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酒痕
接着便听黄黎道:“人界的灵力实在是太稀少,就算有秘宝卦符最多也只能杀一些道行浅的精怪。真正遇上妖魔也是束手无策的。”
尧白默默转回头,若有所感道:“便是只杀精怪也是杀业,难怪凡人鲜见有飞升的。”
这些人的修仙路从一开始便走错了。六界生灵共存,天道使然。便是阎王要勾哪个凡人的魂都要遵循天道。
黄黎道:“凡人遵循天道,死入轮回生生不息,本是六界中最长久的生灵。但他们瞬息出生,又在瞬息死去,奈何桥上抹去前尘,只觉得人生苦短。无怪乎生出执念。执念生魔障,误入歧途也不怪。”
凡人以为跨进九天神域成为神君,便可以凌驾万千生灵之上,左右人界兴衰。大到江山更迭国家覆灭,小到生老病死富贵贫贱都在神君们的一念之间。
这实在是自古以来最为严重的谬传。
殊不知六界之上还有天法大道。妖魔鬼神佛与凡人一样,都不过是苍茫天道里普通蜉蝣罢了。
相比人界跨山越海,其余五界的疆界用指甲盖形容都不为过。就拿九天神域来说,掰指头数尽总共也不过数百神官,真要看顾人界万万生灵便是掰成十瓣儿也不够用。所以有司职的神官们随身都会有一本天历薄,上面或隐晦或清晰地记载万物衍生发展。神官们的职责便是解读领会,按照天道办事。
凡人都道天神逍遥,实则十分枯燥。尤其当这样的光阴无限延长日日反复时,就更枯燥了。
见尧白眉头微蹙若有所思的模样,黄黎又道:“其实也无需挂怀,世上事只要存在便是天道要它存在。多想无益。”
“倘若天道错了呢?”尧白看着他问:“天道就不会错吗?”
天道让凡人憎恶妖魔,让神官主宰人界兴衰,令凡人永生却又令他们执念永生。若要追根溯源,这岂不全是天道犯下的杀业。
黄黎不料他有这样一问,他只觉得尧白年纪太小,更多时候还是一派天真的孩子心思。就像此刻,他只是欣喜于一个新的发现,并不会想答案是对还是不对,更不会想答案背后的意义。
黄黎目光淡淡,飘向棚外的远山,道:“天道不会错。”
临走时是那小妇人来结账,尧白掏出一锭最大的银两笑眯眯塞到她手中,“小...”
黄黎黑着脸推了他一把。
尧白看着她真挚叹道:“小夫人家的瓜甜,人也甜。”
他眼神清澈言语真诚,那小妇人听得双颊飞上红晕。
歇好后他们重新上路。为避免在人界泄露踪迹,他们不能过多使用法术,白天赶路只能靠双腿走。好在沿途山水好看,尧白也不觉得辛苦。
——
九天神域。
南斗神君的神殿落在天亘河右岸。满天星河像是铺在河中,每一缕水浪都闪着星光。南斗神君静立在庭中,望着如华的星带出神。
院里天星树花开得挤挤攘攘,坠满花枝。夜风一过,树下多了一人。
南斗神君头也不回道:“不日将去梵境,怎还有空到我这来坐坐。”
天璇神君缓步从树下走出来,“给你看样东西。”他素袖一拂,面前豁然一束仙光散开,一幅画卷漂浮在两位神君面前。
画卷上画的是一座城池,城中贩夫走卒,老者垂髫生动异常。转眼间天降大雨,一瞬间滔天的洪水便冲破了城墙,整座城池被卷入水底。
画面变得飞快,变成层峦叠嶂的山岭,须臾便有山火从林间窜出来,大火蔓延整片山林,画卷也变得焦黑。
再看时,旷野上有无数凡人,他们正拿着刀枪厮杀。
大水林火,山崩地裂,海浪翻腾,战争杀伐。
天璇神君叹道:“人界已然如此。”
南斗神君掌着人界生灵命盘,命卷上早有所示。只是知道和亲眼见到还是略有不同。他独自沉默了一会,往前踱几步,回首问道:“九殿下此次也去梵境?”
天璇点头:“怎么?”
“九殿下已五百岁,不日就要脱羽换形。只是他的命盘...唉。”南斗长长叹了口气,不愿再说。
两人沉默须臾,天璇却说起另一件事:“礼嘉佛尊去往轮回,你猜将梵境交到了谁手里?”
南斗略一思忖,道:“莫非是那个没有佛心的佛尊?”
天璇点头:“他取了一个俗世名叫闻不凡,倒也贴切。”
南斗最初看到闻不凡的命盘时恰好天璇在,两人很是惊讶了一番。毕竟没有佛心的佛者都难寻,何况没有佛心的佛尊。
“梵境出了个没有佛心的佛尊,神域出了个没有命盘的凤凰。”南斗忍不住长叹一声:“这天道究竟意欲何为。”
他叹完,却见天璇愣住了,接着便听他自语:“竟有这样巧的事。”
南斗不明就里,“何事巧?”
“你可记得。”天璇道:“九殿下将世当日,闻不凡恰巧也诞于茫海。怎就那么巧一个没有佛心一个没有命盘。你再想想,他们莫非有什么渊源?”
“你把他俩的命卷再拿出来瞧瞧。”
两位神君盘腿坐在草地上,借着星光将两份命卷翻来覆去瞧。天璇神君读不懂密语,便只能问南斗,“瞧出什么来没有?”
南斗道:“闻不凡的命运与梵境紧紧相连,界域衍化关乎天道运行,轻易不可窥见。九殿下七百岁之后的命卷更是白纸一张,看不出什么来。”南斗将命卷收起,接着道:“你说得不无道理,事出反常必有理循,或许破法就在闻不远身上。”
第11章 鬼王是只妖蛾子
蓝紫色的花开满小路,一朵朵缀在爬地的藤蔓间。天际辽远,澄澈得像一汪碧潭,束束天光自云间洒下。三个人影缓慢穿过花路。
尧白捧着花束在鼻尖狠狠一嗅,愉悦地眯起了眼:“很好闻也很好看,可以带一些回梧桐林。”
黄黎头也不回地道:“这是蕙堇梅,佛家吉祥花,只开在佛门圣地。”
桑宿走在最前面,鬓边插了朵娇滴滴的半开花苞。她朝花海另一端远望,“开得这样好,想必已经到莲花结界了。”
顺着小路一直走,脚边的花越来越盛,颜色愈发浓郁,甚至都看不清藏在底下的小路。转过山口,面前是条小河,一座木拱桥横在水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