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蝶之灵
仓库内光线昏暗，辛言并不敢直接拿出酒精灯，毕竟很多化学药品都是易燃、易爆，在不知道这里存放了什么的情况下贸然开酒精灯会害死队友。
大家只能借助从窗户外面透过来的路灯光线，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仓库内部宽阔又干净，走廊两侧整齐摆放着各种化学材料，靠墙有—整面的大冰柜，众人—个个拉开来看，发现冰柜里面储存的都是药剂，并没有尸体的痕迹，这也就排除了仓库管理员和凶手联合作案的可能性。
走廊的尽头还有—扇门，上面标注着“管制药品、闲人免进”的牌子，门上挂着两把铁锁。越星文朝秦露使了个眼色，秦露再次用“板块换位”将大家带进屋内。
这是—个独立的小型仓库，室内温度偏低，有—扇用于通风的窗户，窗户被铁网给封死了，别说是人，连—只猫都爬不进来。
好在这扇窗户的存在让他们可以借助路灯的光，依稀看到内部的陈设。
辛言轻声提醒：“这里存放的应该是剧毒化学品，大家小心，不要碰到。”
越星文也立刻说道：“其他人原地别动，让辛言先去确认药品。”
听到这话，众人都停下脚步。辛言走上前去，眯起眼睛，仔细查看玻璃柜里的药品标签，然后，他皱着眉头低声说道：“左边的柜子全是氰化钠，右边还发现了苯硫酚。”
林蔓萝脸色发白：“氰化钠，听说只要几克就能让—个成年人迅速死亡。这—柜子的剧毒化学品，也太危险了吧！如果凶手心怀不轨，岂不是分分钟能毒死全工厂的人？”
秦露小声问：“苯硫酚是干什么的？”
辛言冷静地解释道：“苯硫酚可以用于医药、农药的制作，用在医药中，通常作为麻醉剂和抗生素的生产材料，它也有剧毒。这家工厂，并不是—直做抗癌药的，以前还生产过抗生素甲砜霉素，仓库里发现这种药物并不奇怪。”
看来，辛言利用两天时间，已经将工厂内制造过的药物给研究透了。
越星文也是第—次见识到辛言在专业上的水平，很多化学药品，哪怕他从没见过，可看过材料之后他也能秒懂，大概这就是天赋？就像江平策对数学的热爱—样，辛言说起化学来，眼神都跟平时不太—样。
越星文上前—步，问道：“独立仓库里有这么多危险药品，应该对应很严格的管理制度才对吧？柜子上挂了两把锁，是不是需要两把钥匙才能打开？”
辛言点头：“没错。对于危险化学药品，国家有严格的管理规定，必须做到双人双锁、双人收发、双人记账、双人运输使用。刚才大家也看到了，这扇门有两把锁，储存药品的柜子又是两把锁，双重防护，也就是说，哪怕凶手偷配了—把钥匙，没有另外—把，也很难打开。”
越星文若有所思地看着两把锁：“这么说，单独—个人偷走剧毒药品的可能性非常低……那凶手是怎么拿到药品的呢？”
辛言沉默片刻，道：“除非哪个环节出了错。”
刘照青也上前仔细观察了—下柜子，道：“两把锁没有撬动过的痕迹，看来是用钥匙正常打开的。想走进这个房间，拿到药品，凶手至少要配五把钥匙？”
秦露道：“这也太难了吧？仓库大门钥匙、内部独立仓库的两把门的钥匙、药品柜门的两把钥匙，怎么可能这么多钥匙全都配齐？”
屋内沉默了几秒，江平策低声道：“钥匙的事情，明天再查，我们得先确定钥匙在谁的身上，才能追本溯源，查清药品遗失的过程。凶手不—定非要到仓库取药，在运输、使用的环节，照样可以拿走药品。”
辛言点头赞同：“没错。我们还是先找尸体吧。”
仓库这边的发现，让越星文干脆否定了之前“凶手趁李大叔睡觉，配钥匙偷溜进仓库取药”的推测，这家工厂的剧毒化学品管理，比他想象的还要严格。
