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别称
他摇头,忍不住往后退,撞上身后人,在喊叫声中抬头,看见那座天空之城越来越低,最低端的泥土距离地面不过四五十米了!但是没有人撤退!
没有人撤退,他们杀红了眼了!顾不上了!
会被压死的!!!
维多的冬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参加这场活动,他往后后退一步,踉踉跄跄往后跑,甚至中间绊了一跤,连滚带爬地从土中爬起。
他在此刻,忽然的,无比怀念那碗热腾腾的烤鱼饭,绵软的土豆,爽脆的豆芽,还有切得整整齐齐充满嚼劲的豆皮。
他感谢这些食物的出现,让他终于不用在星际社会里,饮用那管冰冷的营养液。
天空之城越来越低,四十米,三十五米,三十米……
他们终于发现,头顶的这档子玩意儿正在匀速下落,而他们正处在降落的正中心!这座天空中的城市,直径足有十五公里——他们根本跑不出去!
战争祭司停下了他们的舞蹈。才发现这遮天蔽日的不是乌云;而侏儒也终于从后方钢铁巨人的防护下站出来,剧烈地颤抖,瞪着天空那抹黑影。
溃散突如其来,没有人想继续打了,他们要逃命!
作为战士,不能死在毫无意义的碾压下。
第180章 chapter.179
云端飞在天上, 百无聊赖,一门心思全在自己的脚上——他的靴子快被刺客拽掉了。
术士飞啊飞,叹口气, 微微弯腰,用寻常询问的口吻和刺客交谈:“你觉得, 我们还会飞多久?”
刺客同样一本正经, 仿佛他们不是在天上, 而是哪间可以悠闲喝下午茶的阳光花房。
“大概一会儿就停下了, 哥哥,这看上去不像是斯尔德的恶作剧,应该是有谁对我们施展了技能。”
云端点点头, 他也是这么想的:“是的, 我也这么认为——我们的飞行轨迹正好去往天空之城, 应该是住在上面的灵魂女巫打算用这种方式见我们一面。”
“哥哥先眯会儿眼睛, 风太大对眼睛不好。”
年轻刺客颇为善解人意。
底下魔术师:“……”
骑士小姐:“……”
以及凄凄惨惨甩着小黑藤蔓的亡灵:“……”QAQ
新增客户端面无表情:“谢谢, 我从来不知道, 原来还有人在这种情况下能这么悠闲地聊天。”
尖叫奶油叹气,而彻夜难眠作为吊车尾, 被灌了满嘴高空冰冷的空气然后呜呜呜呜。
天空之城离他们越来越近,近到云端甚至已经能看清栽培在上面的各类绿植, 错落有致的雕塑和无数小路汇聚到中央的那座尖顶高塔。
他已经在期待踩上天空之城土壤的那一刻。
而天空之城仍然在下降,越来越低, 庞大的阴影笼罩了整个弗兰南地。
有不少士兵发现自己逃不出去,于是原地挖坑准备把自己塞进去, 然而维多的冬天不这么认为。
他一边奔跑, 一边计算自己从灵魂状态复活的时间。
正焦虑地思索时,忽然发现天空之城底面地表凹凸不平, 仿佛一片倒映的山丘平原,好像是从哪处丘陵地带被生生挖起,升入天空。
他一怔,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打量弗兰南地这片坑坑洼洼的山丘平地;
再往上看去时,忽然发觉,有什么东西严丝合缝地对上了号。
——天空之城并不是天生来就漂浮在天上,它就是弗兰克斯山脉的一部分!它就是这片弗兰南地过去的模样!
维多的冬天就差原地起跳,惊喜地要将这个发现发上论坛!
……等一下!他还在跑路!
那么,天空之城会选这个地方降落也不是巧合,这就是它的老家,天空之城这趟就是回老家探亲休息的!
那就绝对不能原地挖坑,那根本就是,就是把自己活埋在里面。
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二十米。
十米。
而庞大阴影的边缘距离他们仍然有极长的一段距离。
维多的冬天缓慢停下了脚步,他环顾那些绝望的兽人士兵,还有不慌不忙镇定的侏儒们,一点点撤退。
也是,侏儒有他们的钢铁造物保护,全速奔跑的速度远超生物,一点不担心无法离开。
他看见在不远处略高的丘陵背面,满身伤痕的兽人士兵背着他认定的战争祭司,身后跟着同队伍的兽人伙伴。
他们不顾一切地奔跑,就算战争祭司瘦弱的身躯拖累了他们前进的速度,也没人愿意抛下他。
宁愿,与他献上忠诚的战争祭司一起埋在天空之城的土壤下。
或许在完全合拢的那一刹那,他们会搭成人墙,团团护住中央吧。
玩家笑了笑,忽然轻松了些,他想,不就是死一次嘛,以后就不参与这些打打杀杀的活动了,待在他最喜欢的烤鱼城,做做日常,和居民聊天,下下副本赚钱,吃他最喜欢的烤鱼。
在他停下脚步时,身后一股大力传来,另一个玩家从后面拽了他一把。
“你干什么!快跑啊!”是个陌生的玩家,带着顶棕黄的鹿皮帽,头发凌乱,“咋地,死哪儿不好死这儿?”
