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别称
“说不定本就不是一派的,”云端躲在他身后,只敢鬼鬼祟祟地露出头,尽量加快语速,不去打扰斯普提埃的战斗,“左边这个,明显很新,简直就像今年刚抛过光的一样;而跟我下来的那一架明显就比较旧,如果不说,我还以为是从哪个坟墓里刚挖出来的。它们的标志好像也不太一样,老的那个标志是两个小锤子和一个大锤子,而那个新的,标志是两个小锤子加一顶圣诞帽!”
几团火球从天而降冲着云端面门砸来,他被吓了一跳,扑过去拽住斯普提埃的衣角,让队长帮他挡住魔法攻击。
无奈的队长按着他的肩,单手挥剑,将那几个火球刮灭,不由得叹气一声:“哎呀小朋友,没有实力连这么个小火球都对付不了哦。”
“我只是没看见它们,区区火球术这种入门法术还是懂得如何对付的。”云端镇定地回答他。
“那刚才那个啪一下扑过来的人是谁?”
“什么?那是谁?我怎么不知道?”云端睁着眼睛说瞎话。
斯普提埃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他们已经沿着边缘走了一段,出了人流最密集的区域,云端却一把拉住他,不肯出去了。
“队长,我不想出去,即使是去安全的地方。”
云端的声音在隆隆轰炸声中有点失真,斯普提埃不得不半蹲下来才能听清这个身高才过他胸口的小外地人的请求。
“我也想见识一下宝藏,或者说遗迹。”
“会死的。”斯普提埃简单地回答他。
“外地人不畏惧死亡。”云端耸耸肩,他怎么说也是个玩家,是个玩家就能复活,虽然并不知道传说中的死亡惩罚。
这种东西第三史诗和其他游戏设置的似乎不太一样,死亡后并不是掉落经验值金钱或装备耐久度,不知道是游戏玩家本身就不多还是死亡惩罚不明显的原因,现在还没有一个人在论坛上发帖子说明是个什么情况。
斯普提埃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直到为他清理背后杂碎累到吐血的艾叶从嗓子眼里挤出吼声来:“队!长!”
“好吧好吧好吧,跟着我们,别乱跑。”斯普提埃妥协了,他再次叹了一声,从身上不知道哪里摸出一把短剑,“给你一把匕首好防身。”
云端握着长度能当短剑的匕首:“……”
轰一声,又一处地面被炸开,原本平整的盆地坑坑洼洼,吸收这无数人的血肉,又埋葬了千百人的躯壳。
灰黑色的遗迹大门已经被第一个勇士推开,后续人们不再热衷于减少抢夺宝藏的对手,蜂拥而入。
他们三个早就累的气喘吁吁,斯普提埃和艾叶身上更是布满伤口,云端却完好无损,顶多肌肤上有几道浅浅的疤痕,正在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消失。
“外地人就是好,伤口都愈合得这么快。”斯普提埃感叹一声,举起手发出信号召集余下的人,有部分不太听管教的外雇佣兵已经迫不及待地缀在大部队后面进了遗迹,剩下的人都算比较忠心的亲信,耐心地听他命令。
斯普提埃数了数人数,见有几个熟悉的面孔已经不在了,剩下的人也是疲惫而倦怠,这场大混战完全消耗了他们最刚开始听见宝藏遗迹时的狂喜,现在心里只留了一点对宝藏的执念,支撑着他们不去回想家乡。
“这种日子……”他低低地说了一句,然后闭嘴不谈。
小队将无法行动的人安置好,剩下的人一溜烟进了遗迹。
他们路过一个地洞时,云端好奇地凑过去瞅了瞅,一片黝黑,什么也看不见。
“这种宝藏遗迹一般会有多个入口,这个可能也是入口之一,但坡度太大,没有人会想从这里进去。”斯普提埃为他解惑。
云端乖巧地点头,随即发问:“我看见很多人穿着白色和红色花纹的衣服,那是什么组织?”
“应该是别达西麾下的队伍或者是洛城来的那些人,他们都是这种花里胡巧的衣服。”
他点点头,还没说什么,脚踝一紧,有什么东西缠上来,云端始料未及,咚一声砸到地上。
前边听见动静的斯普提埃转头一看,已经没了云端的踪迹,只有一道深深的拖拽痕迹,直通那个被所有人忽略的地洞。
斯普提埃吓了一跳,猛地扑过去的时候,那个坑洞消失不见,地面平整如初,他紧握拳头,抽出重剑狠狠地砸下去,也只是插进了一片沙土之中,地下已经变成了实心的。
“云端!!!”
第18章 chapter.17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是来玩大冒险游戏,不是来玩自由落体模拟器的!!!
