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味子五味俱全
“浪漫的前提是我们是在玩游戏,可这却并不是。”于牧笑着轻轻叹气。
“那就当游戏去享受嘛。”程钰总结道。“走吧!去见识见识那个什么提示信息都没有的神秘boss吧!”
不过他现在还不知道,他们这次可是完完全全失算了。
出于谨慎,程钰和于牧选了人员较稀少的最后排位置,能看清屏幕又不至于太过靠近导致不好脱身。那巨大的转播屏此时已经亮起,最初的几次闪烁过后已经稳定地呈现了一个被暗黄色灯光笼罩着的,类似露天舞台一样的场所。一个约三四级台阶那么高的矩形展示台,中间是一个摆着三个话筒的演讲桌,等待着马上就要开始的布教传道。镜头下缘展示出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像黑色的浓雾一般吞噬着灯光,之后与黑夜融为一体。
不用说,这一定就是公园内天铸教布教的核心场所了,今晚,那个疑似为兽化能力者的所谓“天师”,就将在话筒前吐露出这个神秘教派的布教方法。而转播屏会让数以万计的与会教众,或者只是单纯好奇前来的普通人有意无意地被影响。
但奇怪的是,程钰发现转播屏里的画面中没有一点布教场所常有的标志。一般来讲,这类宗教一向喜欢设计自己独特的,极具辨识度的标识和商标。这能让教众富有归属感和与众不同的心理高度,也是非常好的传教手段,和公司有自己的商标是一个道理。
这个教会,无论是传教方式还是传教内容,都透露出一种深深的“业余感”,但它却是如此高效地吸收着海量的教众。连程钰这种对宗教没什么兴趣的人都能看出其中的问题,这些教众到底为什么会去宗教管理处登记自己的名字呢?
“开始了开始了。”旁边有人低语。转播屏上出现了几个人影。程钰迅速向下压了压帽檐,按照和于牧商量好的计划,闭上了眼睛。
哪怕这些天铸教头目能同时通过视觉和听觉影响在场的人,减掉其中一种感官,也绝对会削弱这种影响力。
屏幕旁的配套音响中传出脚步声,紧接着是调整话筒时不可避免发生的一些刺耳杂音,灵敏的话筒传出使用者的吸气声。
要开始了。天铸教一切的神秘都将会在下一秒水落石出。
“哇~今天真的来了好多人呀!谢谢大家~”这是一个听上去十分年轻的声音。音色中性,让聆听者几乎分辨不出他是男还是女,只是感觉冥冥之中有一股吸引力,让人们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转移到说话的人身上。
也许其他特意到场的,或者刚巧路过的人们会停下评价一句这名发言者的声音真的很好听,但程钰此时却根本无法做到如此轻松地评价这个声音。
因为他认识这声音的主人。
哪怕透过转播和音响传出的声音有一点失真,但这个声音他绝对不可能听错。
“他/妈/的,这怎么可能?”程钰低声骂了一句,立刻睁开眼睛抬起头看向了屏幕,并且在屏幕中的人说出下一句话之前立刻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台上的几个人都穿着白色的斗篷,看不到长相。然而音响的声音并不小,而用手堵住耳朵怎么也不可能隔音很彻底。
不行,再这么下去,那时候的事怕不是要重演。
“快走!”他下意识地喊了一句。但随即想起于牧戴着那个隔音效果十分好的“高科技”耳塞,听不到他的话,倒是旁边其他围观的人疑惑地看着他。
情急之下,程钰只得放下右手拉住于牧的小臂往后猛扯了一下,在他看向自己时用口型示意他马上离开。于牧虽然不知道程钰在这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到底明白了什么,但能看出程钰脸上的震惊和严肃绝不是假的。
幸好两人没有选择深入到公园内部探听,在人群边缘的好处已经体现了出来。他们快步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跑,但他心中越来越强烈的,想要立刻回到转播屏幕前的念头让程钰知道自己已经坚持不到远离那声音的地方。
