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申丑
班顾的脸色比齐述的还难看,心中直呐喊:啊~~~~他又脏了。他又臭了。他又成为一具臭不可闻的臭骨架了,连摆在那当教具都没有资格。
“齐哥。”乐年心头百味杂陈,压根不知道说什么。
倒是齐述笑了一下:“没想到你还愿意叫我一声齐哥。”
乐年忍住难过,问:“为什么,齐哥。”
齐述露出一个既迷茫又惭愧又怀疑的表情,慢慢说:“我不知道,乐年,我也不知道,我那时是真的想你死,我觉得你很讨厌,很碍眼,多看你一眼就觉得愤怒,只想不惜一切代价想让你在这世界上消失。”
乐年瞪大眼,震惊颤栗,喉咙发紧,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齐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可我……可我记得前一天,我还觉得你像我的弟弟,开朗、阳光、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冲你一声哥,我打心眼里把你成亲人。”
“就一晚,我却想杀了你,是真的想杀你。”齐述笑了一声,笑得比哭还难看,“我甚至怀疑,是不是我从来没有认清过自己,把你当弟弟其实是我自欺欺人,想你死才是我真的情绪。”
“毕竟,我对你是嫉妒的,你红得轻而易举,我想我心里是眼红的。”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下回复,想了想,决定改成早9点更新,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中午的话,虽然晒太阳补钙,但小白骨还是不大喜欢大太阳的嘛。早中午什么的……没看见没看见,催眠中)。谢谢你们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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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乐年,我嫉妒你。”
“我以为我是一个好人,原来我并不是。”
齐述温润的眉目全是自我否定的哀伤,这样哀伤软弱又锋利,像一张刚裁出的纸,脆弱,却能轻易拉开一道血口子。
“十一年了,乐年,十一年了。路人、死人、小厮、大头兵……我什么都演过。冬天穿件单衣演逃亡的,全身上下糊满血浆,摔一跤,真血跟假血混一块;演个败类,被吐唾沫,跪地上又是磕头又是求饶;演个傻子,鼻涕口水糊一脸。也被人欺负,呵,也正常,没必要多说。真的辛苦。但我喜欢,我喜欢演戏,哪怕傻子、败类、尸体,我都喜欢演。”
“但我一直不红,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多少剧里演过多少的绿叶配角,绿叶嘛,不红正常。圈里的人夸,公司的人也夸,连我的粉丝也夸:齐述演技很好。那又怎么样,演技好,就是不火,脸挺熟,是谁?说不出名字。查无此人。”
“昔红姐说:我给你规划的路线,是一条很长、很寂寞的路,但是,这条路能走到塔顶。”
“乐年,我信的。我特喵信我自己能走到塔顶。”
“可是这条路真的很寂寞。”
齐述笑了几声音,深吸一口气,往后一靠,眼神转为柔和:“但你不同,乐年,你好像一夜之间引爆了整个娱乐圈,就凭一支公益广告。姜回几乎是坑蒙拐骗地第一时间把你签进公司。你就像一只还没离巢的幼鸟,飞都还不会飞,就一头撞进风浪里,横冲直撞。”
“我想怎么也得托一把,不能让你跌进海浪里。哈哈,不自量力,根本不需要。根本,不需要!”
乐年急道:“不是的,齐哥,我……”
“这是事实。”齐述摇头阻止乐年说话,“反倒是我,占尽了你的便宜,你带我一块上节目,是提携我。”
“小红靠捧,大红靠命。我想:我大概并没有这个命。我没这个命,但我又想站在舞台中心享受灯光、鲜花、掌声、赞美。”齐述发泄了情绪,抬着看着探访室顶上的白炽灯,用力眨了几下眼,不让泪意弥漫出来,然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真诚地说道,“乐年,不管你信不信,那一天之前,我心里是真的有嫉妒你,但我真的从来从来没有想你死,我敢发誓,我没有一点这样的念头。”
乐年听得眼眶发红:“齐哥……”
“你信吗?”齐述追问,像是溺水之人要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我信。”乐年忙点头,“齐哥,我是真的信。”
齐述如释重负:“那就好……那就好。”
乐年抓住班顾的胳膊:“班大师,你快看看齐哥身上,哪不对劲?”
快要臭晕过去的班顾气若游丝、有气无力,脚上套着的拖鞋都掉了一只,干呕几声:“呕……他,他现在哪……都对劲……除了很臭。”
站在外头看监控的娄队听到班顾奄奄一息的话,很严肃地跟齐述的律师开口:“不可能,我们看守所条件不错,天天都能洗澡,身上绝不会发臭。”
班顾默念着电脑、平板、可乐、牛肉干……忍着腥腐的臭味往齐述身上凑了凑,这下天灵盖都快臭飞了,这臭味活跟陈年尸臭窖藏了十几年再从底下翻出来拌上死鱼烂虾。
赚钱太难了,班顾郁卒得跟死了没两样,默默地将一只手掩在鼻子上,再默默地叠上另一只手,生无可恋地瘫在那,连漆黑的双眸都死气沉沉的,成了涂上去没深浅没高光的俩黑色块。
齐述不明所已,低头不着痕迹地闻一下自己身上的味道,看守所强制洗澡,自己身上应该没有异味。
乐年却是一脸欣喜:“真的有这么臭?太好了。我就说齐哥不正常,班大师,齐哥是怎么了?”
班顾慢慢伸出手,隔空指着齐述心脏的位置:“这里,栖息过怪物。”人心深处,是一座囚笼,制约着贪、嗔、痴,当它们被释放,善、理性与规则将不复存在。
“什么……什么……怪物?”乐年结结巴巴地问。
班顾没有回答他,一瞬不瞬地看着齐述,偏了下头:“你像乌龟。”
乐年完全跟不上他天马行空的思路,诧异问:“你为什么总用动物形容人?”
班顾转过头,黑洞一样的眼睛谴责地看着乐年:“獬豸不是动物,是神兽。”
都是兽了,不还是动物?乐年不敢犟声,只能偷偷在心里腹诽。
齐述的双手拷着手拷,微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问道:“为什么是乌龟?”
班顾重又转回来盯着他的心口:“乌龟的壳很坚硬,但砸开后就会露出孱弱的身体。”怪物已经离开了,但,他心底的牢,并没有重新锁上。
齐述倏地抬起来,怔忡对对着眼前打扮古怪,漂亮又带点鬼气的少年。
班顾却没再看齐述,他的目光落在探访室天花板吊着的白炽灯上,它发出明亮的灯光,驱散周遭的黑暗,但是,灯管的旁边,沾着一点漆黑,指头大小,像块无意甩上去的污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