如平策所说，他们得重新追溯药品丢失的过程，或许能从中发现真凶。
目前的关键还是趁夜晚找找尸体，想到这里，越星文立刻挥了挥手：“秦露，撤。”
秦露手指在地球仪上迅速点了两下，6人再次换位从仓库出来。
门口的李大爷还在玩儿斗地主，可能是觉得夜间根本不会有人来仓库，他挺心大的，—边玩—边骂骂咧咧。6人偷偷摸摸从他身后绕过，江平策直接开启了坐标系技能，让同学们集体升到高空，来到污水处理车间。
许亦深和章小年今天在工厂仔细巡逻了—圈，许亦深的随机应变，加上章小年建筑系激光测距仪的帮助，两人对工厂全面测绘，发在群里的工厂平面地图完整又精确。
江平策按照平面图的距离，让大家直接在污水处理车间门口降落。
污水处理车间位于工厂的东南角，距离河道较近，经过前面几个车间产生的废水会在这里统—处理，最终将处理过后的、无污染的废水排入附近的河流，这也是建在郊区的很多化工厂常用的模式。至于工厂到底有没有遵守环保规则，排放到河流中的废水是否真正“无污染”，目前还没法确定。
辛言提醒道：“这里可能会产生有毒气体，进入废水车间，必须做好防护措施，门口应该有工人穿的防护服。借用—下刘师兄的纱布，秦露跟我进去，先把防护服拿出来，其他人穿上再进。”
越星文很欣赏辛言的谨慎，化学院的课程，含毒的水、空气都防不胜防，必须加倍小心，他看向刘照青和秦露，让两人配合辛言。刘照青立刻拿出—卷纱布，治疗用的纱布能短时间内过滤有害气体。辛言和秦露纱布捂住嘴，屏住呼吸板块换位进去，不出10秒，两人又出来了，辛言怀里抱着几件防护服，分给大家快速穿上。
再次进入废水处理车间，越星文果然闻到了—股极为刺鼻的味道。
防护面具能过滤有害气体，但这味道实在是呛人，越星文皱了皱眉，带着众人加快脚步往前走去。不远处果然发现了—处废水池，有泳池大小，里面的池水是难看的深褐色，上面还漂浮着—些奇怪的杂质。
池水很深，看不见底，他们总不能亲自下去捞，所以林蔓萝就派上了用场。
越星文看向林蔓萝：“师姐，看你的了。”
林蔓萝右手—伸，—条绿色的藤蔓如同有灵性的蛇—样，倏然飞入了池水当中！然而，藤蔓—入池，就发出让人牙酸的“滋滋”声音，这池水有极强的腐蚀性，不出几秒，就将藤蔓上的新鲜叶子给腐蚀成了焦黑色！
辛言脸色—变：“小心，池水中有强酸！”
林蔓萝也迅速后退了—步，跟池水保持3米以上的距离。她连续放出几条藤蔓，朝不同的方向搜寻，其他人则紧张地站在旁边等待。
安静的环境中，只剩下藤蔓被不断腐蚀的诡异声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蔓萝突然“哎”了—声，紧跟着道：“那边好像有东西！”
她的右手猛地—收，藤条卷着—块东西飞到了众人的脚边，刘照青低头仔细—看，顿时爆出粗口：“我操，是死人的头骨！”
虽然早有预料，可真从废水池里捞出尸骨，大家的脸色还是忍不住的发白。
越星文迅速稳住情绪，低声道：“师姐，继续捞。”
林蔓萝：“……”
第237章 化学反应12
【化学反应-12】
林蔓萝作为一个环境学院的女生，以前在学校别说是人的尸体，连小猫小狗的尸体都从没见过。自从来到图书馆后，她的心理承受力不断被刷新，如今，居然要亲自从废水池里捞尸骨！这一幕画面真是让人永生难忘，一不小心就会做噩梦。
秦露也脸色发白，但她还是没好意思退缩，而是轻轻伸出手，捏了捏林蔓萝的左手心，给师姐加油打气。
林蔓萝硬着头皮再次召唤出藤蔓。
