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是枝裕鹤
时间滴答、滴答的指向六点,玫瑰1号随意寻了一间梅西百货一楼的办公室进行休息,再过不久,当太阳从东边彻底升起后,她还需暂时接替娜塔莎的工作,进到警署里看守卢克神父等一行人。
现在自愿加入“联盟”,提供帮助,并不收取任何好处的市民们太少了。玫瑰们和仅有的几位志愿者们恨不得将一个人掰成两个人用。
就在玫瑰1号与玫瑰3号分别后的十分钟里,装着娜塔莎尸体的白色殓尸袋却忽然动弹了一下,仿佛有一只青蛙被困锁在了里头般,整个殓尸袋鼓起又摔下。片刻后,刺耳的刮搔声响起,一下又一下,十分规律,拉链缓缓下拉,如蝉蛹裂开缝隙般,一只青白色的手臂从袋子里伸出。
又过了二十分钟,当玫瑰3号带着精心挑选好的化妆品重返“临时医疗室”时,冰冷的铁架床上空空如也。白色的殓尸袋掉落在地,并沾了一大团黄绿色的呕吐物。
玫瑰3号眉毛一跳,一股强烈的恐惧感攥紧了她的同时,还有一股力量将她推进了“临时医疗室”内,房门缓缓关上。
本已停止呼吸、离奇死去的娜塔莎却重新睁开了眼睛,口鼻流液,直挺挺地站在门背后,当房门关闭,发出一声脆响时。玫瑰3号意有所感,她转过头来,迎面便是娜塔莎愤怒扭曲着,大张开嘴猛然向她扑来!
惨叫和鲜血飞溅,划破寂静的房间。
*
玫瑰1号在办公室里仅休息了两个小时,她连梦境的大门都没能看见,摸着。清晨八点,闹铃准时响起,将她从黑暗和宁静中拖出。玫瑰1号睁开眼,大脑神经突突弹跳着,撞击颅骨,传来阵痛,她揉着眼睛在原地发愣,一个念头忽然闪过。
去他妈的责任,去他妈的“联盟”!
但很快,玫瑰1号便把这个想法挥散了,紧接着是另一个乐观的念头取代,“再过五天,五天后是十五号下发物资的日子。我必须撑住,希望近在咫尺。”
她给自己鼓了鼓劲,揉了揉脸,从椅子上站起。片刻后,玫瑰1号迎着冷风走出了梅西百货,并对自愿看守百货大门的志愿者笑了笑,像是嘉奖。她用充满希望的语气说道:“黑夜终将结束!”
但在半个小时后,当她抵达关押着卢克神父一行人的警署时,这份乐观被无情打破。
一丝酸腐的味道从里头飘出,伴着细细簌簌,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好似电影里的蟒蛇在此扎了窝,鳞片摩擦地面,血盆大口中喷出恶臭。
玫瑰1号被自己的想象吓了一跳,她定了定心神,轻轻地在自己脸上拍了一下,心想也许我真的是被小简传染了被害妄想。
接着,她毫无防备的走入,越接近关押牢笼,味道和声音越重,夹杂着啜泣和凌乱的呓语。
“凡活着信我的人,必永远不死!”
玫瑰1号走近了,眼睛大瞪,浑身鸡皮疙瘩争先恐后的冒出!因为牢笼内的景象可说是地狱也不为过!
满地残肢碎肉,被破坏的衣物碎片,四名乌鸦面具的脑袋以极其不正常的姿势歪斜着,下颚撕裂,宛如腹语木偶的下巴般下垂着。
棒棒糖哨兵跪坐在满地残肢中,上衣被撕碎,浑身是血,可见处皆是咬痕和抓痕。他背对着玫瑰1号,捧着一截大腿似疯狗般狂咬。而目击了惨案全程的卢克神父则蜷缩在角落里!握着脖颈上的十字架疯狂颤抖!
“必永远不死!”
玫瑰1号下意识喊了一声棒棒糖哨兵的名字。哨兵立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缓缓转过头来,最先露出的半边面孔完好无损,仅沾了几滴血点,但紧接着,他转过来的另外半边脸却像是被野兽撕咬过一般,皮开肉绽,露出猩红的牙床牙肉与雪白的牙齿。
那一瞬间,小简的话闪过玫瑰1号的脑海!
行尸走肉!
丧尸!
