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别称
“但是我妈妈……”
新增客户端揉了一把格拉蒂丝的头发,无语道:“兄弟,你这样进去,就算有一百个你也就是送人头。”
格拉蒂丝小小声地抽泣一声,扒着门缝使劲儿朝里面张望,勉强点点头,算是认同了新增客户端的话。
他转了转眼珠,取下礼帽,交到格拉蒂丝手上:“这样,我们要有计划地救人。”
……
坐在仓库木箱子上的黑衣绑匪仰头,咕噜咕噜喝光了一罐头的羊肉汤。他扔开金属罐头擦嘴,将手里锋利的匕首按在木箱上头。
他不太高兴地咧嘴:“他把我们叫到这里守着这个女的,却不说这是要干嘛。”
说着,踢了脚昏迷在地上的中年女性。
对方脑袋不自觉往后仰去,狠狠磕碰后面粗糙的墙壁,穿着亚麻色外套的同伴翻了个白眼,一翻手,将羊肉罐头砸他脑袋上。
“你个婊子生的——”
“别怪我提醒你,”亚麻色外套的同伴抹了把嘴,站起来,“这女人生了个有本事的小崽子,居然能把老大兄弟画得那么像,害的老大兄弟不得不进去蹲着。”
“啊?”黑衣绑匪一怔,“就她?!”
“这下被我们找到了吧!”亚麻同伴哈哈哈笑起来。
他笑了会儿,拿鞋尖踢了踢中年女人:“那小崽子肯定会过来救她,你当心点,据说她旁边有个一伙儿的魔术师。”
“啊?”黑衣绑匪再次梗脖子,“又哪儿来的魔术师?”
“我草,你这两天干什么去了?说啥都不知道。”
“我前两天这不休假吗……你他妈吧唧什么啊快说。”
“就一个什么什么悬赏上的,抓了有钱,这么想就行了。”亚麻同伴啧啧两声,“老大就带兄弟过去抓了,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
“豁!直楞楞撞人家马戏团帐篷上了!你也知道,过几天就是冬节,那些个马戏团团长多紧张啊,结果演出帐篷被人拆了,换你你高不高兴?”
“这谁高兴啊!”
“所以老大就被拎拘留所里头了,好不容易给捞出来,跟着那魔术师一瞧,旁边不是那个老坏他们事的小崽子吗!”
“合着就是这么找到的啊!”黑衣绑匪长吁短叹。
他们吞咽着冰冷的罐头食物,随手一扔,金属砸在地上咕噜噜滚走。
忽然从仓库的另一头传来奇怪的味道,黑衣绑匪摸了摸鼻子,把罐头吃完后手上沾的油渍蹭在裤腰上,随手拎了拎裤口袋里的钥匙。
他狐疑地瞧向同伴:“我怎么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第109章 chapter.108
那是塑料被点燃后发出的刺鼻难闻的气味, 绑匪们头皮发麻,只觉得自己掉进处怎么也爬不上来的坑里。
他们利落地从木箱子上连滚带爬跳下来,转头四望。
黑衣绑匪恼怒地咒骂一句:“见鬼的, 存心不让我好好休息,”说着被同伴踢一脚, “干什么!”
同伴嘴角下拉到一个微妙的弧度, 用眼神示意他:“别吵, 去找找什么东西烧起来了。”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 谨慎地一前一后,绕着仓库小范围地巡视,除了堆积成山的木箱和摞高的金属架子外, 没有发现什么点燃的东西。
奇怪的是, 那股味道仍然锲而不舍地往他们鼻孔里钻, 最后两人都难受地只想打喷嚏, 绑匪同伴捂着鼻子, 瓮声瓮气地指使他:“你, 去门口看看。”
“凭什么是我?”黑衣绑匪也同样说话嗡嗡作响。
“因为我要守着这女人,万一她醒来跑了怎么办?老大问起来你负责?到时候被老大打一顿, 扣掉年终奖金的时候别说我现在没提醒你。”
黑衣绑匪显现出惊人的智慧:“对啊!那我去门口看看。”
他往门口走的时候,看见仓库门的阴影在银白月光下宛若凝固的果冻, 一道被月光拉得细长的影子在门口露出半个脑袋。
他的话哽在喉咙里,用力从裤腰武器袋里抽出长刀, 大吼一声:“谁!”
