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到头掉 第113章

作者:故筝 标签: 灵异神怪 甜文 娱乐圈 玄幻灵异

  随着城市化的推进,农村住着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他们踏进村子里, 里面也的确稍显安静,明显没住多少人。

  周大师带着他们转了几个弯儿,停在了一扇红木门面前。

  木门后是一座农村常见的小院儿, 砌着不高不矮的墙, 墙上牵着电网……看上去应该算是比较殷实的人家。

  周大师抬手推门, 落下不少灰, 呛得他连呸了几声。

  荆酒酒递了个手帕给他。

  周大师忙接过去, 擦了擦脸:“……很久没回来了,哈哈, 有点不好意思。到处都是灰。”

  这时候,有个老婆婆背着背篓路过, 乍然听见他们的动静,不由得侧目:“……谁?”

  “哦, 老周哦。你咋个回来了?”

  “你不是说去工地上了,要赚钱找你儿子嘛?”

  老婆婆絮絮叨叨地问着。

  周大师脸上的笑容慢慢敛住了,他说:“……没找到。”

  老婆婆:“那你孙女和你儿媳妇呢?”

  周大师:“没有。”

  老婆婆长叹了一口气:“他们不是说, 要报警的嘛?你报了没有?”

  周大师:“报了。……找不到的。”他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就先一步跨入了门内,随即转头招呼着荆酒酒:“小少爷,快进来……”

  老婆婆站在那里,自个儿嘀咕起来:“哎哟,这是带的什么有钱人来哦?看着就金贵得很。是要把这里卖了?有钱人还买这个?”

  她嘀咕了一遍,这才独自走远了。

  荆酒酒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乖乖让白遇淮牵着手进了门。

  他忍不住小声道:“你总牵着我干什么?”

  他都二十几了!

  虽然在古堡里那七年基本等于白过!

  白遇淮掐了下他的掌心:“……因为我们在谈恋爱。”

  对啊,他喜欢白遇淮,白遇淮也喜欢他。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谈恋爱了!这就是谈恋爱要做的事吗?

  荆酒酒恍然大悟,心跳怦怦。他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哦,好吧,那里还是平静得要命,并没有心脏咚咚。

  荆酒酒步履轻快地跟着走进去,但慢慢地,他的步子滞了滞……

  院子里晒着玉米,墙上挂着南瓜,还有一串红辣椒。

  但玉米早就堆了厚厚一层灰,颗粒干瘪发霉。南瓜也萎缩了,中间几乎空了,上面还缠着蛛网。红辣椒变成黑辣椒了……

  一个本来应该具有浓烈生活气息的农家场景,像是使用了错误的颜料,一下被涂抹得灰暗破败了。

  周大师将手帕按在脸上,像是在挡灰,他低低笑一声,说:“走的时候匆忙。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了。”

  荆酒酒低低地“唔”了一声,跟着走进了客厅里。

  周大师一手抓着扫把,满地一通乱扫:“我先把虫子赶一赶啊……”

  白遇淮没有做声,他只是伸手将荆酒酒的腰一揽,将荆酒酒整个抱了起来。

  这样,他就不会被虫子吓到了。

  荆酒酒先是一瞬间的惊讶,但很快他就快快乐乐地倚住了白遇淮。

  谈恋爱真好!

  都不用自己走路了!

  周大师一通乱舞后,又去厨房拿杯子水壶。

  荆酒酒伸长了脖子去打量客厅摆设。

  客厅不小,但里面却没摆几样家具,看着有些空荡。

  再看墙面上还贴了一张老旧的合影。

  合影里,周大师微微躬着背,面上挂着热烈的笑容,一左一右站着人。那两个人,手里分别拎着大米和油。

  再看照片右下角,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感谢国家……”

  白遇淮因为演戏要了解不同人物的关系,懂得还是比荆酒酒多一些。

  白遇淮低声说:“周家过去是贫困户。”

  荆酒酒:“啊。”

  照片里的周大师,和现在的周大师,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

  白遇淮转眸,扫向八仙桌上一叠书。

  那些书的封皮或黄或红,封面设计得非常潦草,一看就不像什么正经出版社出版的。

  白遇淮抱着荆酒酒走过去,伸手简略翻了下。

  只见封面上印着《风水:教你从入门到入土》《相面三十八计》《能帮得上你的民俗传说》……最下面压着的,是一本破旧不堪,像是被生生翻烂的字典。

  荆酒酒夹着白遇淮的腰,侧身低头,从书里抽出了一张纸条。

  “器,qi,指器具、用具……”

  像这样的纸条有很多,它们都被夹在书里,全都是部分字体的拼音和释义注释。

  上面的字也是有变化的。

  一开始的,比较歪扭,写得像是画的。后面的就工整多了。

  荆酒酒微微惊讶:“……周大师原来不识字?”

