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是枝裕鹤
不过好在,镇民们愿意为那些医院里的病患们提供食物,通过“护卫队”的传递,使得医院里的可怜病患们不必经受饥饿之苦。
但不知为何,那些身患“超级流感”的病患们却是胃口大得惊人!镇民们提供的食物有时还不一定能满足他们的胃口。
时间一长,食物虽未出现稀缺迹象,但渐渐地,镇民们在私下便有了怨言。
这一切,肖里与老医生却是不知情的。他们一心都放在了“救人”上,可有的时候,不管他们再怎么努力,医院内的病患们最终还是无法逃脱“超级流感”的魔爪。
短短三天时间,医院内的病患们再度锐减,那些可怜人们在经历了持续高烧不断的折磨后,接着又因七窍流出黄绿色黏液堵死气孔而死。
这一切的发生根本没办法阻止。他们总是眼睁睁地看着病患们在床上痛苦地窒息。
现在医院内病患人口大约只剩五十来人不到。
日子变得单调而又重复,死亡变成了习惯,就像吃饭喝水一样“正常”。
肖里每天的日常便成了制作消毒水,喷洒每个房间,并检查每一位病患的情况。发现死者便拖出至大厅一楼,等着“护卫队”们将其拖去与猎杀的丧尸们一起焚烧。不断地重复这些步骤,直到晚上,夜幕降临前,尤斐到医院接他一起回到多萝西家,享受休憩时刻。
而因为不断焚烧尸体的缘故,导致持续不断的黑烟笼罩住了整个生态镇。尤斐因此而不得不与口罩寸步不离。就连睡觉,他都要戴着口罩才能睡着,这样才能不被那些浓烟恶臭熏醒。
“您不害怕‘超级流感’吗?”这天,肖里忍不住向老医生发出了疑问,经过相处,他对老医生的了解逐渐加深。同时,肖里还在老医生身上隐约瞧见了玫瑰1号的影子——天生的“圣人”。他们见不得他人饱受苦难,宁愿自己经受折磨,也不要其他人去受这份苦难。
“当然害怕。”老医生回答道,他听明白了肖里话中的意思。“没有人不会畏惧死亡,哪怕是医生。但‘死亡只是一场精疲力竭的败仗的产物而已’。(*1死亡的脸),而一般情况下,造成死亡结果的,大多是因为疾病。”
“无论医学、病理学有着多么惊人的突破,也只是对于不可避免的死亡,给予短暂的缓刑罢了。”(*2《死亡的脸》)
“那您为何还要……”
“大概是因为相信奇迹会发生吧。”老医生回答道,“身为医者的我,无法做到对病人坐视不理。但有的时候,看到他们苦苦挣扎着的样子,就像拔河比赛中的那根绳子,被医者与死神从两端往不同的方向拉扯着,我也会跟着感到痛苦,并对自己的目的产生怀疑……”
“镇长说得对,有时候延续他们的生命也可能是让他们在受罪。就像对付晚期癌症一样,为了延长患者的寿命,我们不得不让他们遭受一些疼痛与折磨……”老医生自嘲道,“也许我为部份陷入绝症患者们所做的一切努力,并不是真正为了延续他们的生命,而是为了与死神争个胜负,试图证明自己能打败死神。”
这时,肖里想到了尤斐,他的哨兵曾经说过即便自己化作了丧尸,也不会亲手或让旁人“处理”自己。作为情话来听的确是令人感动。但事实上,冷静后再想想这句话,却品味到了“自私”。
若是自己化作了丧尸,那么存在这具躯体内的自己,也定然不是原来的自己。而尤斐固执地留下丧尸化的他的理由,也并非全是真的“不放弃任何可以救回恋人的机会”,而是因为无法接受恋人的逝去。
不过,如果他与尤斐中的一方产生了丧尸化……那么根据哨向间的高级精神链接的作用,另一方也定会追随着一起离去吧。
肖里抛开越想越远的念头,安慰老医生道:“医生,别这么想。‘超级流感’不一定会致死人,只要不放弃希望。您看,就像格林,他一样患病了,但其实患上的却是一场季节性流感。”
“超级流感”的前中期症状与“普通流感”症状相似,难以分辨。但当病情恶化到了晚期,可以辨别的时候。患者却已是病入膏肓,面部黄绿色黏液流个不停,高烧反复发作不退时,
目前医院里的所有患者们正处于这种“超级流感”晚期。
老医生叹息着说:“但愿吧。”
他们一边闲聊,一边配置消毒药水,正准备为医院做清洁工作。不再希翼奇迹的发生,而是祈祷着病毒不要再扩散。但意外的是,片刻后,竟然有一位镇民跌跌撞撞地跑进医院内,在她怀里抱着的是一位高烧不退,鼻口溢出黄绿色黏液的孩子。
女人一扫先前对医院的惊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医生!医生!救命啊!救救我的孩子!”
