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灵者说 第61章

作者:虚骨生莲 标签: 玄幻灵异

又来了,又来了。正经不过三分钟,这简直就是何云起的日常!季晨早已对他的行为模式了如指掌,此刻一张无奈的脸上更是没有半点波澜。

而何云起的戏开了场,就没那么容易落幕了,他的脸上迅速地挂上了醋意,眉头一皱,嘴角一耷,苦得仿佛生吞了半斤黄莲心,喋喋起来:“我的晨晨那么可爱,走在街上别人总得多看两眼的。大年三十下着大雪,他在昏暗的灯光下一眼就看到了你,从此心生爱慕,然后就设计了这一出,非要创造一个两人独处的机会!要不是我跑得快……”

“你跑的慢我也不会跟他怎么样的!”季晨赶紧打断了他的苦情戏码。

何云起趁着季晨转开了话题的功夫,立刻向前一倒,把瘦小的人搂在了怀里,压在了柔软的床垫上,苦着脸哀怨道:“我的晨晨总是被别人盯着,这次是青年才俊药剂师,下次是啥?我一个平平无奇的小老板,是不是就得取号排队了……”

“哪来的……”

“不管,我不管,我不听你解释。”何云起一副泼皮无赖的模样,拉开季晨细瘦的手臂就把自己往他怀里塞,非让他搂着自己的肩背不可:“晨晨,你老公没有安全感,你老公一缸子醋都喝干了,你赶紧亲一个安慰安慰。”

何云起一天天的把小朋友三个字挂在嘴边,可他年长六岁的大朋友在幼稚这一点上不知道超出了季晨多少个台阶。室内的暖气正好,裸露在外的手脚也很温暖,季晨无奈却顺从地将比他高大的何先生“搂”在了怀里,手臂攀过他的脖颈,手指轻轻绕着那几缕垂在后脑勺的柔软的发丝,顺着他的话就开了口:“凭什么你是老公,我们俩也没谁是女孩子啊,我就不能是老公吗?”

何云起的笑里带上了几分狡黠,手臂一展便将季晨抱在怀里,脚背一弓,将堆在一旁的被子勾了过来,再次将两人裹在了被子里。季晨见他不回应,手脚并用地从他怀里钻了钻,探出头来,甩了甩微乱的头发再次询问:“别转移话题,你还没说凭什么呢。不说话,那就当你默认我是老公了。”

季晨本是想着故意找个小茬戳戳他,没想到何云起不仅连表情都没怎么变,反而非常迅速地应了下来:“好,以后你就是老公了。”

“?!”

“那老公,咱俩是不是该睡了啊?”刚把自己定位为人妻的何先生二话不说替还在愣神的季晨脱下了针织背心,等季晨终于缓过神来时,他最里层的衬衫都快被剥光了,及时醒悟的季晨赶紧拉住了自己的衣服,一副“今天不把这事说清楚咱们就别下一步了”的悲壮表情抵住了打算继续动手动脚的何云起:“我……你刚才不是说我才是老公吗!”

“是呀。”何云起抓住他抵抗的细白手腕,虔诚地在手背上落下了一吻:“把老公伺候好是我的责任啊,我这不就是伺候着吗,一会疼了难受了不舒服了记得叫我,舒服了更得叫我,记得五星好评啊老公。”

季晨的抗议被淹没在了深吻里。何云起的脸皮实在是厚得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就没料到自己那调皮的玩笑会被何云起当了把柄。这夜里,这人把他折腾得气都喘不上来,还要抽出空来语调轻柔地笑着问“老公这儿舒服吗”、“老公,疼不疼”……忍无可忍的季晨终于在空隙里喊出一句变了调子的“闭嘴”,却又被何云起温柔而强势的吻再次吞没。

在厚脸皮的成年人面前,一切抗议都是无效的。

清晨如约到来,床头的手机里的闹钟准时响起。轻快的钢琴协奏曲让睡眠充足的何云起神清气爽地醒了过来,怀里的人今天没课,不用早早地往一小时路程之外的学校赶去。昨夜的早睡让他没能及时收到艾莎发来的消息,按照惯例,艾莎会在下班前整理好第二天的预约,并且发送给他,不过鉴于有时客户会临时取消,加之这位员工的摸鱼拖延,这份安排的发送时间渐渐地就拖延到了每天的临睡前。

