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晒豆酱
“他不用治疗,他不会死,他真的不会死。”江言先把话说到位。
“然后呢?”周英华赶紧含了一颗润喉糖。
“他不会有自发性的出血,这点您可以放心。”这也是江言最担心的事情,“只要不用尖锐的器具刺伤他,他就不会出血。”
周英华拍拍胸口,这把老命都要被这些孩子嚯嚯光:“你这不是废话嘛!”
“废话也是话啊,只要没有人去伤害他,他和咱们正常人是一样的。所以咱们可以对金丞展开有保护的训练,而不是一杆子打死,让他永远不上场。”江言点明中心。
周英华摇了摇头:“风险太大了,这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啊,这是全队的事。如果他出事,你以为木兰能抽身而退,第一个被责问的肯定就是她。”
“所以,所以我说的是,咱们要先多多和医生沟通,让木兰去找医生问问。如果医生坚决不允许,那我也没有办法。”江言缓缓地平息这把怒火,“金丞他还想着比赛,他这么有实力又这么刻苦,别一下子让他退役了啊。”
“唉。”周英华进退两难,论实力,金丞确实是一颗新星。现在各队都注意到他,国训队的教练也垂青于他,让他的事业夭折……谁忍心?
“您想,咱们跆拳道这些年一直在更改规则,为了什么?为的就是安全,是不是?因为跆拳道以前危险,所以咱们上护具,上护齿,上头盔。因为很多招数容易造成重伤,所以比赛规则一直在更改,哪怕被人诟病比赛无趣,赛委会也是把安全放在了第一位。”江言轻声细语,“周教练,咱们和散打、拳击不一样。”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周英华点头,在对抗性比赛当中,跆拳道已经是最最最安全的了。
“咱们这个项目完全没有直接的身体接触,只能击打护具,所以安全系数最高。”江言再说出自己的看法,“我不是鼓励金丞冒险,我只是说他在比赛上的安全系数很高。但是其他的比赛,我建议让金丞永远禁止上场。”
“话怎么说?”周英华反问。
“像跆拳道的舞蹈和技巧展示,踢板材,上天入地,那种比赛就永远不要让他上场了。他就站在垫子上,在全套护具的保护下老老实实打比赛。”江言说,“您要是觉得行,我立刻把金丞拎进来。”
周英华都不知道说什么:“你先把人拎进来。”
外头,周木兰是把他们的争论听了个一清二楚,吵得很是激烈。金丞虽然听不到,但是看周木兰的表情也能推测出不太顺利。不一会儿,江言朝他招招手,金丞背着书包就过去了,在办公室门口“鬼探头”。
“你看什么看,进来!”周英华吼。
金丞小碎步地跑进来:“教练,您在小本上写吧,我听不见。”
“我……”周英华怒气上头,都忘了他耳朵。诶呦喂,这事闹的,刚才恨不得揪着他领口踹几脚,现在又心里头酸麻麻的。
“耳朵是应激性的,能好。”金丞再次强调,“周教练,我看得出来您特别生气,我道歉。我不该瞒着这么大的事情,不该让所有人帮我收拾烂摊子,我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我已经杜绝拖延症。”
“唉。”周英华再次重重地叹气,接过了他手里的小本。
[你这个状态不能参加冬训。]
“我能!”金丞没想到他连冬训资格都没了。
周木兰也跟着进来了,拿起桌上的报告单问:“这就是血检报告?”
“是。”江言早就把检查结果告诉了母亲,他猜木兰肯定也清楚,“周队医,您拿着这个报告可以去咨询金丞的问诊医生。医生都没有特意强调不允许参加体育锻炼。医生只是说,不要用尖锐的物品伤害他。”
“行,我去问问吧。”周木兰点点头,又劝周英华,“老周啊,你别把孩子们吓坏了。”
“我哪儿吓唬了?”周英华竖起眉毛。
“能不能练,咱们听医生的。至于冬训……你先让金丞跟着进行基础训练吧。”周木兰说。
江言此时插话:“他就算能参加冬训也不一定能参赛呢,所以还是让他先参加吧。”
“他又怎么了?你说话能不能别挤牙膏,我血压高!”周英华摸着脑袋,又开始呼呼起风了!风好大!
“他……因为耳朵里的血管应激收缩,所以影响了……平衡。”江言不敢和教练直视。
周英华倒是把眼睛瞪大,从来没这样大过!