那是镇上为数不多的稚童之一,曾经活蹦乱跳的,人见人爱的孩子,但现在却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母亲的怀里,面部覆满了黄绿色黏液。
老医生立马为那孩子紧急安排了病房,挂上退烧药水——接下来,便是绝望而又漫长的等待。
以肖里和老医生的经验来看,这个孩子的病情已发展到了中后期。再过不久后,也许明天,也许今天晚上,便能发展到晚期——无可救药的地步——这孩子会因呼吸道堵满黄绿色黏液而死,接着在死后,极有可能会化作丧尸。
不过现在,肖里与老医生暂未发现究竟怎样的患者能在死后不变异成丧尸。他们目前所掌握的信息是,死亡时间超过三小时的亡者将永不会变异成丧尸,但腐烂速度却是加快的。
“您为什么不早点送来呢?”老医生下意识地责备道。据小简所说,“超级流感”前期若是控制得好,病情能有极大的几率不被恶化。
那女人嗫嚅着嘴唇说:“我以为他患上的只是普通的流感……”
大约又过了两个小时,输液已经换上了第二瓶,送来的孩子却依旧高烧不退,鼻口间涌出的黄绿色黏液有增无减,老医生便向那名女人说了一下最糟的结果。换来一顿撕心裂肺的哭喊。
女人揪着老医生的衣领说道:“你是医生!你怎么能没有办法呢!?”接着她又说,“我们得离开这里!我们要去城里,脆莓市内的大医院进行诊疗!”
老医生嗫嚅着嘴唇,想要道歉,但女人吼完后,便崩溃着抱起病床上的孩子便向外冲去。
事实上,脆莓市早已被“超级流感”所攻陷。但肖里没能将这一事说出口。
老医生望着女人离开的背影,神色晦涩复杂。此时肖里正苦恼于要如何劝服多萝西与他一起离开生态镇,毕竟镇上也渐渐变得危险了起来。而肖里不愿坐以待毙的等死……
第33章 科学怪人(一)
首都。
实验室里的那只丧尸研究员快要“死”了。它的皮肉腐烂加剧,骨头缝隙中不断冒出恶臭的绿水,吼声与挣扎力度也一天比一天微弱。
但现在实验室内的研究员们却不打算喂它吃一点东西。事实上,他们尝试过将切碎好的生肉丢给那只丧尸,可那只丧尸却对碎生肉毫无反应,在隔离室内疯狂咆哮,朝玻璃外的研究员们怒吼,并露出可怖的攻击性。
它在抗议,并企图用“绝食”了断自己的性命。
活物的气息大大刺激了丧尸研究员,即便它再怎么抗拒生食,但身体却违背了它的意志,在活兔子滚入隔离室内后,它登时如饿虎扑食般,朝那几只小动物们扑去,用锋利的牙口撕扯活物,贪婪地吸取滚烫的鲜血。
饱餐一顿的丧尸,等到了第二天察看状态时,科研员们惊异的发现,它身上的腐烂迹象似乎停止了。
一个新发现——原来操控丧尸对活物进行吞噬的并非它的大脑的真实想法(一个“死人”能有什么想法呢?迪妮莎心想),而是寄宿在它体内的“evolution病毒”(或者可以说为“超级流感病毒”、“丧尸病毒”)在作祟!
这就好像是人为了成长、为了活下去而需要进食(不管什么食物,只要能吃的就行)汲取里头的营养和各种各样的元素来保证健康一样。丧尸也是如此,只是丧尸显然是个不折不扣的肉食性动物!一点蔬菜它都不会碰。在它的的“食谱”上只有一条要求——必须是活蹦乱跳的活物。
操控着丧尸,寄宿在丧尸体内的“evolution病毒”就像一只永远都不知道满足何物的暴君,不知道餍足的猛兽……一次比一次要索取的“能量”要多。而丧尸是否能喂养饱自身体内的“evolution病毒”又决定了它的行动速度与腐烂程度……
若是这只丧尸被“活活饿死”会发生什么呢?它会“死”吗?还是像影视小说里的白骨亡灵一样活着?迪妮莎站在隔离室外,透过洁净的玻璃,想起一天前,这只逐渐变得虚弱地丧尸研究员。若是它真的意志坚定,能抵抗得住“evolution病毒”的操控,坚持不吃任何一只活物的话,最后会发生什么呢?是浑身腐烂而“死”?还是会变成影视小说里描绘的白骨森森的亡灵?
迪妮莎看了一会那位可怜的丧尸研究员,莫名地从它白翳的眼睛里看到了绝望,对自己不人不鬼模样的绝望,一个藏在怪物体内的灵魂发出的绝望。
它就好像玛丽·雪莱笔下写的“弗兰肯斯坦怪物”,一个样貌可怕,拥有自我意识的(或者该说是人意识的)怪物,而自己正是创造它的“维克多·弗兰肯斯坦医生”。
关于生与死的界限此刻却被迪妮莎给弄模糊了!不过没关系,这是成神的必经之路……说明自己已在成神的边缘,能将活人从死亡边界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