“谁?”里头同伴听见他的声音。
“有人在外头!”
他循着那道细长阴影往上看去,却发现没有什么鬼怪, 而是一个穿着魔术师黑白格长袍的青年站在空地上, 背对着月光。
黑衣绑匪一下松了气,伸手折叠领子上细微的褶皱, 原本以为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生物出摸,没想到就是个瘦瘦高高的人类魔术师,脖子一拧就断。
哦,抢人来了?那个传闻中的魔术师?
他看见了什么:没有武器,头上没有帽子,手里没有扑克牌,傲慢自大到觉得自己有时间把武器从武器袋里拿出来?
黑衣绑匪嗤笑一声,夸张地行了个礼:“喂,你怎么一个人?那个小崽子呢?”
……
格拉蒂丝的心脏砰砰跳,她恍惚间觉得,心脏奔涌而出的血液要从她的胸口一直流向鼻腔,甚至无比害怕这响亮的跳动声会被其他人发现。
她手上拿着一顶黑色魔术礼帽,是新增客户端的武器。
他们商议先用火熏将里面的部分绑匪逼出来,然后新增客户端在门口拖住出来的人,格拉蒂丝则带着他可以瞬移的魔术礼帽,沿着仓库侧面的通风口爬进去。
到时候新增客户端找机会引部分绑匪远去,自己利用瞬移进仓库,处理剩下部分绑匪,让格拉蒂丝将母亲偷偷带走。
很危险的计划,但是总比正面对上不知道数量的绑匪好。
她一只脚踩在金属风叶下,庆幸今天仓库的排风没有打开,留出足够的空地供她钻进去,再摇摇晃晃沿着靠墙的金属架子前进。
期间不免发出细微的声响,令格拉蒂丝不由得提起心。
并没有人来检查,她松了口气,努力伸出脚去够不远处的木箱,仗着自己个子小体重轻,敏捷灵活地爬到木箱的最高处。
格拉蒂丝还记得新增客户端说,他的瞬移技能时效很短,需要她尽快侦查完整。
女孩吸了口气,尽可能大着胆子从木箱边缘探出头,正好能看见不远处靠着墙的绑匪和背遮挡的女人露出的一双脚。
格拉蒂丝鼻子一酸,她记得那是妈妈最喜欢的鞋,每天都要穿,小心翼翼,不给磕着碰着。
孩刚要从木箱上爬下来时,她没忍住,用袖口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手肘不小心击打到木箱脆弱的表面,发出碰撞声。
这声音不大,但是在寂静的仓库区里,简直就是贴着耳廓呼喊!
绑匪同伴原本悠闲地靠墙休息,听见动静,警惕地拎起手边的长刀,绕过堆叠的木箱和金属架:“谁!谁在那儿!”
仓库里安静极了,没有声音。
然而绑匪知道,已经有人潜入了,他看了眼被遮挡的仓库门,啐了口口水,暗自咒骂那个不知道被谁吸引走,现在还没回来的黑衣同伴。
他不打算把那个蠢货叫回来,兀自提着刀,走向那堆孤零零的,垒成小山的木箱。
就在踏出木箱遮挡范围的一瞬间,手腕翻转,带着狰狞的神情,魔力顺着刀锋亮起,在空中拉出明亮的技能光芒!
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人也一定就在那里。
“去死吧——”
呼啦——刀劈了个空!
他猛的抽刀,目光在木箱后与仓库墙壁之间的距离逡巡,忽然看见右手边金属架上,灰尘厚实,隐约印出一个小小的鞋印。
一路往上,显然是从这里走的……这下被抓住了吧!