正当他思考该怎么办的时候,前面不远处一家隐隐传出低音轰鸣的舞厅让他看到了希望。他立刻示意身边的于牧,两人紧赶两步,推开了那家舞厅厚重的隔音门。
进到舞厅里,戴着耳塞的于牧还好,程钰差点没被狂热的音浪掀个跟头。耳朵里嗡嗡直响,心脏也突突直跳,但好在被这种巨大的声响一震,刚才残存在耳边的言语声被冲击得无影无踪,程钰总算觉得自己的思维能够正常运转了。
点点头示意一脸担忧的于牧自己已经没事了,程钰四下看了看这间舞厅。和其他的舞厅没什么不同,黑色为底色,佐以闪烁着五彩斑斓刺眼光线的巨大灯球,还有狂热跳跃着的人群。
无论如何,他们在布道结束前都不可能离开这里了。于是,两人找老板开了间单间——不知道为什么老板的神色有些一言难尽,但现在他们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程钰还要趁着这个时间把自己发现的惊人真相跟于牧说一下。
进到单间,在程钰示意可以之后摘下了耳塞放回盒子里,之后按照惯例检查了一遍整个房间。这间舞厅还算正规,单间的装潢更像是放大版的KTV包间,有几张皮质的沙发,一个巨大的液晶屏幕,只不过没有话筒。除了公共常合必须要有的一个监控摄像头,没有其他的监视和监听设备。
监控摄像头是没有声音的,而在关上的瞬间就隔绝掉了大厅震耳欲聋重低音舞曲的房间大门,其良好的隔音效果也使得外边不可能偷听到房间内的对话。
“这下总算是没问题了。”程钰暂时放下心来。
“您察觉到台上的天铸教天师是什么人了?”于牧倒是一点没有废话,直接问了起来。
“是啊。如果是那家伙的话,这一切基本就能说通了。”程钰说着却叹了口气。“我可倒是宁愿不知道他是谁啊。”
第六十九章 狐狸
第六十九章
程钰垂手,指尖掠过方桌上包间强制消费的一大打各式酒类,最后掂起一瓶瓶装矿泉水。“认识他大概是两年前的事了……啧,这事还真是一时半会说不完。”
“已经通知了玲珑帮的人,但这间舞厅被这次的授课范围包括进去了,他们不敢冒险进入。我们仍然要等待天铸教此次授课结束后才能离开这里。”于牧已经取下了郁明给他的特质耳塞,说道。程钰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和玲珑帮取得的联系,不过既然如此,他也就有了一段时间能够把那位“天师”的事迹将给于牧听了。
“两年前,当时有客人找我做生意,我就去了内陆东北部的D市。顺便说一句,那边的冰棍儿是真的好吃,下次去那里我请你吃。”程钰讲话还是一如既往地思维跳跃。“那单生意其实挺简单的,主顾给的材料足够,逝者,也就是主顾他爸爸也才刚刚去世不到一个月,找起来还是比较方便的,就是要的非常急,我一到他们家就一直催我快一点,让我可烦了。”
“主顾的目的也就是为了让他爸爸把自己没来得及说的存款密码说一下而已。这种单子我接的最多了,一点意思都没有。不过那老头看他神色焦急得不正常,在给了他密码之后顺口问了句钱的用途,才导致事情开始向着糟糕的方向发展。”程钰说着摇了摇头。“他儿子说要拿去赎他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去世老人的孙子。”
“绑架?为什么不报警?”于牧问道。
“对啊,那已经死去的老人也急了,质问他为什么不报警,结果话还没问完,那人的老婆,小孩的妈妈带着小孩开门进来了。”程钰忍不住笑了一声。“那小孩根本就没丢。”
“所以,是诈骗吗?”于牧沉吟了一下,问道。
“是啊,但事情可没那么简单。”程钰说道。“小孩的妈妈了解了情况之后非常惊讶,因为孩子是走读学校的,当天早上去学校还是他爸爸开车送他的。可是那人却是在三天前联系的我。”
“会不会是那天的中间时段发生的诈骗?”于牧指出一种可能。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可能一开始只是想把自己爸爸没来得及告诉他密码的存款拿到手,正好碰上诈骗犯当天给他打的电话,他转而准备用这笔存款付给绑匪——当然现在已经知道是诈骗犯——来换回自己的儿子平安。”程钰肯定道。“但事情也还是没这么简单。”