  这时候周大师还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端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水壶和水杯。

  “洗干净了。”周大师说,“你们得等等我,管子里没水了。我去看看井里……”

  白遇淮:“不用。”

  周大师:“哎哟,还是要的嘛。到我家里做客,虽然这家是挺破的……但倒个茶还是要的。”

  说完,周大师才看见了那沓书:“小少爷见笑了,我以前不太认字。后头才学的……”

  说完,周大师就扭身匆匆出门了。

  荆酒酒指了指一旁的墙:“你看那里。”

  白遇淮抱着他走过去。

  那面墙照不到光,上面挂着一张大照片,也就是因为光线昏暗,他们刚才才没有看见。

  照片是那种常见的放大照,像素不是太高,连个边框都没有,就用一根绳子穿过去吊起来,挂在墙面的钉子上。

  照片也蒙了厚厚一层灰,但是依稀能看清楚上面的内容。

  周大师坐在凳子上,笑得很僵硬,像是第一次拍照。

  他那时候看上去还较为年轻一些,戴着一顶军绿色的帽子,打扮很富有70年代的气息。

  而紧挨着他的,是膝盖旁站着的小女孩儿,女孩儿身着大红色的小棉袄,一手还咬在嘴里呢,另一只手则抓着个粉色的棒棒糖。

  他们的身后,是一个穿着不合身夹克衫的三十来岁的男人,他倒是笑得很灿烂。在他身旁,是一个稍显瑟缩的女人,女人穿着一件没有腰身耳朵大衣,脖子上扎了条玫红色的方巾,搭配有点土,但也足够扎眼,在那个时候,在拍照时作这样的打扮,应该是很受欢迎的。

  白遇淮淡淡道:“那个老太太口中的,周大师的儿媳和孙女。”

  荆酒酒点了点头,疑惑地皱起眉:“他们都失踪了吗?”

  周大师从后面走进来,手里提着个空壶,空壶晃来晃去,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叹了口气说:“井都枯了。”

  他说着,才接了荆酒酒的那句话:“没呢。只有我儿子失踪了……”他顿了下说:“我儿媳妇和我小孙女她们……是死了。”

  荆酒酒惊愕扭头:“死了?”

  周大师点点头,将空壶往桌上一放,倒也不嫌弃那凳子上厚厚的灰,就这么一屁股坐下去。

  他微微仰着头,像是在看那照片,也像是在看天花板。他一手还按在脸上,动了动唇,说:“我儿媳和孙女是住镇上的。那一年,我儿子跑回家,总说有东西在追他,得躲躲。我咋知道怎么回事呢?就让他在家里住着。

  “他每天蒙着被子,还买了布帘子挂在窗户上,把光线挡得严严实实的。怕得要死。也没办法,每天就我给他做饭送过去……就这么待了个七八天,那天就一转身,人就没了。”

  “我想不通啊,人怎么能就这么没了呢?我就想,是不是追他的东西,追过来了?我就到处找,没找到。村支书帮我报警了,也没找着人……村子里有个瞎子就说,是不是让什么鬼盯上了。我就从瞎子那里买了几本书,……就这几本。我就想知道知道,得是什么鬼,有这样的本事。但是买回来我又不识字么。我们那时候有个屁的钱啊?哪上得起学?我儿子上学,都是种田供出来的……

  “村支书劝我说,不是鬼。现在哪里有鬼,可能就是回城里去了。我不听啊,我觉得就是鬼,不然我儿子怎么害怕成那样呢?村支书劝不动我,就给我送了本字典,说要么我学几个字也行,到时候也买得了票,能去镇里看我儿媳,没准就找着我儿子了……”

  周大师把书拿过来,粗暴地一翻,飞起不少灰尘。

  他一下眯紧了眼,将脸上的手帕按得更紧了。

  “我就每天都跟着认字,认不到的,就跑去问村支书呗。他是个大学生……会识字的。下头那两本其实我都还没看完呢,我就看了一个月。镇里警察来跟我说,还是没找着人,我儿媳也不见了。

  “我赶紧让村支书帮我买了汽车票,跟着去了镇上。我儿子在镇上买了套房子,就三十多平。我一过去,就看见有人在砸门……”

  说到这里,周大师的声音憋了点怒意。

  周大师咬牙切齿地说:“老子这一看,才晓得,他妈的他躲的什么鬼哦?躲的是债主!全都是上门要债的!一个个凶得很,又泼油漆又写大字……我就跟他们说,那我赔呗,欠多少都我赔,我儿子不见了,我得先去看看我儿媳孙女……”

  “好家伙,一问欠八万。把老子杀了都拿不出来……”

  荆酒酒疑惑地歪了下头。

  那……周大师为什么后来又觉得他儿子和那些人一样失踪了呢?

  不是躲债吗?

  周大师喃喃说:“这帮追债的人骂了几句,说老东西惹不起。……嘿你说还挺有道德不是?没把我抓着打一顿呢。”

  “等他们走了,我才掏钥匙进去了。就跟他们说的一样,里头没人。别说我儿媳了,我孙女都没见着。我当时还想着,难道是这帮人抓不着我儿子,就绑了她们?我急啊,就去楼下小卖部,拿了五角钱,让老板帮我打电话报警。”

  周大师将头仰得更高了:“我就回去等警察的时候,总觉得闻着臭。那臭味儿我太熟悉了。我年轻的时候,为了赚那笔钱,经常在乡里给人抬尸体。别人不愿意抬的,我抬。能多赚十八块钱……我一下急了,到处找。床底下、柜子里……都没有。我看见客厅里,放着那么老大一个纸箱,上面压着个电风扇。我走过去,把电风扇一拿,纸箱里头,我那小孙女和她妈一块儿,胶带缠得紧紧,蜷缩在头,人早就硬了。一摸,冰凉。但看着,还像睡着了一样……”

  他喃喃低语着,那帕子终于捂不住了,两道浑浊的,混着灰尘的泪,从他的脸上流了下来。

  “这死得多奇怪啊?没指纹,没其它痕迹。不是他杀。可你说这自杀,能往自己身上缠胶带,把自己憋死在箱子里。死了还自己往上头放电风扇的吗?我觉得这是真见鬼了,真见鬼了!”周大师身上的青筋都突了起来。

  他牢牢抓着那些覆着灰尘的书,问白遇淮:“白先生,您说是吧?”

  白遇淮:“如果我能见到现场照片,也许会知道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