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十四洲
林浔把花继续往前一送,东君接下来,但没放手,拉了他的手,在唇边轻轻触了一下,这才拿着玫瑰放开,将花束放在一旁,启动汽车。
边开车,边问:“在哪里摔的?”
“地铁口,”林浔没有办法编出一个合情合理的,不得不摔的理由,只能承认这是自己的疏忽:“一不小心……就摔了。”
东君:“楼梯上?”
林浔:“……嗯。”
东君:“其它地方呢?”
林浔:“其它地方没事,只有这里。”
东君左打方向盘,驶入主路,然后道:“然后自己去了医院拿轮椅?有人帮忙吗?”
一个人从地铁口蹦蹦跳跳到医院,那也太可怜了。
林浔:“没有,那时候我师兄在,就是那天那个宗教学的师兄,他去拿了轮椅,又把我推去医院的。”
瞅了瞅东君的神色,他继续道:“然后他朋友在另一个地方摔了,他就过去帮那个朋友了,我留在医院里。”
东君转头看他,林浔拿不准他的情绪,但看起来还是挺温柔的。
只听东君问:“然后你才想起来找你的朋友。”
林浔:“……”
他哼唧了一声。
东君转回去,继续开车,淡淡道:“以后小心。”
林浔:“会的。”
东君:“如果出门有事,可以喊我一起,不喊别的朋友。”
顿了顿,他继续道:“男朋友不会把你丢在医院大厅。”
林浔一时没有说出话来,他觉得自己在发热,鼻尖还有点儿酸,很小声道:“知道了。”
车辆拐过一个弯,离开主干道,这条路车辆和行人都很少,路边的绿化带格外繁茂,广玉兰开得雪白浓郁。这既不是林浔所熟悉的路径,也不是他熟识的景色。五分钟过后,东君的车开进了一家建筑非常精致的私人医院。林浔抬头看了一眼牌子,似乎属于某个赫赫有名的医疗集团。走进去后,大厅里,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笑眯眯看着他,道:“去三楼吧。”
林浔就被他们所支配,最后被推进了一台巨大的核磁共振仪器里。
他觉得自己不用看医生。
即使看医生,随意照个X光看看骨头就已经足够。杀鸡焉用牛刀,治我焉用核磁共振,平白浪费医疗资源,还有个名词叫过度医疗。
但是再一想,东君也确实没带他去公立医院浪费人民群众的医疗资源,而这整个医疗集团没准还是挂在银河的名下。
东君开心就好。
十来分钟后他被一个漂亮的护士送回等候室,东君在等候室的沙发上等他。
窗户很大,往下望去一片绿色,梧桐树和广玉兰交织在一起,深绿雪白的颜色,树枝在风里轻轻慢慢地摇,很宁静。这种宁静让林浔觉得似曾相识。
他坐在沙发上,东君拿过了他的腿来,他今天穿得偏向宽松,裤脚很轻易就可以挽上去,露出膝盖和整个小腿来。
林浔有点不自在,反射性地往后退了一点,被东君握着脚踝拉了回去。
他就又哼唧了一下,说脚踝也疼。
东君看他。
他看东君。
东君低头去看他的腿。
他也低头看自己的腿。
他基因里有点优势,据说和他那打小就过了世的父母有关,身上的毛发不太明显,一眼看去还挺光滑。这两年也没怎么见过光,皮肤尚且算白,由于今天的磕碰,或者那个什么“紫霄断续丹”的效用,腿上泛了一点儿不自然的粉,膝盖周围已经迅速出现了淤青,很是扎眼。
东君放开他的脚踝,手指轻轻搭在膝盖上,问他疼得厉害么。
这话他今天已经问了好几次,林浔说不是很疼。
东君问不是很疼是哪种程度的疼。
林浔就对他笑,说您看我这不是还能维持正常的表情。
东君说你脸色有点不太好。
林浔说您再这么关照我我就要娇气了。
东君勾了勾唇角,他收回手,抬起来,给林浔理了理头发。他的动作自然而然,像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个举止,对林浔来说却不是这样,没有人用这么亲密的动作对他表达关心过。
这可能是男朋友和朋友的不同。
他觉得之前的自己还是没有认识到这种关系的实质,或者低估了某些东西——截止到现在,东君一句重话都没对他说过。他抬头和东君对上眼神,他确认除非这个人天生就有这样一双眼睛,否则他简直对自己情深似海。
他觉得自己会被淹死,像一只飞虫掉进温水里。
“请注意一下你们的举止。”笑眯眯的年轻医生走进门来,在他们对面坐下,手里拿着一张报告单。
他条理清晰地说了一堆“软组织XX”“膝关节XX”的名字,最后表达结论,没有什么大事,你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了,五天后过来复查。
林浔接过单子来,说谢谢。
医生的眼神直勾勾看着他的腿,直到东君冷漠地把他的衣服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