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陆拾壹
烛天感到一股凉意从头流到脚。
这里是使徒的地盘,使徒“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会不会已经在找上门的路上了?
两条年轻的人鱼相顾无言,脸色都很难看。这时候,烛天胸口的通讯器里突然传来嘶嘶的杂音,响了几下,杂音逐渐清晰:
“喂,烛天小朋友,你在吗?我没有打扰你和你小女朋友的好事吧?”
“楚悬!”
烛天快要哭了,楚悬的声音仿佛最孤立无援的时候从天井里射下来的一束光。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人类这么有安全感呢?
“不止我,还有小米呢。小米,你快和你……算了我也不知道那叫什么打个招呼!”
通讯器那头传来米拉克低低的笑声。
“你们已经上来了?”烛天和爱希莉娅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喜色。
“不止呢,我们已经到圣所了。不是我说这里的路也太复杂了吧!我们都迷路了……”
然而和米拉克的对话完美暴露了楚悬只是在跑火车:
“三维地图同步更新了吗?”
“在持续扫描。”
楚悬懒洋洋地说:“烛天小朋友,你拿着你那个通讯器走出来,听到它发出的蜂鸣了吗?声音频率越快,代表距离我们就越近。想怼使徒的话,就快点跟上。”
没等烛天答应,突然听到通讯器那边“哦豁”一声:
“哟,马赛克,又见面了?”
第99章 海上主教
黑暗的过道,浑浊的海水里漂浮着各种的杂物。一个全身笼罩在模糊中的影子从走廊尽头飘出来,就像一个白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拦在了楚悬和米拉克面前。
看到那个影子,楚悬的头皮就是一炸,一种被窥视的感觉从骨髓里冒了出来,四肢百骸的血液仿佛冻结。在这个目光面前,他就像被人剥了个精光,任何秘密都无所遁形。
楚悬抢先一步挡在米拉克前面,右手按在雷光的刀柄上:“哟,马赛克,又见面了?”
“我来交涉。”
漆黑的触手将楚悬往后一拉。米拉克拖曳着只有在噩梦中才会出现的触手丛,就像皇帝拖着他的紫色天鹅绒斗篷,即使面对诡异的使徒,米拉克依旧保持着高高在上的倨傲:
“如果你还有一点谈判的诚意的话,那就别像做贼一样偷窥我们的想法。”
话音刚落,长久以来被人窥视的感觉立即消失了。
“还有影响意识的能力。”
使徒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但是过了一会儿,使徒身上笼罩的白色雾气开始变淡,就好像打上了一个去除马赛克的补丁,使徒真正的面露目暴露在一人一人鱼面前。
那是一条高大肥胖的人鱼,没有毛发,长着一张带伤疤的丑陋的脸,那张脸像死人一般面无表情。本应该是手的地方长着银色的鱼鳍,本应该是鱼尾的地方却长着类似于水母的白色片状触手,层层叠叠,在海水中缓缓飘动,就好像教士的袍子。
楚悬看看米拉克,又看看使徒,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触手怪何苦为难触手怪?”
于是他头盔上给挨了一下。
米拉克好像知早就知道使徒长什么样,冷笑道:“主教,是时候给个交代了吧?”
使徒微一点头:“二位随我来。”
楚悬愣了一下,因为使徒说的是英语。
使徒摆动着无数片状的触手,在走廊中缓缓游动,与其说游动,更像一个鬼影子在空中飘动。米拉克跟上他,楚悬也紧随其后。。
“小米,你为什么叫他主教?”
“他这个物种就叫‘’,”米拉克很耐心地解释:“这是一种很稀有的人鱼,性格温和,从不攻击人类和其他同类。古代有渔民捕获到的记录。传说中的悲鸣能够引发风暴,摧毁船只和建筑。”
“温和吗?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
从根本上来讲,逼着楚悬跳下海沟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位主教。当使徒一声令下,全世界的人鱼气势汹汹地朝楚悬扑过来的时候,可没人会相信这是位吃圣餐做祷告的善男信女。
楚悬和米拉克跟随着,穿过大屏幕整整占据了一整面墙的导弹发射中心,从侧门进入一个废弃的电梯井,电梯井垂直向下,通向地下一个隐隐有微光透出的房间。
这个地下最深处的房间原本大概是一间实验室,现在所有的实验仪器都被清空了,取而代之是墙壁上,天花板上,地面上无数的红黑色球形肉瘤。这些肉瘤有节律地轻微收缩,舒张着,就好像在呼吸。从肉瘤上生长出一些由甲壳质和肌肉组织构成的“机械臂”,连接到房间正中心的一个平台上。平台上方安放着一个半透明的肉膜球,水晶球大小,里面有一个白色的小物体。
楚悬给眼前的一幕彻底惊到了,以至于没看脚下,绊到东西差点摔一跟头。
“不要碰传输线。”主教停下来,回望他一眼。
楚悬低头看到肉瘤之间有手腕粗细的血色管道相连。这些管道仿佛生物体内的毛细血管网,深深插入肉瘤的内部,从肉瘤的表面还可以看到深色的血管轮廓。
这玩意儿是传输线?传什么?DNA吗?
楚悬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米拉克却好像习以为常的样子,他跟随主教进入房间,血肉组成的机械臂好像有自主意识般打开一条道,直通向房间正中心的平台。
那平台是个立方体,同样由块状的甲壳与血肉构成。到了近处,楚悬终于看清楚了平台上的东西,只见布满血丝的肉膜球内,静静地竖立着一小块蝶翼形的石头,那石头有着水晶般晶莹剔透的质感,仿佛一只振翅欲飞的水晶蝴蝶,与周围黑暗诡异的气氛格格不入。
“等等,这个造型……”楚悬看着那块石头的形状,那些突起和孔洞让他觉得很眼熟:
“蝶骨……”
蝶骨是颅内的一块骨头,位于颅骨的中央,因形状貌似蝴蝶而得名。
楚悬有突然有了一种荒谬的,毫无根据却又令他无比恐惧的联想,这种想象让他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