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申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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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月色美得令人哭泣。
陆城银色的跑车在月光下流动着金属的流光,流畅地滑进特物处停车场。
祝宵早等得不耐烦了,坐在停车场一边的长凳上,抖着腿,他还特地捞了一个烟灰缸出来,满满一缸的烟屁股。看到陆城,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职业素养呢?迟到,二十二秒。”
陆城啪得甩上车门:“你可以解雇我。”这见鬼的特物处就没一个正常的人,他现在只想穿回十年前给自己发出一个警告:不要乱答应做什么兼职,碰到姓祝的,离得越远越好。
祝宵哈哈几声,抖掉腿上的烟灰,走过去打开停车场角落的一扇小门:“走走走,去隔壁看看。”
陆城抬起头,看了看挂在空中的圆月,明亮,透白,水晶盘一般,柔和安静地洒下一地的清晖,有着水一样的温柔。一踏入444号洋楼的范围,水样的月光似有了生命,变得黏稠起来,花园中的草木、砖墙、残垣都仿佛生出了意识,无数似有似无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过来,它们悄悄地注视着来客,像是好奇,又像是提防。
祝宵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小陆,你说底下这玩意一直在沉睡,为什么会醒过来?”
陆城拨开横生的一截树枝:“祝处,你在别人家门口问这个问题,不觉很没礼貌?”
“家门口?”祝宵吃惊,“这形容是不是不太贴切?”真要说,坟头还差不多。
陆城停下脚步,换种说法:“死者为大,你踩在别人坟头上,还胡说八道,合适吗?”
祝宵扫他几眼:“小陆,你这态度就不对,里外不分,咱们才是一边的。”
“我是站中间的。”陆城全不买账,率先迈开长腿穿过野草丛生的花园,走到小道尽头时,他倏得停下了脚步,身边左顾右盼手欠的祝宵吓了一跳。
只见老旧破败的洋楼前,一个少年站在荒废的喷水池旁,他仰着玉白的脸,静静看着一轮明月,黑长的睫毛覆在琉璃一样的双眸上,似能吸引飞鸟收拢翅膀栖息在上面。他一动不动,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完美得几乎不真实,让人怀疑,自己眼睛看到的,不是真实的,而是心中的臆想。
他身上的衣服样式奇特,广袖长袍,通身素白,腰间一条红得能滴出血的腰带,上面用金线绣着古怪又诡异的纹样,像是群奇形怪状的小人伏地跪拜,各种造型奇特的飞禽走兽围绕在旁。漆缎似得黑发披散在身后长及到膝,不束髻,不戴冠。只看衣饰,不似已知的任一朝代,全不可考。
是人,又非人。
是死物,又不是死物。
跳出生死之间,不灭轮回之中。
不等陆城和祝宵出声,少年就发现了他们,他似与整个洋楼的地界同享意识,可能他们穿过小门,踏入花园时,他,或者是说它,就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存在。
祝宵拔下嘴上叼着的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灭,躲在陆城的身后,探出手,打呼,扯出个笑:“嗨!”
少年皱了皱眉,将头一歪,目光落在祝宵脚边的烟蒂上,好像有点困惑,又有点生气。
祝宵不明所以,抓抓胡子,摸出烟盒:“来一根?”这玩意也想抽烟。
陆城眉心一跳,只想一巴掌抽死祝宵,伸手让祝宵退后一步,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烟蒂,走几步,扔进了一边的垃圾桶。一转身,那个少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的身后,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带着兽类的懵懂、好奇与评估。
陆城注意到月光下,少年的脸洁白无瑕,不是人类的净白。
“这里不欢迎他。”少年死板机械地一抬手,指着祝宵。
陆城和祝宵面色一紧,齐齐戒备,周围温度忽得降了十度,原本宁静的花园变得杀机重重,栖息在内虫、鸟开始躁动。
不欢迎……离开……快离开……
每一片树叶,每一根草,每一颗石头都开始抗拒、排斥祝宵的存在,连月光都开始染上淡淡的恶意。这些排斥和恶意看似无形无质,却像潮水般汹涌。
陆城抬头,明亮的圆月一圈毛边,浸着血色,发出昏昏的光。喷水池边的半倒的雕像像是活了过来,牢牢地盯着祝宵,嘴角浅淡的微笑成了一抹狞笑,满含着杀意。
祝宵相当之识趣,一打响指:“小陆,交给你了,拜拜。”他也不从原路返回,反倒飞也似从444号洋楼大门口,跟陆城擦肩时,还不忘以领导身份关心下属,“这玩意好像还有洁癖,你当心。”说完脚底一抹油,溜了。
陆城直磨牙,回去后他就打辞职报告,单方面炒了祝宵这个上司。
“你是谁?”少年盯着他,不等陆城开口,又“咦”了一声,“你身上的气息很古怪。”
陆城轻笑出声:“我叫陆城。你非生非死的,说我很古怪?”
少年不理他,伸出手,他的手有如玉雕,白中带一点青青,指尖一点点的粉,好看得有点过了分。这只好看的手揪住了陆城的衬衣衣领,将他拉近一点,少年凑上来,嗅了嗅:“陆城?活人的味道,不过,你身上还有一种奇怪的香味,嗯……有点熟……我在哪里闻到过。像是……什么花的香味?我死了太久了,想不起到底是什么花的味道。不对,也许是死后在哪闻的?啊……我想不起来了。”少年越想越恼怒,拿手呯呯地敲着脑袋,站在月光下,整个人都阴郁了,全身冒着森森的鬼气。
陆城狭长的眼中闪过一点惊讶,目光落在少年的小指上,那里缠绕着几匝细细的红线,说:“可能是我身上古龙水的味道?古龙水就是……”
少年猛地回过头,白玉脸蓦得变得狰狞,身形飘忽,罩着层层黑气,眸色转为幽深,嘴一张,骂道:“你当我是埋在地底的千年老僵尸吗?你是不是以为我是蠢货?不知道什么是古龙水?”
“……”陆城很想说:难道你不是千年老僵尸?说不定连千年都打不住。
少年咆哮了两句,又安静下来,一抬头,面带得意:“我知道有汽车,有自行车,黄包车,还有一拉就亮的电灯,还有能自己唱歌的唱片机,哼,我当然知道什么是古龙水。不过如此,不及我地宫中的留王香多矣,香缠衣带,经久不散。”
你知道的东西还真古旧。陆城在肚里吐槽,留王香又是哪个朝代盛行过的熏香?“你生前的名姓?”
少年敛袍一揖,揖到一半,僵在那,迷茫:“我……的名姓?啊?我的名姓是什么?”想了半天,阴森森、幽幽然叹气,“我死太久了,好像有点想不起来。”
陆城深吸口气,这玩意不管是人是鬼,脑子都有点不正常,还带断点失忆,也不知他生前做了什么,功德加身,法则庇护。
“你告诉了我名姓,是为礼,我无有相告,是为失礼。”少年站在月光下又郁卒了,有些沮丧,“陆兄,你可在此稍侯?我回地宫中看了自己名姓,再来与你见礼,陆兄意下如何?”
“……”陆城。
少年大概也觉得自己有点没礼貌:“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到寒舍小坐?”
“寒舍……?”陆城指指后头的洋楼,“这幢破旧楼?”
少年看了陆城一眼,眼神满是责备:“这是你们造的房子,怎么会是我家?我是在邀请你到我地宫中坐坐。”
沉稳如陆城都差点咬到舌头:“你的地宫留有入口?”他有血有肉的,又不是魂体,还能穿过地底深入地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