影响了平衡?一个跆拳道选手没了平衡感?开什么玩笑?这和走平衡木的选手左右摇摆的严重程度几乎画等号!跆拳道靠什么得分?转身动作啊!每个转身都能拿到2分的技术分,这个分值才是正式拉开距离的关键。
一旦转身的技法丢失,金丞上了场和别人拿什么拼?头铁,拿头拼?
“你们先出去吧,让我好好想想,让我好好想想……”周英华摆摆手,他脑袋里太乱了,“木兰,你去医院咨询医生,把咱们项目的利弊都告诉大夫,咨询完毕后立即告诉我。江言,你先带金丞出去吧。”
“教练……”金丞看出教练沉了脸。
江言却对着金丞摇了摇头,事已至此,他们再打扰教练也只能徒增困扰。他对着金丞指了指门,然后用中指和食指当作一个小人,交替摆动,模仿走路的姿势。
“走吧,咱们先走。”江言边比划边说。
金丞只能点点头,临走之前对着周英华鞠了一躬。
只不过他们没有回宿舍,而是坐在道馆里休息。从韩国回来,金丞身上发生了好多事情,没有一件和比赛相关。他回到这里,灵魂都得到了净化,心灵都澄清了一遍。
“你想,去,换队服么?”江言看他一直不说话,便主动指了指更衣室。
金丞摇了摇头:“我没带。”
江言冷着脸说:“穿我的,我有一套备用的。”
金丞看江言指向他自己的胸口,便猜测江言是让自己穿他的。现在没什么能有这个的安抚力度更大,金丞不带犹豫就同意了。以前他听别人说,玩游戏会给角色换上特定服装,因为有一些服装有特定的buff。
跆拳道服于他而言也是一套特定的皮肤,换上后他便拥有了重新和命运打擂台的勇气。这就是他的特定buff。
江言的道服有一丢丢宽大,金丞只能把黑带扎更紧。江言知道他想要练习什么,等他热身完毕后,从器材室拿了一个手靶出来,站在了金丞的面前。
“来!”江言大声喊道。
练习时一定要发出声音,不止是呼出浊气,也是增加气势。金丞“哈”了一声,右脚往前踏,全身重心压在右脚踝上,左腿抬起朝后飞摆……
他要练习最最普通的定点后旋踢,这是所有转身技术的基础动作。可现在他就像是……一个刚刚从太空回到地球的人,转身的刹那就失去了重力。没了重力,他明明看得清周围的环境可分不出上下左右,屁股直直地往下沉,像一颗水球,普通一声坐在了软垫上。
像他小时候玩了半小时蹦床再下地,身体很沉很僵硬。
“诶……”金丞自己发出质疑,“我怎么倒了?”
这和普通的摔倒还不一样,普通的摔倒是当事人有感觉,明明知道要摔却控制不住。他根本就没有摔倒的前兆,上一秒还在踢腿,下一秒坐下。
原来这就是“失去了平衡感”。
“没事,再来。”江言将手靶伸向了他。
金丞瘫坐在他面前,在双耳的寂静中抓住了他递过来的手靶,被拉了起来。
一次次的旋转,一次次摔倒,金丞像退回了首次学习转身技术的幼年组,要重新找回他丢失的技能。
不知不觉间,周英华也从办公室走了出来,站在2层的走廊上注视着他们。
连续两天,金丞都是这样子练习的。他每天早晨和江言一起慢跑,然后来学校进行两小时技能训练,下午还有两小时的体能训练。他明白江言的意思,江言是希望自己把专注力都放在运动上,不要多想。
金丞确实也在运动中忽略了听力,动起来之后他就会忘记自己聋了。
学校那边还没有给他答复,转眼就到了除夕,金丞下午去看妈妈,傍晚时分开始坐不住了,在白队的陪伴下焦急等待着。
直到门铃声响起,白队把房门打开。
“接回来了吗?”金丞跟着跑了出去,和迎面扑来的金启星撞了个满怀。
“二哥!”金启星笑着进来,“二哥我好想你啊!二哥你看我是不是又长高了!”
“太好了,冷不冷啊?”金丞上午和三妈发了信息,三妈肯定也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同意他接走金启星过个年。
“不冷不冷,外头可热闹啦!二哥你怎么瘦了?楼下还有人放炮呢!”金启星还不知道金丞听不到,小嘴叭叭地说着。可是说着说着,聪明的他都发现了不对劲……为什么他无论说什么,二哥都不回答呢?