“在被老婆和已经去世的老爹一起痛骂了一顿之后,那男人因为自己被这么低级的骗局骗到而坐在沙发上垂头丧气,老婆生着气陪他儿子进屋写作业去了,那老头也在叮嘱过男主人不要轻信这种骗局之后重新回到了他该在的地方。客厅里就只剩下男主人和我。他可还没给我除了定金之外剩下的那百分之六十呢,我可不能走。”程钰接着说下去。“结果你猜怎么着,那男主人见自己家人都不在了,蹦起来抓着我就说让我相信他,他儿子真的被绑架了。我当然问他刚才那孩子难道是鬼吗,他就开始跟我胡搅蛮缠,说那确实是他儿子,但他儿子也确实被绑架了,必须要立刻付赎金才能救他。”
“他难道有两个儿子?”于牧也被这奇怪的发展弄得有点疑惑。
“我也问了,难道被绑架的是他的另一个儿子,私生子之类的,所以才不敢报警和告诉家里人?结果他说他就这一个儿子,就是这个正在他老婆陪伴下认真写作业的儿子被绑架了,就在当下!”程钰说到这里扶住额角。“哎呀,说到这里我都觉得离谱,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不正常的味道。”
“但当时我没想那么多,毕竟做这个职业总会碰上奇葩。当时我想着反正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那人在我要尾款的时候也没赖我帐,帮帮这个不知道被什么人或者东西迷了心窍的人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我就提出,要跟他一起把他的孩子救出来。”程钰说着耸了耸肩。“当然我也不是总这么好心啦,我只是……”
“您只是见到这种新奇冒险的事就忍不住。”于牧接道,面露无奈。
“别担心啦,我这不是还好好在这里呢。”程钰知道他想说什么。“当然啦,有你在,以后我做什么都会向你报备的,所以别太担心我哦~”
“我不是不相信您有本事保护自己,只是不想您冒无谓的风险。”于牧摇了摇头,知道自己没法强迫程钰变成一个谨小慎微的性格,便也不再苦苦相逼。“接下来呢?那个男主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嗨,他说什么也不肯报警,还死活要先去银行转账给那个诈骗犯的账户,我当然是跟着他去,之后向银行说明情况,让他们经验丰富的职员们查一下那个账户是什么人在用。当然,那群小姑娘也没成功说服那人放弃转账,不过看按人的姿势,银行的保安倒是对这项业务司空见惯又技艺娴熟。”程钰想到当时滑稽的场景,忍不住笑出了声。“结果更搞笑的是,报警了之后警察来了,一查那账户,居然不是那种诈骗犯常用的空白卡,而是有着不少存款,近期频繁小额支出的真实账户,还是实名的!加上电话号码和某个实名制社交软件相关联,两相比对,是同一个人。这下几乎是证据确凿了。银行冻结了他那个银行卡里的存款,那诈骗犯来解冻,嗖啪,被保安扭送警察局了,皆大欢喜。但是这场诈骗到这里为止还只能算搞笑,但后面发生的事,却已经够上了恐怖的范畴。”
“受害者,也就是我最开始那个雇主当然也被送到了派出所。但无论警察怎么跟他说他是遇到了骗子,只要孩子一离开他的视线,他就会跳起来喊自己的儿子被绑架了,要给那个账户汇款。警察也没办法,只能让家人一定看住他,孩子也只能暂时向学校请假,以便一直呆在自己爸爸身边让他保持理智。他家人最后带他去医院检查,看有没有什么精神方面的疾病,检查完后,医生表示那男人没病,但同时,医生给出了一个自己的猜测,他认为男主人这样的表现不像是疾病或者精神创伤,更像是被催眠了。”程钰喝了口水继续说道。“看,专业人士就是专业,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多好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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