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三眼黑猫
宋观闻言笑了笑,过后却是十分温柔地对A07说道:“你先把我放开,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好不好?”
A07抬目,两只眼睛都血红血红的,带一种莫名恶意:“你打算做什么坏事?”
“在你心里,”宋观说话声顿了顿,“我就是这么个人?”
A07也不立刻回答,它一把将宋观打横抱起来,丢到床上,跟着自己也压上去:“你这人,每次一这么讲话,从来都没有好事。”
宋观在床上颠了两下,没半点抗争的意思,甚至在A07压上来之后,还顺手把人接住了,他伸手摸了摸A07的脸,发现A07摸起来居然是热的,跟活人也没什么两样。宋观捏着A07的下巴看了一会儿,评价:“这个红眼睛不好看。”说完也不等A07发怒,又继续道,“看你跟我很熟的模样,你有顾南星记忆,是吗?”
很多江湖骗子,算命先生都是这样的,在谈话最开始之前便是要占尽先机,摆出一副掌控全局的样子,先把人糊弄住了,便好之后牵着人的鼻子走。
A07虽然不知道宋观为什么知道那么多,但也未曾因为这种不可掌控而感受到威胁,反而觉得这种失控很刺激,它身上有一种野兽的好战本能。A07探究地打量着宋观,无可无不可地说:“你觉得?”
此时的A07可没之前回答的那么利索。先前宋观叫破它的身份,它之所以会那么痛快承认,也不过是的确不太想顶着顾南星的身份而已,尽管,这本来又的确是它自己选择扮成顾南星过来的。那种想要被认出又不想被认出的心理,大约还是因为有一份属于其他人的人生记忆的缘故。
偏偏宋观不答反问换回了最开始的那个问题:“你扮成顾南星的样子,过来找我做什么?”
手指拽住了宋观的衣领,A07问:“要听真话?”见宋观点头,它解开了宋观的第一颗纽扣,说,“骗你上床,然后拿这件事去羞辱顾南星,再当着你的面杀掉他。”
A07这番诚实的回答着实令人难以接话,宋观做了一个深呼吸:“你杀他干什么?”他总得先弄明白A07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思考逻辑的,“你难道不是应该最喜欢他?毕竟他就是你。”
“我为什么喜欢他?”A07听到宋观这样说,露出一个有点奇怪的表情,“我和他之间只能活一个。不是他杀了我,就是我迟早要杀了他的。这个世界上不需要两个顾南星。他所有一切都是我的。他的人生,他的所有物,他喜欢的东西——还有你。”
宋观笑了:“你又不是顾南星。”
A07说:“我是。”
宋观按住A07的手,他衣服扣子都被解开到第三颗了:“真可怜。”他看着A07,“自己没有什么值得记忆的过往经历,看到了一段别人的,便要抢过来。你本来什么都没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属于你的。所以你只能通过偷来抢来的东西证明自己的存在吗?A07,你真可怜。”
A07一怔,面上神情未变,眼里却是情绪暗涌,那双本就猩红不详的眼睛,越发看起来森冷诡谲。
“被我说中不高兴了?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自己知道的。”宋观反手握住A07的手,那只手摸起来和人类完全没有区别,甚至比印象中顾南星手掌的温度还要再高一点,“你为什么非要取代他?”宋观循循善诱,“我知道,你应该还挺喜欢他的记忆的,你很羡慕他有的这些东西是不是?可是为什么非要取代,你明明——可以独占他本人的。”
A07冷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宋观说:“我知道啊,应该很明显了吧,我的目的——我在撮合你们两个。”
A07一把抽回自己的手,整个人也坐起来,就这么跨坐在宋观身上,它分膝坐在宋观腰腹上,冷冰冰地俯视着宋观。
“你生气了?”宋观在观察A07,“你生气是因为顾南星的记忆,还是作为A07本身?”
A07听到这话,有了点反应,它倾身将手撑在宋观耳边,只是猩红色的眼睛状态很不稳:“有什么区别?对你来说有区别吗?”
宋观笑了一下:“你不是顾南星,你是A07。你不会连自己本身是谁都分不清楚吧?”