金丞只知道拉着他往前走:“肚子饿了吧?想吃什么?炸鸡?可乐?还是你最喜欢的凯撒沙拉?”
“二哥!”金启星说什么都不走了,拉住了他。
金丞还笑着:“你是不是长高了啊?”
金启星脸上的笑容在逐渐减退,回身看向了接他来的江言:“我二哥怎么了!你骗人!你在路上不是说他不回家也很好吗?你骗人!”
第146章 春节快乐
江言的手里拎着一个背包, 是金启星的妈妈收拾出来的。里面装满了小孩儿过夜用的洗漱用品。
在接金启星时,他又一次去了金丞的家,那个对他而言比噩梦还要恐怖邪恶的地方。
如果说金丞在那里长大, 对那个家还有一丁点的美好回忆,那么江言可以说只有无穷无尽的痛恨。他这一回连小区都没有进, 只在门口等待,家里只有金丞三妈和她的两个孩子, 金昭和金启明都不在。
不在也好,要是在, 江言也想让他们看看跆拳道选手放下道心后是什么样。
现在面对着金启星的质疑, 江言说不出一个字。
“你胡说!二哥到底怎么样了!”金启星松开金丞的手, 撞到江言的身上扑打, 小拳头虽然没有什么真实的杀伤力,然而一拳拳落在江言的心里很有力度。
“是,我是胡说了, 他生病了,现在正在养病。”江言面露难色,他不能直接告诉金启星, 你最喜欢的二哥都快要被你爸爸和你大哥折磨疯了。
“呜呜呜, 二哥到底怎么生病了?你为什么不带他去医院呢?你坏!你是个坏人!”金启星自然想不到那么多, 他只知道二哥在外头过得不好,看着没有在家里好。
金丞一看金启星的脸上挂着泪珠, 也慌了:“你别哭啊, 别哭别哭。”
虽然不知道三弟和江言喊什么, 但八成是因为自己的听觉。金丞连忙蹲下,给弟弟小心翼翼地擦掉眼泪:“不哭了啊,哭花脸就不好看了, 笑一个,快给二哥笑一个。”
白洋从桌上拿纸巾盒。没想到金丞还有这样一面,面对弟弟的时候他真像个哥哥。
等等,这句话好像有点废话啊。
“别哭了,你瞧,你二哥都着急了。”白洋也加入了哄孩子行列,“今天可是过年,大过年的,可不许掉眼泪。”
金启星哪里管什么“大过年的”,过年和二哥有什么关系?他哭得更大声,甚至都有点儿刺耳,因为他的人生里从来没遇到过听不到的人,而这个人又偏偏是家里人。最后他在金丞的耳边大声喊:“现在好了吗?现在能听到了吗?喂喂喂!”
金丞不愿意让他难过,看向了白洋。
白洋拿本子写:[他问你,能听到了吗?]
“有时候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医生说不碍事,过了年就好。”于是金丞立即和弟弟撒谎,“你妈妈还好吗?你那个哥哥回来了吗?”
大概是被这句话安慰到,金启星哽咽着止住了哭声。他学着大人的样子拿笔写字,写着写着又来了难受劲儿,放下笔和纸,再一次扑向了江言。
“你坏!你怎么不告诉我二哥病了!我可以找医生!”金启星怒视着他。
江言上一次和这么小的孩子发生吵架,大概还是10岁。作为一个成年人,他自然不会真和金启星发生矛盾:“我那不是怕你难受?”
“可我现在也很难受啊!你没有照顾好他。”金启星叉着腰。
这吵架的模样还真有点儿像金丞。江言头一回遇上这种兄控,进门之后不分青红皂白先打了自己两顿。“我们每个人都不好受,但是医生已经说过了,他目前只能靠调节心情来治疗。”
说着,江言蹲了下去,用吓唬小孩儿的语气:“你再这样哭下去,你二哥心情不好,可能就会影响耳朵呦……”
金启星吸了下鼻子,愣了。
“只要让他每天都高高兴兴的,他的耳朵就能好起来。”江言递给他纸巾盒。
金启星主动地接过纸巾,开始乖乖地擤鼻子:“你没骗人?”
“你觉得我是会骗人的人么?我长得就是一副好人的面相吧?”江言笑了笑。
金启星警惕地看着他,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总算是止住哭声,金启星被带着洗了一把脸,金丞还偷偷挖了一指头江言的昂贵面霜给弟弟用。“哇,香喷喷的,快让二哥亲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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