当然,是艾莎临睡前。

今天的安排不算忙碌,也算是忙了好几天后难得的清闲,何云起安逸地舒了口气,一手搂着安枕在身侧的季晨,一手将手机举到了面前,仔细看了看艾莎发来的具体时间安排表。随着屏幕的下拉,对话框的最后一点末端映入了他的眼睛,惬意的笑立刻凝在了嘴角。

他看到了一个能将他的好心情瞬间击碎的预约安排。

今天下午四点到五点,一个小时的咨询预约,客户的名字是颜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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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和三次繁忙和身体不适一起来了。

周一还要改卷子,不要对按时更文抱有太多的期望噢。

第53章 镜(5)

咨询室的空调正好,既温暖,也不会让人觉得口干舌燥。何云起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脸上的笑容商业而客套。下午四点整,颜培出现在了咨询室里,确认了相应的信息后,他便按着预约的要求开始了咨询。

颜培的脸上挂着与何云起极为相似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更加的老练,微弯的唇角,眯起的眼睛,连头发都一丝不乱,仿佛一张焊在脸上的精致面具,想要摘取都得费好大一番功夫。何云起不愿再与之接触,但出于工作也不得不谨慎妥帖地应对着。两人互相笑了一阵,终于是决定不再继续浪费时间了。

“颜培先生,最近是有什么烦心事么?”惯例的开头,何云起连语气都未曾改变一丝一毫。

坐在沙发里的男人笑了笑,捧起面前的纸杯抿了一口咖啡,身体微微向后靠了几分,让自己成功地陷在了柔软的布料中,他轻轻叹了口气:“何先生,我最近心烦的事还挺多的。比如……我突然想起了自己走失多年的恋人。每日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以至于精神状况都不太好。”

“是吗……”

“何先生。”何云起的话还没接上,就被颜培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端着纸杯,将脸上虚假的笑意逐渐抹去,那张已经生出细小皱纹的脸上蓦地浮现出一个悲凉的苦笑:“你觉得,我能找到他吗?如果我找到了,我能带走他吗?”

“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把这段经历说出来。”他的话如同一团迷雾,即没有头也没有尾,说是意有所指恐怕自作多情了,但这他话语里的内容和说话的语气,着实让何云起不舒服,而且是极度的不舒服。

“嗨,都好几年了。”颜培摆了摆手,将手中的咖啡放在了茶几之上。何云起明白,这样看似推脱的表现,其实是说来话长的开始,所以他并没有打断,而是静静地等待着。颜培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腕上的手表,抬起头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郁结全都吐个干净。

“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很小,说是单纯,还不如说是傻。那时候,他被小混混拦路勒索,我不过顺手救了他一把,从此身后就多了个天天问为什么的小尾巴,我走到哪,他就跟到哪。也不知道怎么的,我们阴差阳错的就在一起了。我出门工作,他就在家等我。我要是没按时下班呢,他就到小区门口等着我,一等就是一整晚,都不知道去路边的小店里坐下,吃点东西歇歇脚,就傻愣愣站在那等。”颜培说到这里突然笑了笑,仿佛这些美好的往事从未离他远去。

“嗯,令人羡慕。”

“我想您也查过我的资料了吧。”颜培道:“医药研发,就算不是行内的人,也该知道这是个十年磨一剑的苦差事。我牵头的新药项目止步不前,于是我不得不每天泡在实验室,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变量、控制调剂、实验……那段日子现在想起来,也真是十分的煎熬啊。”

“可这个小家伙呢,不仅没有因为我的忙碌而使小性子,反而特别认真的收拾了东西,主动跑到了实验室里,说来陪着我。我做着实验,他就在隔离窗外巴巴地看着我,偶尔看向他的时候,他还会眨眨眼冲我笑。那时候我就觉得,自己真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就算再陷入瓶颈,也有人毫无保留地留在我的身边支持我,虽然他什么都不明白,但在他的眼里,我就是这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何云起说:“新药的研发很顺利吧。”

