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司马拆迁
那一夜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天空中却出现丝带般的青光。那光在高空中若隐若现,不断翻卷舒展。
时而蒙胧如纱,时而看得清楚,时而又象在雾中,那巨大的光带上纹理分明,排列着鱼儿似的鳞片。
她看得痴迷,在高台上伸出手去抓光,仆从们大惊,跑上前阻止。
可却晚了一步,她的身体翻过台边的栏杆,从高台上坠下。
眼看无可挽回,天边的光却朝她飘来。
青光如有巨大的身躯,裹住她的身体,她轻轻落在那身躯的背上。
仆从们瞠目结舌,想要叫宣姒的名字,却出不了声,不约而同地跪下。
——青光卷走了宣姒。
——龙带走了宣姒。
两千多年前,人们不知道龙的具体样貌。
人们能确定的只有龙身长,似乎有鳞,会发光。
现在流传的龙头象什麽,角象什麽,身象什麽,爪象什麽,尾象什麽,都是宋代到明代才开始确定的统一标准。
可当青光出现,所有人都认为那是龙,那必然是龙。
宣姒被龙带走,仆从通报她的父母。父母急得披衣而起,家中整夜灯火通明,但再急切也没办法。这连找都没办法找,那可是龙,能上哪找?
第二日中午,她平安无恙的回到家,除了带些疲倦,与往日并无不同。
依旧是面色红润,神情愉悦,回到家拜见父母,没说几句话就睡下了。
宣姒时常整夜观星,白日才睡,家人见她睡去,也不觉有异。
直到她睡醒,才对家人说:吾已得龙子。
……
姜焕问,“就这?”
宣昶放下茶,“还要怎样。”
姜焕思维奔逸,要不是这是宣昶的祖母,他早就要联想龙和人怎麽身体交流之类下三路情节了。
如果龙出现了实体,和人那什麽还好说。如果只是青光,那得是什麽感觉?
“就半个晚上,不多培养培养感情?”
宣昶似笑非笑看他一眼,他们寿命够长,出生之时,尚且不是礼教时代,野合婚的传统还有保留。而在他们出生以前,这风气更开放。
上古这种玄乎的感孕事迹更多,吃了鸟蛋怀孕的,踩了巨人脚印怀孕的,彼彼皆是。
用现在的说法,宣昶的祖母更象是和真龙一夜情,顺便借种。
姜焕八卦地打听,“岳父大人生下来的时候,就没什麽异象?”
宣昶习惯他腆着脸叫岳父大人,任他沾沾自喜去。这事非要说有,也就是听长辈说那天云多了点。什麽红光绕身,奇香满室,紫气东来,都是编的。宣昶笑,“没有。”
宣昶之父生下来就是一个健康男婴,长得漂亮,哭声气息充沛。
姜焕还不死心,“那祖母她老人家就说’青光‘,没给祖父大人画个象什麽的?”
宣昶不紧不慢,“龙不可相,你又不是不知道。”
《易》里有一句卦辞:“见群龙无首,吉。”
有人把首当成首领来理解,但在商周时,“首”的意思只有头,也就是首级。
这卦辞翻译过来,说的是,“见到一群龙没脑袋,吉”。
上古之民都没见过龙头,只见过龙身。不同地区出土的先民用石头和动物骨骸堆的龙和龙雕件,有的猪头,有的羊头,有的虎头,身子都是长条形。所以“见到一群无头龙,吉”的意思是“见到一群龙,吉”,龙头没人见过,龙本来就无首。
姜焕说,“我还没见过真龙,见到的都是蛟。换过来说我活了小两千年都没见过真龙,凡人能见蛟已经走了八辈子运。”
他打量宣昶,很想从宣昶的四分之一龙血里看出点端倪,但是看来看去,除了宣昶那眉眼那睫毛那笑纹确实长得好看,让他越看越心猿意马以外,连个屁都没看出来。
姜焕心痒,要说蛇冬眠到惊螫转醒,五月六月阳气上升,适宜交配。
五月已经过去,六月要抓住交配时节的尾巴,不能姑负光阴。他盯着宣昶,沿宣昶端茶杯的手指摸到手腕,正要再进一步,手机响个不停。
宣昶笑起来,姜焕炮仗似的接通,“谁啊,有事就说。”
武星星说,“老板,店里来了个……不知道什麽原形的妖怪。”
姜焕按捺脾气,“有什麽不知道,天上的地下的水里的,长毛的有鳞的带壳的还是光溜溜的?”
武星星放下手机,象是又进去瞄了眼,“感觉是水里出来的,没鳞。”
“来找茬?”
“这倒没有,就一个劲喝闷酒。”
姜焕嗤一声,那你找我干嘛,他爱喝就喝呗,喝完没钱买单再通知我揍他。
没想到武星星那停顿了半秒,“我觉得,他身上有种气味,和宣叔叔有那麽一丁点——就只有一丁点像。”
第30章 一
要不是因为和宣昶有关,姜焕真懒得跑一趟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