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司马拆迁
宣昶拍他的背,“陪我睡觉。”
法力衰弱,终日昏昏欲睡,撑到现在也快撑不下去了。
姜焕老实靠在他身边,平时厌烦天热,现在却愿天再热些,抱着宣昶发凉的身体,把体温传递过去。
凌晨时分,姜焕知道他在做一个梦。
有一种梦叫清醒梦,做梦时对自己的状态有清淅认知。
就象魂魄出窍,姜焕坐起身,不惊扰宣昶,掀帘下床。回头却看见自己的身躯还躺在床上。
院中传来“呦呦”声,孩童啼叫一般,他走出去,梦中的院落比现实更寂静,天色未明,树木屋宇颜色都有些晦暗。
院子中却有一只发光的神鹿,方才的啼叫声正出自鹿口。
他抱住手臂,走上前去,瞥了眼鹿。
许多动物都是仙使,西王母以青鸟传信,太乙真人曾用仙鹤,用养的鹿当传声筒的他刚好知道一个。
鹿不是仙翁,但见鹿如见人,姜焕敷衍地行了个礼,“师尊?”
那小鹿口中传出仙翁慈祥的声音,“好久不见,最近一切可还好?”
要是最近还好,也不必你老人家专程来托梦了。
姜焕和他挂名的师尊就见过四面,第一回 他还是个野生妖怪,和蛟抢地盘,在海里打架,被打个半死,奄奄一息逃上岸,莫明其妙天降金光。
金光落到海上,几乎灼伤他的眼睛,等蛇瞳适应,才看出是一头秀秀气气的神鹿。
神鹿走到他面前,仔细低头看他,仿佛在确认什麽。随即消失不见,几乎让姜焕以为他重伤之下,脑子出现幻觉。
第二次仙尊亲自出现,淡淡的虚影,白发庞眉,面色红润,当着宣昶收他为徒。
姜焕问清楚只是挂个名,没别的义务,就答应了。后来回顾,答应得那麽爽快,十有七八是想刺激宣昶。
再后来两次,都是跟宣昶见到仙翁,打个招呼,插科打诨就过去了。
姜焕心知肚明,仙翁重视的是宣昶这个师弟,也不多罗嗦,单膝跪下,“最近好不好的师尊都知道,请师尊指点,怎麽能解决这个麻烦。”
神鹿开口,仙翁的声音传出,“神不能插手人间事,我不能给你药,只能告诉你,蓇蓉可解你眼下困境。”
得到药名就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姜焕的心一半落回肚子里,这才想起,“请教师尊,为什麽宣昶会这样?”
仙翁叹道,“你这次未免也太任意妄为。我虽不能完全知道原因,但当年也见过上古水族繁衍。据我所知,上古水族能与人类或其他种族结合,使其他种族诞育子女。若是要自身诞子,只能诞下同类的子女。”
就是说宣昶能让人类或者其他种族生孩子,但是他如果要自己生,只能生同类的。
仙翁大致讲讲,得出的结论是,宣昶这血统,哪怕是生同类的娃,雌性还能勉力支撑完全程,大小两全,雄性都是一死一活,属於保大保小的问题。
而生异类的娃,孕期内身体会排斥胚胎,不顾一切杀死胚胎。胚胎为了活下去,就要不择手段让母体虚弱,常常到头来大的小的同归于尽,拖着一起死。
姜焕心道,就他们生育艰难到这个地步,真龙不灭绝才没天理。
转念一想,哟,这血统等级制度也真明确,合着是我不是龙,我血统太低级,他能让我生,我不配让他生是吧。
讲完这番话,仙翁的声音消散。梅花鹿传声筒的工作做完,轻轻冲他叫一声,大眼睛长睫毛扑闪扑闪地盼着。
姜焕站起来,撸了两下鹿,小鹿温顺地让他摸脊背。他顺手从院子里的树上薅一把叶子喂鹿,鹿张嘴快活地慢慢嚼。
“行了,吃几口快回去。”他交代一声,往房里走,梦魂归体。
天已经亮了,光从床帐缝隙里透入。
姜焕摸了摸身边,宣昶不在,应该是漱洗去了,他趴在床上等着。
到宣昶回来,仍有些虚弱,无法久站,穿着睡衣被姜焕扶住,靠回床上。
姜焕的目光像刀锋,声音却懒散,“喂,你师兄我师尊梦里来找我。”
他三言两语把话重复一遍,“你爱考虑就考虑,我现在就去给你找蓇蓉。”
宣昶怀上了,法力失去大半,要是被仇家听见,天知道会横生多少枝节,所以至今严密封锁。
感谢网络,姜焕用“蓇蓉”作关键词一搜,这东西出现在《山海经》里。
《山海经》的西山经里说,嶓塚之山,“有草焉,其叶如蕙,其本如桔梗,黑华而不实,名曰蓇蓉,食之使人无子。”
这段意思是说,有座嶓塚之山,山上有草,叶子如蕙,根部像桔梗,开黑色花而不结果实,名字叫蓇蓉,吃了能让人无子。
无子嘛,这一点就对了。
姜焕多看几眼,前一段说这山上多桃枝竹和勾端竹,动物多犀牛和熊,鸟多白翰和赤……那个字网页显示不出。
他放下手机去翻宣昶的印刷版,捧着书翻到,原来是赤鷩,读作敝。
他的目光定在“白翰”上,白翰这东西,其实就是白翅膀长尾巴的雉鸟。
他冷不丁想到,酒吧那个雉鸡精什麽颜色来着?好象和武星星一个色,才一见如故亲如姐妹,那她不就是,白的?
早上十点,武星星接到一个电话。
老板劈头盖脸问,“你朋友,那雉鸡,是白的?”
武星星暗生警剔,“是白的……您怎麽突然问这个,难不成您以后要按毛色排班?”
姜焕道,“叫她接电话。”
武星星把手机递给白雉,白雉乖巧接过,“老板您好,我是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