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雪鸭
他更没想到,这才不过两年,谢三爷就从京中回来了。前朝倒了,他却没有倒,反而比之前更风光。
前几日,谢臻一回来,就问他要人。可吴有东如何敢说实话,临时跟表弟串了串词,咬定那玉鸽儿是被自家人接走,已经娶妻生子了。
他无非是想着,如此既断了谢臻的念想,又能再推上新人宝莺,继续扒住谢臻这根大腿。
可谁知,这才多久的功夫,谢臻竟真把人给翻出来了!
“嗯,吴班主今日生意不错。”谢臻回睨他一眼,手中摩挲着半虺杖的纹路,似笑非笑地说道。
“哪里哪里,”吴有东赔着笑,满脑子都是想着该如何补救一下这关系:“今儿有弄芳、彩月的戏,三爷若是得了空,也可来前头再听上几出。”
吴有东说得诚恳,谢臻却实在懒得跟他应付。事到如今,他还未与吴有东撕破脸,唯一的顾虑也不过是叶鸽身上的法阵。
那夜过后,谢臻接连试探过这福月班明面上的几个人物,但都不像是能布下那阵的人。所以,他才继续维系着这表面的平静,私下着手调查。
“不必了,”谢臻一改往日的好脾气,十分干脆地拒绝了吴有东的示好,挑着烟杆就向后院的走去:“吴班主还是继续去忙吧,毕竟这戏园子里的人这么多,再有哪个看不住的害了人怎么办。”
见着谢三爷终于走了,吴有东腿上一软,险些直接倒在地上,好半天才敢走动。
自从下午从后院回来后,叶鸽就一直闷坐在房间里。
虽然青螺告诉他,谢臻怕是要晚上才有空过来,可叶鸽总是忍不住地隔着窗子往外看,说不定……这会就来了呢。
他一面等着谢臻来,一面又放不下那晚狐妖的事,如此终于挨到入了夜,廊下的灯笼一亮,他就坐也坐不住了。巴巴地抱着盏热茶水,跑到廊下来回踱起步子。
谢臻应付完吴有东,不再耽误什么,直接去了叶鸽住的院子里。
冬日里天黑得快,谢臻迈进小院的大门,就看到了那窗棂中透出的暖光,还有在廊下揣着手,来回踱步的小鸽儿。
叶鸽时刻留意着门边的动静,谢臻一来,他便注意到了。漂亮的黑眸子里像是一下点了光,将手中的茶盏一丢,几步就跑过去,堪堪停在了谢臻的面前。
“怎么不在屋里?站在这里不冷吗?”谢臻看着扑棱过来的小鸽儿,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他被风吹红的脸。不过却依旧只是落到了叶鸽的耳鬓,轻轻地摸了摸那里短短的碎发,就像是在梳理雏鸟细软的羽毛。
叶鸽的脸一下子更红了,他赶忙摇摇头,之前他还在病中,整个人迷糊着,并不觉这样的动作如何,而现在--他却又不否认,心中着实是欢喜的。
“你不冷,我可是冷了,”谢臻望着叶鸽眼中的光点,薄唇微动,语调中带着惑人的笑意:“怎么,不请我去房中暖和一下?”