颜培笑了笑:“有他一直陪着,当然是顺利的,而且是前所未有的顺利。新药很快实验完毕,得到了空前的反响,并且已经开始计划临床了。我从事着我热爱的行业,身边是我心仪的人,那时的我简直就是站在巅峰上的赢家,再也不会有比我更幸福的人了。”

“可是……”颜培的笑容随着他的讲述逐渐凝固,慢慢变得苦涩起来:“我可能,还是太忙了,让他等得太久了吧。新药成功后,我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了更高难度的挑战。人类太脆弱,也太渺小,为了活下去,我们不得不与这地球上各式各样的疾病抗衡、斗争。我开始一天天地沉溺在实验之中,他经常趴在隔离窗外等着,一等就是一整天,等得歪在椅子上睡过去,又等到慢慢醒过来。可这次的瓶颈实在难以突破,我不得不花费更多的时间,更多的精力……”

“直到他终于再也无法忍受我的实验,突然就一声不响地离开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平静的语调里渗出了浅浅的凄凉,颜培抬起头,注视着何云起的眼睛,又叹了一口气:“被他一起带走的,还有我当时最新的研究成果。”

这大概就是三年前颜培的新药研发突然中断的原因。何云起点点头,道:“这确实很让人难过。”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想继续医药的研究了。我突然明白了过来,前一次的顺利让我被成功冲昏了头脑。这个行业里的人,哪个不是十年坐稳冷板凳呢,欲速则不达啊……我离开了实验室,想要把他给找回来,我想告诉他,咱们以后不做实验了,就好好的,出去逛街,一起吃遍各种美食,一起去各种有趣的地方……”

说到这里,颜培的眼里似是有光,话里的情景,应该已经在他的脑海里轮转了无数次,他该多希望能找回自己弄丢的人,重新拉起他的手,把错失的陪伴和关怀都补偿给他。

“何先生……你知道吗,你身边的那个孩子,可真像他。”

“他在里面吗……”正在偷吃零食的艾莎一抬头,对上了趴在前台边沿看着她的无精打采的脸,一见季晨来了,艾莎立刻将私藏的布丁从抽屉里拿了出来。季晨年纪小,平时对她也十分礼貌,就算老板作且无人性,这位准老板娘还是十分和蔼可亲讨人喜欢的。无论是身为朋友还是身为年长几岁的姐姐,艾莎都对季晨颇为照顾。

“我给你藏了布丁,你快尝尝,一会吃完了可别说是我给你的,老板说你最近要多吃钙片,不让我给你喂零食……你怎么了?”艾莎的布丁托在手里,好半晌了也没见他伸出手来接,抬头细看才发现,站在台前的人比刚才还要蔫。热心的艾莎想起老板嘱咐过的话,赶紧从台后绕了出来,这一凑近了才看清,季晨的脸色并不好,显然是身体不舒服。

“有点低烧,老毛病而已。”瘦巴巴的少年摆了摆手,向后退开了几步,朝着一旁的沙发慢慢踱去,“我去那边休息一会……没事的。”

虽然何云起吩咐了今天下午不必来接他下班,可难得没课的季晨还是想要跑这么一趟。自从年后,管辖区里的灵体莫名其妙地开始增多,如果只是普通的死灵,尾七过后就会自己慢慢离开,可非常不巧,他所在的小组管理的区域,在这段时间里频繁地出现了凶恶的怨灵。光他一路赶来的路上就收拾了两个妄图在路边抓交替的家伙。

与怨灵缠斗时消耗的灵力超了标,等到季晨咬着牙将它们消灭时,身上的温度已经陡然升高了。

季晨知道艾莎不能理解这发烧的老毛病,但他也没办法跟她解释自己发烧的原因,面对这位热心员工的担忧,季晨只能一一应着,端来的热水喝了,递来的毯子盖了,直到艾莎说要出去买药,季晨才终于无奈地将她扯了回来,虚弱地恳求着:“你让我睡一会……就一会,你是前台,你走了来人了怎么办……”

拗不过这位小朋友,艾莎只能点了点头,墙上的时针很快就要走到五点,这一趟咨询结束,何云起就该出来了,到时候再跟他说说季晨的情况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