棒棒糖哨兵看到玫瑰1号的瞬间立马扔下了手中的尸块。他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脚步踉跄,双眼泛起无机质的冷光,在他不再滑动的喉间,发出了轰隆隆似野兽咆哮般的声响。
*
生态镇,多萝西家内。
肖里正趴伏在尤斐结实有力的胸膛上熟睡着,他的眼皮略微红肿,眉心微微蹙起。贪婪地汲取着尤斐身上传出的温度、信息素味道和安全感。
自昨晚多萝西向他还原了关于十六年前父亲Shaw失踪的真相后,肖里夜晚的噩梦中便又多了父亲的影子、迪妮莎的,以及那位不清楚样貌的男人身影。
火焰摇晃,焚烧,在梦境里肆虐。卢克神父的脸与新神父的脸长在一颗脑袋上,悬挂在空中,俯视着梦境,发出狰狞地笑声。接着,火焰中传出丽丝凄厉的尖叫和痛哭,她咆哮道:“你眼睁睁地看着你父亲的死亡!接着在十六年后,看着我的死亡!”
肖里冷汗渗出毛孔,惊恐不已。
但很快尤斐的精神触手便披着黄金色的光芒,撕破了黑暗、火焰、尖叫、卢克神父与新神父猖狂狰狞地嘴脸。噩梦破碎后,化作细细白雪下落,将焦黑与丑恶遮盖,尤斐落入肖里的梦中,将他从地上拽起,拉入怀里,紧紧搂着不住地亲吻。
“没事了,宝贝,没事了……”
高级精神链接将两人的梦境连接到了一块,哨兵的信息素再度发挥作用,将向导的不安与恐慌抚平。肖里渐渐冷静下来,在现实与梦中,他与尤斐相拥着,陷入真正的休息睡眠。
直到清晨八点,楼下马厩里的小闪忽然发出一声如警报般刺耳而又响亮的马鸣,撕破静谧与梦境。
“怎么回事?”肖里惊醒,迷迷蒙蒙地抬眼,下意识看向尤斐。
其实尤斐早在小闪发出尖叫前,便被一阵细细簌簌,由远至近的爬行声惊醒,但当他睁眼瞧见怀中睡得正熟的肖里,心中升起万般柔情,将下楼查看的欲望给忍了下去。
“好像是老鼠的声音。”尤斐说,“老鼠偷食马饲料或鸡饲料在乡间是常有的事。”
“再睡一会吧宝贝。”他撩开肖里额前的碎发,在向导的额头上用力地亲了亲,“我去看看情况。”尤斐从床上走下,没敢下楼离肖里太远,只是走到窗户旁,“唰”的一声将窗帘拉开,惨淡的晨光倾泻,睡一楼卧室中的多萝西和小简已奔至后院的马厩前。
小闪正在地上打滚,发出刺耳痛苦地鸣叫,在它强健雪白的脊背上竟然挂着一只干瘪老鼠!鲜血呈锯齿状流下,多萝西瞧见了,立马发出一声怒吼,他抓起一旁的铁铲朝那只胆大且干瘪的老鼠挥去!
咚的一声!
干瘪老鼠被迎面而来的铁铲从马背上拍下!它一声不吭的在地上打了个滚,脸上的皮毛沾满鲜血!一双细小的眼睛泛起无机质的冷光!
可怜的小闪被咬后,躺在地上发出哀哀的喘息声与痛呼,二楼的尤斐皱了皱眉,在浓重的血腥味中嗅到了一丝酸腐的尸臭味。
“该死的老鼠!”多萝西举起铁铲,对准地上那只干瘪老鼠想要来一顿猛拍猛打。但就在他铁铲高举的瞬间,这才发现!那只老鼠恐怕早已死去多时!灰色皮毛扎结,腹部腐烂,露出恶心的烂肉!
这是怎么一回事!?一只死去的老鼠竟然咬伤了小闪!
多萝西陷入了震惊,没能回神。而干瘪老鼠则抓住了他晃神的机会,忽然从地上跃起!发起攻击!
“小心!”一旁的小简尖叫了一声,抱着多萝西往左边一闪!多萝西手中的铁铲挥舞,甩出一条弧线,恰好拍在了那只突袭而上的老鼠身上,又是一声“咚”的闷响!
干瘪老鼠重新被拍在了地上,四肢朝天,肚皮上翻,烂透的腹部一览无余!那股令人作呕的恶臭也愈发明显!
小简与多萝西脸色一白,片刻后,当那只干瘪老鼠再度从地上爬起,试图发起攻击时,小简这才哆嗦着开口说道:“是、是、是真的……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