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司马拆迁
谢灵映在罗汉床上盘腿看kindle,听见有人来,头都不抬,“要躲师叔,哦,也就是宣昶,你可以去附近山里遛遛。”
姜焕反而一屁股坐下,“你怎麽知道我要躲他?”
谢灵映这才放下kindle,打量了姜焕两秒,“要是我是个凡人,某天突然死了,还亲眼见证屠龙,我也不想接受。”
姜焕道,“我确实考虑过,我是不是已经疯了。我有病,按理说没那麽快,但是万一我提前精神失常。也许这一切和你们都是我想像出来的。”
“你要是真觉得你疯了,你就不会躲他。”谢灵映说,“你会用尽一切手段确认,他究竟真实存在还是只存在于你的幻想里。”
“那我在想什麽?”
谢灵映说,“用传统的说法,你在想他是不是神仙。用科学的说法,你在想他是不是高维生物。普通人处在三维空间,许多人认为第四个维度是时间,神仙的寿命超越了时间,可能传说中的神仙都是高维生物。而修道是一种进化,我们在朝高维生物进化。”
她在用kindle看超膜理论,姜焕感叹,“想不到你这麽讲科学。”
谢灵映捧起kindle,不再理他,“活太久了,总要有点兴趣爱好。”
姜焕向外溜达,她说对了一部分。
他一直相信,每个人接近另一个人都是有所求的,求爱也好,求利益也罢,求什麽都是求。
所以他从最初起就在意宣昶图他什麽,图他纯1活好,图他和前男友像,找到一个理由,确定宣昶图的自己有,就可以放任自己和宣昶过下去。
但是现在,就象方才谢灵映跟他打的比方:在他一个普通人面前,宣昶更象高维生物。
自己能够做到的事宣昶能轻易做到,自己的一生在他漫长的寿命里只是一瞬。
姜焕不知道他要什麽,也不知道自己给得起什麽。
南方的山林与北京的古长城差距太大,山里湿漉漉的,晨雾像缎带浮在山间,缓缓飘动。
姜焕的心情和那次爬野长城类似,一样像灌了烈酒,烈酒浸着心口。
他人都成了纸片,手机更不知道在哪。一路不清楚时间,等到天色彻底亮起来,估计有七点多了,才朝小敷山舍走。
远远看见宣昶在等他。
他穿着T恤长裤,衣裤单薄,宣昶等他走近,脱下西装外套披在他身上。
姜焕开口,“你知道我感觉不出冷热吧?”
宣昶一笑,“那又怎麽样。”
他握住姜焕的手,带他回loft,在一楼坐下。
宣昶休息了一夜,倦色消散大半,可眼角眉梢仔细端详,还能看出些许。
姜焕坐在他对面,宣昶手指轻点小几,几上现出茶壶茶杯。
他提起壶倒了热茶,姜焕也不问纸人能不能喝,既然宣昶倒了,就是能喝的。
姜焕含一口热茶在嘴里,他们在湖州,茶自然是顾渚紫笋,他灌下肚全不在意。
他暴珍天物,宣昶只说,“小心烫。”
姜焕放下空茶杯,“茶都泡了,说吧。”
宣昶笑笑,“十几世以前,这里的老板是你的师姐,程斯思易一是你的徒弟,按辈分算,我是你的师叔。”
姜焕不是个蠢人,见证了屠龙这样的事,他早就把宣昶程斯思易一的每句话都回忆起来,在脑子里过过三遍了。
他记得一向话没程斯思多的警花问过,“你信不信转世轮回”,猜到和转世有关,只是没料到有十多世。
换做是别人,一定有许多要问的:我究竟是谁,我为什麽要轮回,你为什麽要让我轮回这麽久,我还要再一次轮回吗,接下来我们要做什麽……
但姜焕看着宣昶,只慢慢问,“你和一开始的那个我,是怎麽认识的?”
他眼前是一个未知的宇宙。
他最想了解的是他们最初是怎样开始的。
宣昶又给姜焕倒了杯茶,“最开始我还不是你师叔。西汉时我有一次去东海郡。”
东海郡朐县出了一件异事,红光冲天。
他途经东海,顺便看个热闹。原来是有妖怪偷窃灵丹给怀孕的妻子服下,希望生个天赋根骨绝佳的孩子。
那妖怪违反天条,被天雷诛杀,他的妻子服药後潜伏待产,生子时却因为孩子在母腹中长出尖角,无法顺利诞育下来,难产而死。
他当时念头闪过,这小妖出生即死父母,不知多少妖怪要盘算着将他囫囵吞下,说不定也相当于服了灵丹,可以增加修为。他另有事务在身,他又不爱管闲事,就没有停留。
之后就是第一次闭关,出关已经是八十年后。他再过东海,一只八十多岁的小妖看到他的云头,冲他吹口哨。
那只小妖非常爱打架的样子,不是那种咬牙切齿地打,而是跃跃欲试地好斗。
矫健的身体满身伤痕,满身乌青,满身汗水,眼里还是争强好胜的光。
动都动不了了,放松地浮在海里,宣昶云淡风轻经过,就看见他抬起头,对自己这挑舋地呲牙笑了一下,然后又不知道为什麽大笑起来。笑得拉动伤口,全身都痛,但笑得嚣张又璨烂。
第20章 十九
姜焕坐得大马金刀,端茶就喝,“原来我是个妖怪。”喝完又问,“那怎麽你没收我当徒弟,我成了你师兄的徒弟?”
姜焕的师父,宣昶的师兄,看上去是个白发庞眉的老者。成仙的早,撒手人间事,出什麽大事找他老人家帮忙,那是绝对找不到的。
这两千年来也就露过三次脸:第一次是与宣昶山中一谈,教给宣昶屠龙术,又说“你来日有大造化,我没有资格做你的师父,就代我的师父收你做我平辈的师弟”;
第二三次是收谢灵映和姜焕入门——老头子收完就闪,问就是天机不可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