬼还害死人了呢。按现在的说法,他只是跳槽去了落魂门,应该是不赞同御鬼宗的企业文化吧?”
林皓仁:“……”神特么跳槽还企业文化。
林皓仁看了眼邢瑜,果然提到游今戈的事,邢瑜脸色就不好看起来。听到“害死人”三字邢瑜更是不由自主摩挲起了手指,那是他有些烦躁的表现。
林皓仁打断箫丹的话,道:“别吵,听他们怎么说。”
那头,不仅是天崇宗,玄火门和血魂堂也不满起来。彼时血魂堂的当家是个女人,穿着一身火红长裙,系着披风,一双眉眼十分犀利,道:“咱们早该把落魂门一锅端了,否则哪儿有今天的事?这下好了,落魂门将朝廷大员的魂魄训为鬼奴,当街凌-虐侮辱,引得民众恐慌,朝廷也要我们给个交代。咱们这一行,最怕的就是犯了上头那位的忌讳。”
玄火门也赞同:“咱们只管消灾解难,又管不了人间事,要是上头那位真对我们下手,咱们几大宗门首当其冲!各位,咱们虽私底下不承认他落魂门为八大宗门之一,但人家的地位无法动摇。他们的噬魂铃咱们斗不过,鬼奴也比咱们的符箓强,这几年也就靠御鬼宗的融魂鼎能同他们一较高下。这样下去我们迟早被牵连!”
“为了给朝廷、民众一个交代,铲除落魂门必须由我们动手。”天崇宗的白掌门连连点头,“本来计划好好的,临了御鬼宗跑了个小徒弟,咱们的计划铁定都漏给落魂门了。你们说,这事是不是得御鬼宗来负责?”
“他们的鬼奴探查能力一流。”华清穹懒洋洋道,“还轮不到今戈去泄露计划。你们画符炼器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能耐,怎么就人心这点事看不懂呢?知道我为什么总迟到吗?”
喜神宗掌门老神在在,眯着眼喝茶,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地点都是我掐指算过的,风水上佳,不会出事。”
华清穹勾起嘴角——明明遮了大半张脸,什么表情都露不出来,但只这么一个动作,却让在座所有人看出了他浓浓的不加掩饰的讥讽。
“风水是挺好。”他道,“周围布阵了吗?就这么一个破酒楼,别说是落魂门有心想探听消息,我动动手指也能知道你们搞什么把戏。真当落魂门鬼奴是吃素的?”
众人:“……”
最后还是青莲殿的苏玖乐呵呵地在中间调和,道:“好啦好啦,木已成舟,大家想办法就好,下回选地点听华掌门的。”说着他又转头看华清穹,“你来选,有融魂鼎在,料想鬼奴也不敢靠近。”
华晚成肃容道:“融魂鼎轻易不能带出御鬼宗……”
话音未落,一只纸鹤突然飞进窗口,刹那爆开成一团金粉。
吴潮生的声音带着急迫地喘息响彻二楼:“师父!今戈回了趟宗门,把融魂鼎带走了!”
众人一惊,华清穹猛地站了起来,白掌门气急败坏地大喊:“他带走了融魂鼎?我就知道让你来当这个掌门迟早出问题!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徒弟!”
喜神宗掌门立刻从袖口里倒出几枚铜钱来,掐指一算:“往落魂门去了。潮生属水,今戈为金,本应是相生之相,但落魂门为土相,对潮生不利。游今戈现在心浮气躁,满身戾气,让潮生要多加小心。”
华清穹微一点头:“谢了。”
箫丹激动道:“这是怎么了?要上演师徒大战了?”
林皓仁也有些紧张,不由攥紧了拳头,只是三人都还没来得及看到后续,突然就被扯离了酒楼。
眼看华清穹一身白衣消失在楼梯拐角,林皓仁不知为何一阵心悸,甚至想脱口而出:不要去!
但他没能发出声音来,一阵天旋地转,他已和邢瑜回到了地窖里。
箫丹软倒在一边,青衣白梅刀化为便携军刀,哐啷一声落在了脚边。
这是……回来了?
林皓仁愣愣地睁大眼,才发现自己还被邢瑜紧紧抱着。
四周一片狼藉,仿佛有飓风席卷而过,货架支离破碎,名贵的古物散落一地,光看着都让人心疼。
邢天虎等人喘着粗气站在一旁,见人回来了,纷纷松了口长气。
林皓仁头皮发麻,一扇门也许还能赔,这满地古物怎么办?卖了他和箫丹也赔不起啊!