A07另一只手伸过来掐住宋观的脖子,杀机重重,然而明明可以把人随便掐死的,它又却只是轻轻扼了一下,就松开了:“你在激怒我?为什么?”
“也不是想要激怒你,就只是在撮合你和顾南星而已。至于为什么这么做,大概是因为这样的话,顾南星应该会很不高兴吧?”
A07猩红的眼见中间慢慢浮起一道黑色的竖起瞳仁,这令它看起来完全就像是个野兽了。
宋观仰面看着A07:“果然顾南星的记忆对你影响特别大么?”
A07冷笑:“是啊,他可是听了你这话很生气的。”
宋观微笑:“谁让他白拿我当这么久的替身,我报复一下也不算过分吧?”
A07眼中才浮起的竖状瞳仁,一下子紧缩成一条细线。
“你,知,道?”
宋观叹气:“知道的,他喜欢我爸爸么,我又不傻。”
A07彻底愣住,它张了张口,它想要告诉身底下这个人,就算一开始的目的不单纯,可是后来它——或者说是顾南星才更确切,是已经喜欢他了的。
可是宋观不会给它把这话说出口的机会的。
“我知道之后当然特别伤心特别生气。我这个人呢,别的特点都不明显,但有一点十分突出,那就是特别小气。”努力给自己艹人设的宋观入戏还挺深,“所以看到你送上门来,我就想或许能报复他了。把你和他撮合在一起,感觉你应该会把他折磨到挺惨的地步的吧?一想到他会过得很惨,我就开心了。”
A07盯着宋观,身上气息一时极为恐怖,它之前想说的话,想做的解释,这个时候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心里说不出是怒还是别的什么情绪,它一把捂住宋观的口:“你给我闭嘴,不许说话。”
宋观冲A07眨了眨眼睛。那双眼睛很平静,A07一瞬间就暴怒了,它再也不去控制手上力道,直接撕了宋观的衣服,握住宋观两手的手腕,恶狠狠说:“我看你就是欠操。”
把这个人压在身下,就像记忆里的顾南星所做的那样,把这个人一直折腾到哭着求原谅为止。它根本没有做任何前戏准备,只有凶狠的入侵。用一种折磨的姿态。
真正进入的那一刻,A07突然感觉到顾南星留在它身体里的那段记忆,是真的鲜活起来了。就好像自己真的拥有过这个人,就仿佛当初和这个人相识的,不是那个顾南星,而是它自己。
它突然想起了自己当初第一眼睁开眼睛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人。唤醒它的到底是什么呢?它不知道。或许是自然醒过来的。可是难道就不可能是这个人当时念的情诗吗?那些穿过特制的导音器械,没入隔离器皿里营养液之中的字句。它那个时候当然不会明白这说的是什么,直到拥有了顾南星的记忆之后。
——如果换做是我,哪里会有宋教授那种事情发生。顾南星认识教授在前,可我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天地玄黄,不是宇宙洪荒,不是其他什么人,而是你啊。
宋观被做到眼前发黑,整个感受除了疼就没别的想法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对方终于停下那发疯的行径,那慢下来的节奏终于让宋观有了可以喘一口气的感觉。当A07松开了禁锢,并企图亲吻他的时候,终于能动弹的宋观想也没想,直接一耳光抽过去。挨了一巴掌的A07呆了呆,居然露出了一个有点委屈的表情,连眼睛里的猩红颜色都全部褪去了。那样的表情配上那样一张脸,宋观就仿佛是看到诺亚,心尖都跟着颤了一颤,他咬牙反手去摸耳后,对A07说:“你有完没完了?”
A07就只是这样看着宋观。
宋观扭开脸,顾南星不会做出这等表情,他乍然从A07身上看到太过相似的模样,整个人感觉有点崩溃。
他根本不去看A07:“我早跟你说过了的吧,我这个人很小心眼的。所以我现在要跟你说一件事,就算以后顾南星和你在一起,他也肯定因此多少都会讨厌你的。”
A07感觉自己心里才消下去一点的暴虐情绪又浮上来了。
这个人好像特别知道要怎么让它难受,而且,总是在自说自话。
它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谁说我会跟顾南星在一起的?”