叶鸽的小脑袋又一个劲的点了起来,手足无措地拉住了谢臻的手,想要把他往屋里带。可没走几步,感受着对方手上的温度,心中又惴惴起来。
他刚想试探着松开握着谢臻的手,可不想却被对方的大大的手掌,一把反裹住了。
房间中烧了炭盆,暖暖的,蕴着煦煦的热气。
叶鸽与谢臻在外间的小桌边坐下,那桌上还摆着碟酥皮点心,那是谢臻早上临走前让人从外头老鹏记店里买来的,却不想叶鸽竟一块都没碰。
“是不合口味吗?”谢臻伸手,掰开了块点心,那油酥皮簌簌地掉了下来,叶鸽不禁舔了舔嘴唇。
之前唱戏的时候,班主是不许他们吃这样甜腻的东西的,久而久之,叶鸽的口味也就清淡了下来,对着这些点心确实没什么兴趣。
可是,此刻他瞧着谢臻手上那块,被掰开的点心,忽地就想吃了。
这念头刚一动,谢臻的手已然送到了叶鸽的面前:“并不怎么甜的,尝尝吧。”
叶鸽的目光还黏在那点心上,想也没想,直接低头就着谢臻的手咬了一口。
等到又甜又酥的馅嚼在嘴里,他才觉出不对来,有些懊恼自己刚刚的动作是不是太过了。
视线的余光中,他似乎看到谢臻的嘴角上扬了一下,只那么一下,便让叶鸽的脸上的烫度直接炸开了,平时瞪得溜圆的眼睛,现在连抬都不敢多抬。
“还想吃吗?”谢臻垂眸看着叶鸽满脸发红的样子,心中像是被那小喙啄了个尖尖,想要再逗逗他,却怕他这般紧张,被那块点心给噎到,转手又将茶盏递了过去。
叶鸽巴不得这么一盏茶,给自己清清脑子,赶忙端过来,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越发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件蠢事。
但……他却是不后悔的。
他已经等了这个人两年了。这两年里,他没了嗓子,没了戏,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个人回来了,他实在不想退缩了。
“这是老鹏记的点心,我记得你以前不喜太甜,就嘱咐那伙计烤了炉半糖的,可还合口味?”谢臻往叶鸽的茶盏中续了些许茶水,伸手又取了块别样的点心,依旧送到叶鸽面前。
叶鸽没了之前那股劲,自然不好意思再直接从谢臻叼点心,他刚想伸手去接,没料到谢臻却微微一避,又直将点心呈到叶鸽嘴边,只等着他如之前那般吃了,才说道:“好了,这会子先尝个味就行了,待会还要吃晚饭的。”
但如今,叶鸽可是当真什么味都尝不出了,顶着一张快要烧起来的脸,麻木的使劲边嚼边点头。
第7章 夜半鬼戏(七)
天色更暗了,叶鸽并不在意晚饭到底什么时候来,能跟谢臻坐在一处,他就已经很高兴的。可惜他如今不能说话,又觉得有几分小拘束。
幸而,他很快就看到了,窗边搁着的那张高脚几上,摆放着纸笔。
叶鸽侧目瞄了一眼谢臻,然后手脚麻利地蹭到了那高脚几边,将上面的东西整堆搬了回来。然后飞快地在摆设好,提笔时,目光无意地落到了谢臻搁在手边的烟杆上。
那东西大约一尺来长,并没有悬挂烟袋,盛放烟丝的烟斗处被雕成了虺龙的模样,长长地龙身一直延伸到鸡翅木的烟杆上,却又于某处戛然而止,并不见龙尾。
叶鸽看见这半虺烟杆,就想到了在所留香阁中的经历,不由得写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三爷,那晚发生的事,都是真的吗?”
谢臻望着纸上的那一行小字,拿回了自己的烟杆,轻轻地吸了一口后才说道:“是不是真的,那要看你。”
“你若觉得是真的,那便是了。你若想它不是真的,就把它当作一场梦,我也可保证,以后不会让它再发生了。”
叶鸽的笔尖一顿,他无端得觉着,谢臻的那句话像是句承诺一般,好似只要他点点头,便可真得让那些骇人的东西从此远离他。
可他却又觉得,自己,三爷,还有那晚看到的那些东西,冥冥之中,像是被什么已然牵扯到了一起,由不得他逃避,而他也不想就此断开。
于是,叶鸽犹豫再三后,还是提笔在纸上写道:“我觉得是真的。”
谢臻看着小鸽儿鼓足了力气写在纸上的字,不由得又笑了,忍不住又摸上了他的毛毛鬓角。
罢了,既是缘法已注定,与其把这只小鸽子懵懵懂懂地往外推,倒不如早早地护在自己怀中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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