云端被什么东西缠住往下拖,这个洞仿佛没有底,他掉啊掉,终于咚一声掉到了底端,被由无数藤蔓编织成的网接住。一脸恍惚地仰面躺在网上,感觉自己受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惊吓。
嘀嗒,嘀嗒。
他有水流滴落的声音,从他的左手边传来.
然而这地方没有一点光源,连自己的手都看不清,更别提观察周围的情况了。
云端摸索着从藤蔓网上下来,鞋底碰到坚硬地面的触感让他稍微安心了一点。触手可及之处是坚实的墙壁,摸起来也是冰冷的岩石触感,上面还爬着些细小的藤蔓,云端刚摸到的时候还吓了一跳,之后碰见了形状明显的叶子时才松了口气。
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会从黑暗深处窜出来吓他。
云端不太相信这里是条死路,摸索着向前走,直走了五六十步,突然手下一空,他试探着把手向前伸去,也没摸到什么东西。
估计又是一个洞。
云端进了这个洞穴,又向前走了百步左右的路程时,听见有什么东西在他手掌触碰下的墙壁后面呼吸着。
!!!
鸡皮疙瘩一粒粒地冒出来,云端僵在原地屏住呼吸。
那道呼吸声十分粗重,伴随着一点不明显的磨牙声,在黑暗的洞穴里格外瘆人。好像是个不高的生物,大概只到云端的腰部,但脚步声沉重,一下一下,缓慢地从云端前面走过去。
而意外落入这个洞穴的玩家在原地一动不动,面上表情平淡,心里已经把游戏芯片掰成了两半,他打开常用面板的队伍通讯,刚想联系尖叫奶油,系统回复他正处在特殊副本,不能与外界通讯。
再!见!他愤怒地关闭了窗口。
没了声息后,云端才敢往前迈步,没走两步,一脚踏进一个水坑里,水花飞溅的声音响亮,几乎能立即听到有生物呼吸明显起来的声音。
糟糕!
云端尝试着后退一步,但已经晚了,他的视野里除了通用栏和黑漆漆的洞穴外,出现了一行大字:进入战斗状态!
他果断转身,后面果然有生物追来的声音,不远不近地吊着,云端本来还跑得异常小心,生怕自己一个想不开撞墙上,但系统对玩家还是有点仁慈的,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系统地图亮了起来,上面清晰地标注了他所在的小点和周围的地形。
现在这个小点正向前飞窜着,后面缀着一个小红点,沿着他的路线飞奔过来。
云端已经不管会不会遇见第二只怪物了,他放开手脚飞快地绕过几个拐弯,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系统地图上,专注地盯着那个小点直走。
左拐。
右拐。
大概跑了五分钟左右的路程,后面的怪终于停下了脚步,他视野里的大字也随机消失。
体力值在这么长时间的冲刺中耗掉了大半,要是再来一只怪物可能就会吃不消。
他心里念头刚转过不到两秒,又有一道呼吸声响起,逐渐粗重起来,但现在似乎对云端还处在疑惑状态,并没有进入战斗。
云端梗着脖子一点点往后退,听见那道呼吸声拐了个弯后突然显得清晰可闻,意识到它已经完全显露在面前了,很可能就在云端的正前方不到十米!
云端一等到系统提示进入战斗状态,便猛地往后撤,然后还是没躲开对方突如其来的袭击。
怪物扑到他背上,给了他一爪子,云端背后一凉,血条直接下去了一半。
身上没有任何补血的炼金药剂,手上有的也只有一把斯普提埃给的短剑,云端心一横,把怪物从他背上撕下来,抽出短剑狠狠往下扎去!
对方吃了一剑,被云端直接穿透腹部,手下触感不太对,不是他想象里的奇形怪状的怪物,这……好像也是个人!
他的指尖触碰到了对方柔软的头发和冰冷的皮肤,那道磨牙声近在咫尺,甚至能听见对方从喉咙里挤出的痛苦的细细哭声。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在这宛如迷宫般的地底洞穴里到处溜达了近一个小时,等他摸到熟悉的藤蔓时,才恍然发现自己回到了原地,那个掉下来的地方。
身后依旧有怪物穷追不舍的脚步声,他一闭眼,把藤蔓网往上一抬,躲在藤蔓和墙壁之间的一点空隙里,听见怪物因为目标不见后显得有点茫然的脚步声,最后停在了网的外围,变成了慢吞吞的度步。
云端贴着墙壁往另一边挪,背后的触感过于凹凸不平,更像是精湛的雕花工艺,他没有多想,依旧蹲着,把自己缩成一团,直到扶着背后墙壁的手突然摸见墙上似乎有一条缝隙,尝试着一推,一到微弱的光从里面穿透出来。
这里居然有一道门!