宋观偏着头念出一串数字:“K398573ZZW。”然后他转过脸来,他看着A07,神情意外专注,语气是笃定的,他说,“你会的。”
安装在脑中的神经元炸弹连成一片网,一旦启动就是必死,谁都不可能把人再救回来了。他当初就是找时间背着顾南星去做这个手术,所以察觉到他行踪缺失的顾南星才说他鬼鬼祟祟。这个炸弹启动的按钮在耳后,同时要配合语音数字才能正式引爆。滴,滴,滴——
呯!
——你见过礼花吗。
那样血肉绽开的模样,其实还是有点像的对不对。
听说末世之前的时候,人们在在喜庆的日子里,会燃放礼花。
为了什么呢?
为什么要燃放礼花?
好像是,对了,它想起来了——
是为了表达人们的祝福和喜悦。
那样恶意的,笃定的,诅咒的。
那一句“你会的”。
——是你的“祝福”和“喜悦”吗?
【玩家死亡。系统确认玩家死亡。任务进程追踪更新中,自动退出第十四目游戏,现在进入倒计时阶段——】
【十……】
【九……】
……
……
【二……】
【一……】
第238章 第十四弹 转场篇
再次看到鸡蛋君的时候,宋观很意外,因为居然没有看到鸡蛋君有任何新变化。
要知道自打前几个周目开始,鸡蛋君的成长变异速度,就已经可以归属为“时隔三日,当刮目相看”的类别。从最开始长出翅膀,到后来长出腿来,跟着连手都有了,所以宋观还挺好奇鸡蛋君这会儿还能长出什么新的玩意儿来,结果出乎他的预料,鸡蛋君这次什么都没长。
——【任务进程追踪跟进完毕。】
——【任务进度条更新成功,目前玩家的进度条读数为,6/10】
——【恭喜玩家成功完成第十四周目任务。】
鸡蛋君扑棱着翅膀,居然腾空了有半米来高,它就这样飞到宋观旁边,犹豫了一下,小小声地说了一句:“欢迎回来。”这把声音拖得又轻又长,它说,“你……辛苦了。”
宋观朝鸡蛋君看过去,面如止水,淡定得从脸上一点都看不出先前变故:“不算辛苦。”他避重就轻地越过这个话题,隐隐约约的是个不想多提这个周目的态度,“你会飞了?还飞得挺流畅的?”
鸡蛋君一想起宋观之前所做一切,便心里始终堵得慌,就好像是空心竹子里被填满了米饭,有点喘不过气。走歪的剧情最后被强行掰正,宋观这么做也不是一次两次,可没有哪次是这样手段激烈,甚至含着一点不知道到底是针对谁的恶念。鸡蛋君想到了这周目开始的时候,宋观第一眼看到顾南星时心里冒上来的念头,那是想要划烂对方的脸。
最后的那点恶念是针对顾南星和A07吗?好像也不算是。那到底是算什么?报复?报复谁?如积雪崩塌一样的发泄。它莫名里忽然想起宋观在第十一周目那个科幻的机甲世界里,说过的一句话。“念念不忘也不必,只希望你此后爱无所爱,恨不得恨。”彼时对主角受说的一句话,此刻看来倒像是说他自己了,竟是令它有些发冷。它的主神没有错的,也不是要害人,一切从头开始就似乎都是阴差阳错。鸡蛋君感到自己站在一条分界线上,两边的遭遇立场,它全明白,可也什么都做不了,两难全。
其他的引导者警告它,说它想太多。鸡蛋君有时候也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明明想那么多根本没有用。它总觉得自己的初始设置是很有点问题的,一点也不像别的引导者那样冷静沉着和聪明,鸡蛋君怀疑自己原本是个破烂货,被主神删档重置,然后又重新投入使用,结果重来之后还是不争气,当了个引导者,表现依旧糟糕烂透。
本周目的结局,本来是A07出逃之后,不动声色地占据了其他基地,然后将“宋观”和顾南星骗到自己所在的地盘,随后便先杀掉了“宋观”,再独占顾南星。这整件事落在宋观身上之后,毫无疑问是有了出入的。宋观跟着顾南星一起离开基地时,就已经做好一切计划安排,手段激烈……就像,以前的第三周目对待宋谦那样。
鸡蛋君是能够知道,在宋观死亡脱离之后的那个周目世界的事情发展的。所以它当然看到了顾南星看到宋观尸体的反应。
