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哲学少男
“我可不走了!”连晁一摆手,盘腿往雪地里一坐,周围的雪块被惊扰到,相继抖落下来,又给他腿上盖了一层,他哆嗦着把雪拍下去,一边碎碎念叨着,“这里我找你的时候来过一次,一下了雪就就他娘的成了迷宫,轻易找不着路。”
说完他又指了指喻恒脖子上趴的那叫一个舒服的小狐狸,“你有功夫拿他当毛领,不如给它放下来,动物记路能力强,它以前还在这一片生活,说不定就知道你说的那个冰湖在什么地方。”
喻恒有点不爽,但又觉得他说的很对,知秋依然没什么表情,反正喻恒说啥她就听啥。
只有专注于舔/脚毛的小狐狸,过了很久才从冗长的安静之中睁开了眼睛,然而迎着它目光的,是三双齐刷刷看向它的眼。
喻恒把它拿下来放在地上,又骂骂咧咧地让连晁和知秋转过去。
小狐狸瞧着他黑着脸走到自己面前,一时间还有点害怕,但是想想一路上除了舔/脚毛它也没干什么别的,喻恒难道想让自己帮他舔舔不成,可他又不长脚毛。
却不想他来势汹汹地把长刀丢在自己脚边,手臂大开大合地在身前一圈,又咣叽咣叽地在自己圈的一小块儿地方砸了两下,皱着眉头摆了摆手。
小狐狸歪着脑袋看他,想不明白他在干什么。
喻恒脸色是越来越黑了,又迅速地重复了一边刚才的动作,要不是小狐狸肚皮上还能残存着喻恒的体温,但看他那红彤彤的鼻子耳朵,活像一个在冰原冻傻了开始跳脱衣舞的人。
于是小狐狸换了个方向歪脑袋。
恼羞成怒的喻恒开始暴躁了,吹胡子瞪眼地骂它道:“冰湖啊,冰湖!被冻上了砸不开的湖,你能不能有点想象力!”
小狐狸真的很气愤自己不会语人言,没法告诉他自己只是一只狐狸,没他说的那什么玩意想象力。
也很想告诉他自己能听得懂一点人话,不就是冰湖吗,直接说不就得了!比划成那样谁看得懂啊?
第34章 送狐归山(二)
小狐狸在那片积雪中一跃一跃的,它跑得快,也不怕冷,翻了几个小山丘就把喻恒等人远远地甩到了身后,到最后走两步就要扭过头来,不耐烦地甩甩尾巴。
这山里只有一片湖,它遇见喻恒之前,常喜欢去那里照一照,它喜欢看自己胸脯上的那圈小围脖被风吹拂起来的威风样子,也喜欢看自己黑鼻子上顶一团小雪花的讨喜样子,独独不喜欢自己春天时的模样——夏季的被毛还没长齐刷,一身子冬毛就掉了个彻底,像一只咬破了奶奶的棉被,从棉絮里面钻出来的小黑狗。
虽然它的方向感知能力确实比寻常人类强上很多,但是眼下哪里都是白茫茫的,它也感觉到脚底打滑,差点像一张狐皮地毯一样趴倒在雪地上,才知道他们到了。
它兴奋的蹦起来,粉色的小舌头也从嘴巴里跳出来甩上一甩。
“是这儿吗?”连晁也兴奋起来,回头在喻恒肩上拍了两下。
喻恒神色凝重地四处望了一望,他眼窝生得深邃,稍一蹙眉都像有什么仇怨缠绕在眉间,只是,转瞬间又变成了失智儿童的模样,把相同的问题甩给了知秋。
“是这儿吗?”
知秋:“记不得了。”
喻恒深沉地叹了口气,这个地方和他梦里的那一方天地千差万别,可他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先吃点东西吧,走一天了。”于是他一挥手说道,他的脑袋需要再回想回想,他的肚子也需要先装一点东西,以熬过即将到来的漫长冬夜。
“我看行!”连晁也清了清脚边的雪,找了个相对避风的地方坐下。
两人一起看着知秋,准确来说是看着知秋身后背着的大包,昨晚喻恒交代她去准备东西,想来应该都在背包里。
“我去打猎?”结果知秋费了好大脑筋才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喻恒理所应当地疑惑了一下:“你包里没有吗?”