他正忐忑不安,就感觉邢瑜埋头在他脖颈里蹭了蹭,喃喃:“你没事太好了。”
林皓仁:“?”
邢瑜像是精疲力尽了,抱着林皓仁直往地上滑去,林皓仁忙托着他,随着他一起坐倒在地上。
邢瑜脸色惨白,浑身无力,李双月忙让人把轮椅拿来,眼眶发红道:“傻孩子!怎么能拿生魂做引子?不要命了?!”
林皓仁吓了一跳,下意识抱着邢瑜摸了摸,几乎将男人整个拥在怀里:“你怎么了?受伤了?哪里不舒服?”
邢天鹿走过来背起昏睡不醒的箫丹,低头道:“他在冲进共振前,用自己的一丝生魂做了引线藏在符箓之后。符箓虽被搅碎了,但邪剑没能发现生魂的存在,这才给了我们顺着引线将你们带出来的机会。”
眼见林皓仁露出自责又担忧的神色,邢瑜笑了起来,手指软软地勾着林皓仁的手,轻声道:“有点冷,学长,你抱紧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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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他们在刀剑共振里待了好一会儿,对外界来说不过转瞬间。天依然黑着,远处透出蒙蒙灰蓝的光。
天将明时,邢瑜发起烧来,浑身发冷脸颊却通红,额头上盖着凉毛巾,手心里攥着沾了酒精的棉花,房间里的温度调高了许多,李双月坐在床边满脸担忧,道:“魂魄受损比肉体受伤更严重,他本来八字又轻,小时候……”
李双月抿了下唇,没有继续说下去,对一脸疲惫的林皓仁道:“你去睡一觉吧,这里有我。”
林皓仁固执地摇头,他耳朵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眼下透着青黑,坐在床的另一边紧紧盯着昏睡的邢瑜:“我睡不着,让我在这儿守着吧。”
李双月眼里带着欣慰道:“你别自责,这事怪不着你。是这孩子太莽撞了。”
林皓仁心下黯然,内疚道:“我明明跟他在一起,却没发现他出了问题……如果我能早点发现……”
“你发现不了。”李双月道,“他以生魂做引,藏在暗处,就连他自己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你们陷入了刀剑共振里,几乎是无知无觉的。”
林皓仁想起他们碰不到任何东西,也感觉不到温度,一时心底生起几分后怕。如果连邢瑜自己也发现不了问题,他们又一时半会儿出不来,等回到现实邢瑜已经出了事,一切都晚了要怎么办?
他眼前不由自主又浮现出邢瑜精疲力尽倒在自己怀里,站都站不起来的样子,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攥紧了,几乎喘不上气来。
他算是明白了。邢瑜这个人,在他的认知范围里没有任何危险时,什么厚颜无耻、死皮赖脸的事都做得出来,可一旦涉及到危险,他就只会将人往外推,什么也不会说,自己大包大揽地将所有事情扛下来,还觉得理所当然。
林皓仁这会儿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
两人又陪了邢瑜一会儿,直到天光大亮,邢天虎找了过来,强行让自家老婆去休息,屋里就只剩了林皓仁一个。
他怔怔地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人,起身帮他换了毛巾,又拿棉签沾了水擦了擦对方干燥的唇瓣。
湿润的棉签描绘过那双薄唇时,大概是觉得痒,邢瑜无意识地伸舌舔了舔嘴皮。
舌尖从棉签上一扫而过,林皓仁的手僵了一下,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动作,却令他脸颊和耳根都有些滚烫起来。他想起了邢瑜软在自己怀里叫“学长”时的声音,有气无力带点虚弱,语调又是笑着的,显得不太正经。
明明听了对方那么多声“学长”,却唯独这回像是有狗尾巴草从心尖上扫过,叫得他有些不好意思。
林皓仁对“人类”这个群体本来就没有多少好感,他给“人”的耐心远不如在街边投喂孤魂野鬼来得多。
按理说,邢瑜这类人是他最不擅长应付的,若是在平日里遇见了,恨不能有多远躲多远,最好不要有任何交集才好。可现在他对邢瑜的感情却很复杂。
他一时分不清这是不是因为近期一连串的意外所造成的“吊桥效应”。
邢瑜昏沉沉地醒来时,就见林皓仁坐在椅子上发呆。
日光从他背后照**来,在他身上描了一层光晕,发丝上仿佛洒着密密麻麻的糖霜,大片的光晕涣散在四周,再配上对方不自觉紧皱的眉头,硬生生给他衬出一副忧国忧民的圣人气场。
邢瑜人还没清醒,先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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