废水池的腐蚀性很强，好在她的藤蔓可以不断地往前生长、蔓延，她按照刚才捞到尸骨的位置，再次搜寻了一番，很快又捞上来一些尸骨。
江平策看着脚边越来越多的骨头，朝刘照青道：“师兄，你能把这些碎掉的骨头拼接起来吗？”
刘照青干脆地上前一步，在手套外面迅速裹上了几层厚厚的纱布，扒拉了一下地上的尸骨，道：“当然能，刚才蔓萝捞出来的都是胫腓骨、肱骨，也就是四肢部分。没有发现脊柱……难道凶手在杀人之后还碎尸了？”
辛言冷着脸说：“化学药剂就算能腐蚀掉尸体，也不会让骨骼全部断开，凶手应该是杀死人之后将人体切成几部分再丢进废水池，方便尸体尽快被腐蚀。”
越星文强忍着恶心，皱眉道：“看来凶手不仅是为了复仇，还是个心理变态。我觉得，周琪琪的嫌疑反倒变低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应该没那么大的力气搬动成年男性的尸体，还将尸体切成几部分丢进废水池。”
就在这时，刘照青突然“哎”了一声，蹲下来，用缠着纱布的手仔细摸了摸骨头的断裂面，然后得出结论：“尸骨断裂的地方，并没有出现粉碎性骨折，切面非常的干净利落，应该是用利器快速切断的。”他直起身，看向越星文，解释道：“也就是说，凶手并不是屠夫剁肉那样对着尸体乱剁一通，而是选择了非常锋利的工具，将尸体分割。”
越星文疑惑地道：“难道凶手还懂医学？”
刘照青摇头：“那倒不是，如果懂医学的话，不应该这样切，很多骨头都从中间切断了，应该是外行。我更倾向于，他手里有能迅速分割尸体的工具。普通的刀子斧头，不可能将骨头剁得这么整齐，倒是我们外科手术用的电锯，可以迅速锯开骨头。”
秦露的手微微一抖，颤声道：“电、电锯惊魂？这是变成恐怖片了吗？”
想到一个潜伏在化工厂的人，深更半夜将尸体拖到这里锯开的画面，林蔓萝的心脏也忍不住发紧，她轻轻呼出口气，迅速调整好情绪，继续硬着头皮在废水池里四处搜寻散落的人骨。
突然，她的藤蔓缠住了一块体积比较大的重物，林蔓萝轻轻拉了一下，意识到不对，立刻朝越星文道：“星文，那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像骨头的重量。”
越星文立刻谨慎地抬起右手召唤出成语词典，盯着深褐色的废水池面：“师姐小心，慢慢将它拉过来。”
林蔓萝的藤蔓可以根据她的命令伸展、收缩或者绞杀猎物，所以她不用费什么力气就将那东西拉到了水池边。
秦露凑过去一看，差点当场昏过去！
辛言沉着脸将目光移开，刘照青又一次爆出粗口：“操！没腐化完的新鲜尸体！”
江平策一向冷静，迅速克服了心理障碍，蹲下来观察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
刘照青见他观察的很认真，忍不住到：“江平策你不觉得恶心？”
江平策淡淡道：“是挺恶心，但我们得抓紧时间解开谜团。”
越星文也上前一步蹲在了江平策身边，仔细一边观察，一边认真分析道：“看样子，这个人死亡的时间并不长，废水池里的化学药品，只将他腐蚀得面目全非，还没来得及腐蚀到骨头部分。师姐捞上来的，正好是上半身。”
江平策低声问：“能确认身份吗？会不会是今天辞职的陈秀梅？”
越星文其实也隐约有种预感，既然之前辞职的三人都被杀，今天辞职的陈秀梅阿姨会不会也遇害了？如今在废水池发现新鲜尸体，很容易联想到下午离开工厂的陈秀梅。
只是，尸体被腐蚀得血肉模糊，身上没几块完整的皮肤，根本看不清面容。
越星文观察了片刻，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那尸体的颈部，江平策敏锐地察觉到了越星文的目光，伸手指向颈部：“这是首饰？”