维多的冬天说:“反正跑不出去了,等复活吧。”
“屁嘞,那也先试试看能不能跑出去——”
一股气流从天空之城底部倾泻而出,一只脚踏上了天空之城的地面,陷进干燥、冰冷、松软的土壤中。
似乎是感受到了外来之客,它下降的趋势暂停了,变成一座庞大的、凝固的冰雕。
此时离地面已经不及三米。
稍微高一些的兽人已经能抬手摸到天空之城松软的土壤地底,在被压扁的强大恐惧下,他屏住呼吸,却忽然发现它不动了。
云端踏上地面,往旁边走两步,踩在坚硬的石砖小路上,才松口气,让队友们一个个上来。
他可怜的队友们被高空冻得瑟瑟发抖,脸色发白,骑士小姐假装镇定地召出自家杖剑,拄着地面。
她故作轻松:“还行,还不错,体验了一次完全真实的飞行——哇我在悬浮岛上都没飞这么高过吓死我了!”
云端从系统包裹里掏出一捧小零食来,挨个儿分给队友:“来吧,吃点巧克力压压惊。”
他弯腰:“彻夜,你还好吗?”
可怜的牧师双腿发颤,被魔术师夹在咯吱窝下才能勉强前进,艰难地比了个OK的手势。
术士瞧了瞧石砖小路的走向,他记得,刚刚在天空中看见这些小路都通往中央高塔。
于是他打了个手势,示意队友们跟着他往前走,前面是术士哒哒哒的脚步声,后面是队友嘎吱嘎吱啃巧克力的咀嚼声,活像一群麻雀搬家。
绿植宛若有生命般,在他们面前层层分开,石砖小路蜿蜒而去,延伸到远处那座白塔跟前。
像是感应到他们的到来,白塔中央一顶浅金的小钟忽然咚咚震动起来,发出清脆好听的响声。
一行人顺着小路进入白塔,白塔内部又是一圈又一圈雪白的长廊台阶,紧贴白塔的墙壁螺旋上升。
没有栏杆,每走一步都要扶着身侧粗糙石料制成的墙壁。
不知道往上走完多少圈,忽然,天光从缝隙中倾泻而下。
云端眼睛一亮,加速走几步,踏上白塔上唯一的平台,闻见高空微风那股特殊的气味。
他若有所思地转头,云层在白塔空荡荡的窗户间穿梭,白桦木书架沿着高台一路延伸,呈现放大的三角锥。
而椎体顶端的小平台上,放了把布艺沙发。
年轻的女巫端坐台上,沐浴天光,轻翻书页。
术士笑了声,不着急去见识这位神秘的灵魂女巫,而是回头,向他的队友伸出手。
刺客率先将手搭上,踏上这层;接着是魔术师,骑士小姐以及亡灵牧师。
“多谢多谢。”
队友们道谢。
他们从两侧书架边往上走,见那位灵魂女巫手指晃动,对面出现了几把单人沙发,显然是为客人们精心准备的休憩之地。
云端去瞧书架上的书,都是他看不懂的文字,估计是斯尔德自己的语言,只有这位“圣徒”女巫可以阅读。
他没有随意拿下一本翻阅,而是拉开单人沙发,顺着女巫小姐的意思坐下来,队友们也乖巧地没有动白塔里的东西,跟着一屁股往下坐。
圣徒女巫仅仅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袍,仿佛感受不到高空刺骨的温度。她披散着一头柔软的卷发,极长,落入脚踝,就像她蒙在眼睛上极长的白布条。
简约而朴素,也是这个时代人们心中最标准的“神的信徒”的形象。
“很抱歉,我看不见你们,”
她开口说话,声音轻灵,“请原谅我没有第一时间出门迎接我的客人们,斯尔德要求我坐守天空塔。”
云端礼貌地颔首示意:“客气了,是我们贸然打扰。”
“来点下午茶吗?我有新鲜准备的糕点和红茶。”
“十分感谢。”
在她手指舞动的时间里,雪白的蒙眼布条随着风缓慢拂动,魔力从手指尖流出,凝固成透明精巧的矮茶几。
新增客户端微微前倾,好奇问道:“这里一直就你一个人吗?”
圣徒轻轻一握,茶几上多出几个碟子和茶杯,白瓷茶杯,里头腾腾地冒着热气,糕点也是晶莹剔透的模样,和天族特产有些相似。
她缓慢点头,对刺激的反应并不大:“是的。你们是这些年来第一批登上白塔的客人。”
玩家们接过圣徒女巫准备的下午茶,轻抿一口,伴随着很浅薄的风与被过滤的光线,忽然觉得这样与世隔绝的生活也不错。
或许是发觉,玩家们不太适应高空刺眼的光线,圣徒侧耳,轻点窗户的方向,瞬间空荡的窗户挂上一排细密窗帘。
云端递上那瓶药剂,见圣徒手指纤弱无力,甚至生出她会不会失手将药剂摔地上的想法。
不过幸好,圣徒还是有这个接药剂的力气的。
她说话的语速同样不急不缓:“我听见了我的同伴注入药剂的魔力声响,她们通过循环往复的气泡,向我传达了许多世界的信息。看来,除了我,你们只剩下幸运了。”
云端说:“是的,我们也同样有这个疑惑——地精三十三,到底将幸运女巫小姐藏到哪里去了?”
圣徒仿佛在微笑,又仿佛没有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