然而这道光也同样刺激了怪物,它直直地扭头看向云端的方向,然后用比之前追击要快上一倍的速度冲过来!
云端双手用力将门推开,长时间封闭的大门在压力下发出与地面石砖的摩擦声,一股封闭多年的尘土味凑够门缝的气流处向外边滚滚而来,他干脆站起来,等门打开一个人的宽度时迅速进去,接着将门关上,听见门的另一边发出咚的撞击声。
他整个人死死抵着门,耐心地等到外面的撞击声逐渐变小,视野里的战斗提示也同样消失,才彻底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靠着门,疲倦地打量这个空旷的房间。
“……遗迹?”他喃喃道。
要说这是房间显然有点不切实际,因为它太大了,比起房间更像是一个圆形广场。
云端坐在外围的地面上,打量着墙壁上镶嵌着的发光水晶。一两颗发光水晶的光芒很微弱,但成千上万颗发光水晶足以将这个地方照亮。
这个广场分成外围的大圆和内部的小圆,用一条长长的狭窄走道相连,走道底下是常年不动的死水,环卫着最中心的小圆形高台。圆形高台上依此摆放着四根洁白石柱,一直连接到高耸的穹顶。
云端的目光一直往上望去,掠过那些看不太懂的天顶壁画,落到圆形高台最中间的一个长方形盒子上面。
那个……似乎是个棺材?
他粗粗喘了几口气,等到体力值缓慢恢复到一半的位置后,扶着墙站起身来,沿着外围地圆形绕了一圈,没看见除了进来的门以外的其他出口。
他顺着这条仿佛是预定好的路向上走去,直到踏上高台,看见这口棺材静静地躺在最中心的位置。
这是一口看起来就很不普通的棺材,用纯黑颜色的岩石打造,没有任何的装饰和花纹,朴素到难以置信,与这整个地板有颜料涂成的纹路,天顶有壁画,石柱上有雕花的广场形成鲜明的对比。
“说不定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斯尔德希望我这么做罢了。”云端自言自语,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嗡嗡响着,回音不断,“希望不会给我一个开箱杀。”
他嘴上是这么说的,手上又是另一回事,扶着石棺的边缘发力——一点没动,沉重极了。
那么就不是暴力打开的,他站在高台上,俯视整个广场,观察着仿佛是精灵修建的坟墓,在细节上无处不精致,就算尘封了数百年也依旧能看出最初耗费的心力。
他看了一会儿,走到一根石柱旁边,用力一推,看起来坚固不摧的石柱在推力下轰然下落,从高台上咕噜滚下,直接落入下方的水池里,溅起一人高的水花,云端再回头看时,果然看见那个石棺的盖子斜了一点。
“这么对称的地方,这根柱子怎么多出来一段。”云端去推那个盖子。
盖子依旧沉重,云端费尽气力,才将它一点一点推过去,露出了石棺里的一颗干瘪的种子。
种子……?
他把头探进去看了看石棺底部,空荡荡的,整个石棺就只放了这么一颗小小的种子。
云端沉默了一会儿,下高台捧起一手水,一直捧到高台上,他小心翼翼地倾斜一点手掌,让细小的水流顺着他的指尖落到种子上。
那是什么发芽时破裂的声音,从石棺的底部传来,沉寂了千年的死水在这一瞬间活跃,旋转着,形成数个漩涡,如龙卷般冲天而起,水花漫天散开。数十条浅金的光带从剩下的三个石柱内部飘出,将飞舞的水花映照成闪闪发光的璀璨模样。
那颗种子吸饱了水,肉眼可见地长出嫩芽,又在几个呼吸间抽条、长高,柔软的枝条一路向上,被只推开了一半的石棺挡住去路。
云端一顿,刚想帮它一把时,石棺轰隆一声巨响,枝条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色泽变的深沉,毫不费力地顶开石棺,石棺盖子向旁边倾倒,最后落入水中。
而它仍然生长着,变得越来越高大,越来越粗壮,发出令人牙酸的强行生长的吱嘎声,又在主干上抽出数条枝干,无数片浅色的树叶在它枝条间肆无忌惮地生长着,枝叶穿梭摩擦的声音越来越响,云端只眨了几下眼睛,这颗种子就从那么小小一颗变成一棵参天大树,一直顶到高耸的穹顶上。
它又在转眼间开了花,是那种手掌大的白花,花瓣垂落,转瞬之间就失去生机,无数片状的洁白花瓣从树上飘然下落,云端抬起手,接住了其中一片,放在掌心,细腻至极。
所有的花瓣都掉光之后,这棵树的最中央,结出了一颗小小的白色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