他刺啦挥刀,撞击金属架,整个仓库都仿佛晃动起来般,看不见的黑暗屋顶里传来惊呼,格拉蒂丝穿着红格子长裙,脚下一滑,从囫囵个爬上的架子上摔下,一路撞过好几层金属架,才滚到地上,龇牙咧嘴地捂着自己的腿。
她一边疼地急促地吸气,一边扭过头去看自己的母亲。
“妈妈——妈妈!”格拉蒂丝疼的已经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了,只能从牙缝里憋出一点呼喊。
果然是那个小女孩,协助巡逻队抓了他们好多兄弟,这下栽在他手里,无论是谁,都给他完完整整地,原地掘出自己的坟墓。
至于那个蠢货,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
啧啧啧,留着他拖住另一个魔术师好了,这玩意儿逃命极快,滑不溜秋,他暂时还不想和魔术师杠上。
格拉蒂丝整个人都在疼的发抖,她眼前不停重影又合拢,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是不是断了根骨头,才会痛的如此厉害。
那柄刀就要在她眼前落下,格拉蒂丝拽紧手上就算从高处坠落,也没有松开的魔术礼帽,绝望地往后仰去,不指望自己能在这里活下来。
也许她死去后,他们会放过妈妈……
会吗?
她绝望地想着,刀锋落在她的脖颈前,手边礼帽激烈耸动,一处黑白格人影从魔术帽中踏出,魔力火焰从魔术师长袍的边缘熄灭,星星点点的火苗落下。
他从下至上顶起礼帽,手边黑白格长袍仿佛化为蝙蝠的薄膜,沿着手臂伸展的弧度拉开,完完整整地包裹住格拉蒂丝!
绑匪一刀下去,只能听见刀刃划开布料,而没有血肉刺穿的声音!
他惊讶地倒吸口气,抽回长刀,游移不定地来回巡视这个忽然出现的魔术师和自己的刀。
或许是他目光中的讶异过于赤裸,格拉蕾丝抓住这个机会,趁所有人都不注意,扑到母亲身上,手指捏皱了母亲肩膀的衣料,折出不规则的痕迹。
“妈妈!快醒醒!”
她咬住下嘴唇,伸手去探母亲的呼吸——幸好,虽然微弱,但依旧存在。
新增客户端粗鲁地抓住她的手肘,硬生生扯得格拉蕾丝踉跄两步:“我们得动作快一点,那个人被我引开不远,马上就会回来。”
格拉蕾丝惶恐地擦擦眼角,解开母亲身上绑紧的亚麻绳。
绑匪才不会这么傻愣愣待在原地等他们跑,就在格拉蒂丝解开绳子的时候,新增客户端已经和对手交上了手。
延伸出长袍外的黑白格沿着手臂展开,平时软趴趴一捏就瘪的礼帽,在长刀面前丝毫不落下风,坚硬到仿佛钢铁铸成。
格拉蒂丝永远不会忘记这个晚上,她从通风管道里踏出时的那份心跳,又在这个时候激烈地响起。
街角认识的魔术师用他神秘的黑白格长袍抵挡敌人的每一次攻击,数不清的白鸽从他的礼帽中呼啸而出,包括仓库黑暗处的边边角角,刺耳的鸟叫声和飞禽特有的体味同样塞满了任何一处空气。
然而礼帽派的魔术师们本身缺乏足够的攻击力,就算竭力维持血条,也免不了它逐渐下滑。
她听见那个魔术师在喊她:“你赶紧走,从仓库后门出去!”
好久好久以前,也有人这么对她说过,温暖的手覆盖在她的肩膀上,把她推向另一边,转眼间那只手冰冷了,被炸断在空地的灰尘里。
于是那个人扔掉了自己的礼帽,打开印着几何人形的魔术扑克。
保护你,保护你的母亲。
格拉蒂丝颤抖着亲吻母亲的脸颊,她听见了不寻常的声音——众多的脚步声在仓库外响起,就算她现在带着母亲走出仓库,恐怕也无法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