“包里只有少爷您让我准备行军用帐子,火折子,梨花酒,还有绳索和马匹……”知秋解释道,见两人还是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连忙把背包转到身前来,想把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给他们看。
“……”这一句愣是给喻小少爷堵没了话音,他确实没交代,因为在他的认知里长途跋涉之前准备食物那是常识,哪用的上另外交代?本来以为她和阿玉那丫头待久了,多少能混到身上来点人情味,怎么离了那丫头又成了块木头。
“我……可能我记错了……非常抱歉,我这就去捕猎。”
“不用了,我和连晁去吧,你自个儿也寻思寻思,在这么没个人气儿下去,我看你也别想嫁人了,给你攒的嫁妆还是让我趁早败光的好。”喻恒碎碎念叨着,一拍膝盖站起来,连带着把连晁一块招呼起来。
知秋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小脸一直红到了额头上,抿着嘴就要冲喻恒鞠躬道歉,半道被喻恒的截下来了。
“别鞠躬,别道歉,没怪你,只是你一个姑娘家对这片又不熟,万一冻死在哪了我俩都没处寻你。”
“你丫好话能不能别往了赖了说!”连晁抖落着箭篓里的雪,忍不住骂了他一句。
正说着,忽然瞧见那只跑没影儿的小狐狸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回来了,嘴里还叼着一条青花鱼。
它奶声奶气地叫唤着,又跑近了一些,一边扒着喻恒的大腿,一边把嘴里的青花鱼往高了送。
“行啊,乖宝儿,没想到你还挺有用的。”
喻恒乐了,蹲下来从小狐狸嘴巴里接过带着冰碴儿的青花鱼,用手颠了颠,发现还不够他一个人吃的。
够小狐狸吃的,这些日子虽然在喻府里吃鸡胸肉,和鲤鱼汤,闲了还吃两个山楂当零嘴,但在没粮食的时候这可能顶它三天的口粮。
它把屁股后面那条大毛尾巴晃动地仿佛要飞起来,嘴角也咧开着,看上去像是在笑,因为它瞧见喻恒再把那条鱼丢给知秋让她烤了之后,就伸手呼噜了两把它的小脑袋。
它被那双大手摸得很舒服,眯起眼睛,从嗓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见那手要撤走了,又慌忙立起来,伸出冰凉的小蹄子去扒它,成功扒下来之后,就立马躺下翻了个身,肚皮朝上仰着小尖脸,满眼期待的看着喻恒。
“小黏人精。”喻恒嘟哝一句,又扶着膝盖蹲下去,在它的胸脯和肚皮上正着反着撸了几下,随后就拎着它的两只蹄子,给小狐狸正当过来,把它胡子和嘴巴周围的毛发上粘着冰碴儿一并弄下去,还得躲着它的小舌头。
“行了行了,别舔我了,一会儿把你舌头冻上。”最后还是喻恒强迫地捏住了它的嘴巴,把它掉了个方向,又在它毛茸茸的圆屁股上轻轻拍了拍,轻声唤了句,“带路乖宝儿,带我俩去捉点儿鱼回来。”
小狐狸被摸得正舒服呢,还有点意犹未尽,但是喻恒求它了,它也就高高兴兴地甩着尾巴在前面带路,心里盘算着等下怎么一展自己捕猎时的风采。
但是它失算了。
捉鱼的地方就是那片冰湖,它急急忙忙地跑过去,用尾巴扫开了一小片积雪,全神贯注地歪着脑袋盯着冰面下鱼群的走势,准备攻其不备,迅速下嘴,但可能是因为它实在是太激动了,瞅准时机后四蹄发力腾空而起,两条前蹄汇聚在鼻子前面,向着又鱼的地方迅速向下扎去。
失算就失算在这个猛子扎得太用力了,把它整个脑袋都卡进去了,柔软的身体经不住冲劲儿,理课肚皮朝上的歪扭过去,落在外面的后蹄和尾巴一对乱蹬,一根乱甩。
最可气的是它脑袋都埋水里了,还能听见喻恒那个白眼狼的笑声。
还是连晁长心了,用箭矢帮它把脸两边的冰砸开,这才把它捞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