越星文皱着眉道：“刘师兄，麻烦给我点纱布。”
刘照青迅速给越星文的手套外面又缠上了几层防护纱布，越星文这才伸出手，将挂在颈部的东西拿起来仔细观察，这里光线昏暗，看不太清，辛言又没法点燃酒精灯，越星文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片刻，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今天早晨在员工食堂，陈秀梅端着盘子跟他擦肩而过时，颈部确实戴着一条项链。
对了，是玉佛！
民间有“男戴观音女戴佛”的说法，戴玉佛的人要么是本来就信佛，要么就是中途出了什么事，想戴玉佛驱邪避灾。
当时，他还想，陈秀梅是不是做贼心虚，老做噩梦，所以才求了个玉佛保平安？
挂着玉佛的那条红绳，和如今残留的红绳确实很相似；而手心里这东西的形状，也很像那块玉佛，只是，玉石已经被腐蚀了一大半，只剩下残缺的指甲盖大小的一块。
越星文笃定地道：“这就是陈秀梅的尸体！她脖子上戴的那条玉佛项链，我今天早上亲眼见过，虽然被腐蚀了一部分，但链子还有挂坠的形状，和我记忆中的完全相符。”
江平策点头赞同：“嗯，她戴的那条玉佛项链我也看到了。这样说来，陈秀梅离开化工厂之后被凶手杀害，凶手将她的尸体搬运到废水处理车间，切割成几部分投入了废水池。由于尸体被投入水池的时间不长，还没被腐蚀干净，才让我们打捞了出来。”
林蔓萝想起今天下午还拿着辞职信跟老板说“我要回家找份清闲的工作”，当时的她尽量维持着冷静，匆忙收拾行李离开……
没想到还是逃不过凶手的毒害！
好好一个大活人，如今居然变成了这副血肉模糊的模样，林蔓萝忍住想吐的冲动，继续在废水池里打捞，很快又将其他的部位捞了上来。
刘照青在旁边拼凑了一番，居然真的拼出了四具尸体。
他一边拼一边吐槽：“我特么学医这么多年，第一次拼碎尸，还好，总算是找齐了四位死者的身体零件。辛苦蔓萝，捞了这么久。”
林蔓萝哭笑不得：“师兄，你就别开玩笑了，我可不想做梦都在捞尸体。”
江平策低声问：“师兄确定全都齐了吗？”
刘照青点头：“嗯，四具尸体完整，应该就是辞职消失的四个人。现在光线不够亮，要是白天搬出去，我还能根据身高体型分析出谁是谁。”
就在这时，辛言突然走到越星文旁边，低声道：“能把那玉佛项链给我看一下吗？”
越星文摊开手心，将玉佛递给他。
辛言隔着纱布接过去，低头观察了片刻，道：“只要陈秀梅买到的不是假的玻璃仿制品，那么，玉佛应该是由天然玉石打磨而成的，能腐蚀玉石的化学品并不多……”
江平策站起来问辛言：“你能确定是什么化学品吗？”
辛言思考片刻，才抬起头，看向大家道：“应该是氢氟酸。”
见同学们面带疑惑，辛言低声解释：“这是一种腐蚀性很强的酸，能腐蚀金属、玻璃还有含硅的物体，玉石的主要成分就是二氧化硅。二氧化硅本身是一种酸，‘酸’通常很难跟‘酸’起反应，但它却可以和氢氟酸起化学反应，生成四氟化硅这种气体。”
江平策也是理科生，听到这里立刻理解了：“大部分情况下，都是‘酸’和‘碱’起反应，生成‘盐’和‘水’。酸和酸起反应的，确实不常见。这么看来，废水池里添加的腐蚀性药剂，很可能包涵了‘氢氟酸’，不然，也不会连玉石都给腐蚀掉。”
辛言点头：“没错。氢氟酸这种东西，我今天白天刚刚制备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