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哲学少男
“我一直在等你。”
很快,郁恩就说了句更让他毛骨悚然的话。
“等我?”
“坐下说吧。”郁恩点点头,把还冒着热气的茶往桌案对面的空座上推了推,“我该怎么称呼你?狐狸精先生。”
楚珞珈闻言一惊,倏地蹿到他面前,大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狐狸精?”
他还抡起蟹钳子敲了郁恩的头两下,“你是不是道士变的?”
郁恩被他这两下子敲得有点楞,毕竟还没谁敢对他这么无礼过,不过下一秒他的注意力就被卧房口细细簌簌的声响吸引了过去。
楚珞珈也听见了,他从桌子上下来,坐到郁恩给他准备的椅子上,低头一看又被吓了一跳,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缓缓从房间里爬行出来。
女人穿着杏白色的衣裙,背后的衣服很干净,单看面料也知道价格不菲,可她脸上却很肮脏,宛如一头扎进了沼泽地里,头发毛糙得很,发尾还打着结儿。
郁恩吹起了一阵口哨,无头苍蝇一般在地上乱爬的女人立即就镇定了下来,还磕磕绊绊地站立了起来,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饶是成了精的楚珞珈都被着诡异至极的场景惊到了,看见女人过来,本能地从喉咙里发出警告的低吼。
郁恩带上了手套,温柔地抚摸着女人的脸颊,可说出来的话却生硬得厉害。
“回房间,不许再出来。”
女人似乎对他的手还有点贪恋,迟迟不行动惹起了郁恩的不快,直到他眉头皱得深了,女人才僵硬地转过身,回到了房间里。
“见笑了,我妻子有精神病。”郁恩摘下手套,扔进了屋里烧着的火炉里,纤维被灼烧出来的青烟缓缓升起,和香炉中生出来的烟雾汇聚在一起。
“你到底是什么人?”
楚珞珈警觉地向后靠着身子,凝视着郁恩的一举一动。
这人绝不可能是道士幻化成的,那破道士长着一颗慈悲过了头的心,不可能如此对待一个女人。
郁恩看着他不说话,手上却不紧不慢地拉开了抽屉。
随着他的动作,楚珞珈只觉得鼻子前的空气越来越稀薄,直到看清他从抽屉里拿出的东西,这一口气就彻彻底底地憋住了。
“你一直再找的刀,是这把?”
短刀被放置在桌面上,发出脆脆的轻响。
“这刀是恒儿小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刨出来的,他把刀藏起来没告诉我们,结果自己却开始频繁地做噩梦。”郁恩把玩着短刀,一边端详着楚珞珈的脸色,“说梦见自己被钉在了墙上,有一只尾巴很大的白狗在帮他拔钉子,狗的四个蹄子上都是血。”
楚珞珈气急败坏,“我不是狗!”
“后来这刀被我没收了,我也开始频繁地梦见一些离奇的事情。”郁恩瞥了他一眼,继续道:“当时以为这刀是邪物,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就去庙里拜访得道高僧,寻求破解之法,他和我说了很多关于前世今生的话,又同我说,这刀本是神物,里面宿着刀灵,但是被煞气压制住了,变得奄奄一息。”
“我将信将疑地按他的说法,用自己的血泡了它三天,之后我的梦境就开始变得连贯,从荒原到高堂,从茫茫冰雪,到梨花开,我看到了很多匪夷所思的记忆,历代刀主的记忆。”
“记忆的最后,定格在了你的脸上。”
“你把刀给我!”他话音刚落,楚珞珈就猛地扑上去,要从郁恩手里抢过刀来,“你把刀给我,我会杀了黎凭山。”
“不行,你身上煞气太重了。”郁恩一下将手中的刀高举起来,“而且你若再杀人,你嘴里的那个道士会放过你吗?”
楚珞珈不作声了,良久他才直起细长脖颈,眼里带上了一丝决绝:“你心中有计划了对吧,你需要我!”
“说吧,只要能断这个劫,让我做什么都行。”
*
夜里起风了,吹打着窗子有些吵闹,郁枭醒来之后见怀里的人没了,慌忙披着衣服起身去找。
楚珞珈从郁恩房里出来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在寒风里吹了多久,鼻尖和嘴唇被冻红了。
“你又跑哪去了?”郁枭不悦道,“手脚都伤成这样了还乱跑?”
“我想嘘嘘,没找到地方,看这边有光就过来了。”楚珞珈手臂一伸,圈在他脖颈上,他的眼睛在夜里显得格外亮堂。
“你倒是叫我起来呀,你这样自己有法儿尿吗?”郁枭嘴上埋怨着拖着他的小屁股给他抱起来。
最后一盏灯在他们的身后,熄灭了。
两人脸贴着脸絮语,谁也没有发现。
秋日未尽,第一场雪却是蓄谋已久。
它会将深埋于地下的花,染成了最妖冶的白。
第93章 狐狸尾巴(一)
青阳下第一场雪的前一个晚上,原野去见了车婵娟。
他们之间发生过这样一段对话。
原野问:“想好了?”
车婵娟没有涂抹脂粉,消瘦的小脸上显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她点点头,说:“我要走了。”
原野回过头,问向大家:“你们也想好了?”
众人齐声应了。
车婵娟似乎有些动容,眼眶微微泛起了红,她回过头,泪水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在灯蜡的衬托下,像一只精致的木偶娃娃。
“失去家的感觉,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尝第二次,希望你们也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