其实在敲门不应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事情有所不对劲,顾南星立刻回身去找了自己团队的人。他们几个人带上装备折返,同时联络了自己原本的基地,汇报了此时的异样情况。然后顾南星带着人尝试突破房门的阻隔,并分出一个人,专门去和如今他们身处的这个基地的负责人,进行交涉质问。
异常坚固的房门,由于装备限制,小型的爆破并没有起到什么有效的效果。顾南星倒是想起,这个基地,有一些人,当年是和宋观父亲有过利益纷争的。人在恐惧的时候,会想很多。他原本没觉得这个可能会是个导火索,但恐惧驱使他把一切原本并不在意的可能性全都罗列出来。小型爆破无用,直截省事的方法没有用,那也没有办法了,只能选择费时的。顾南星在极度焦虑里,亲自上阵使用辅助器来破解密码门。
他们为了打开这道门花了不少时间。
房门打开的那会儿,该基地的相关负责人员都没有出现。是顾南星第一个推开的门,所以他第一个看到门内情况。
逆光,死寂。他看到床上有个人,背对他。一屋子的血味刺激得顾南星脸色瞬间惨白下去。人总是有预感的,或者说,是大脑冷静地于潜意识里自动整理出一个最大可能性的结果。这个预测完全不近人情,可又总是那么……正确。这就是人们说的,越是害怕发生的事情,每次都总是会发生。他那么惧怕,又怀着一点垂死挣扎的希望,顾南星喊了一声:“宋观。”
床上那个人缓慢回过头来。衣衫不整的,身上沾满血。这人怀里抱着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就这么转过脸来看他。顾南星从对方脸上,看到一张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寒凉一直从脚底涌上心尖,然后他也终于看到了,那人怀里抱着的,这具明显死前颇受过一番凌辱的尸体。面目全非的尸体。不是宋观还能是谁。
……之后的两厢折磨,完全是无可避免的了。A07倒是再怎么折腾,也没把宋观最后死前的话给告诉顾南星,那是出于对“自己”的怜悯。宋观将自己在A07眼里的定位算作是“有趣的玩具”。第一个有趣的玩具死了,A07肯定不会让下一个有趣的玩具轻易死掉。怎么可能会杀掉顾南星?毕竟他们两个人,在那个世界上,这当世最深的羁绊,便是在彼此之间了,A07不可能杀掉顾南星。
鸡蛋君看着一切走向最终隐约吻合于大纲。宋观没怎么接触过A07,但的确将A07的行为模式猜得很准,唯一看走眼的,也只有自身在A07眼中的分量。不过这一点走眼,并不影响事态的最终发展,实在可算是无关紧要。
A07因为宋观而生成了自我意识,所以会出现想要取代顾南星这样的想法。但宋观死了,这个刺激性的动力消散,取代的意义就不大。更何况,宋观死前说了那么一通话。毫无疑问,A07始终都是无法摆脱顾南星对他的影响的。顾南星若是听到宋观这话会觉得有多不好受,那它就会同样那么不好受。
被如此“遗弃报复”,使得它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抓着顾南星——它既是顾南星也不是顾南星,它原本在宋观身上寄托了很多期望,那样包含着忐忑,欣喜,向往,渴求,嫉妒,想要独占的细微情绪。它始终觉得宋观是它的目的地,而顾南星是一张通往目的地的车票。可是如今“目的地”已是不在,它只能死死握住手里的车票。人死了就是死了,它不会想要去“复活”,因为那是没有意义的事情。它自己本身就是这样很可笑的存在,它比谁都知道其中的徒劳和无用,所以它只能握紧手里的,只能如溺水之人攀着浮木那样抓紧了顾南星。
那既是它仅剩的念想,也是它感知这个世界的最原本的联系。
的确,这世上,再没人会与它产生像顾南星这样异常又紧密的关系。完全的感同身受。所以它永远也不会告诉顾南星宋观到底死前说过什么。顾南星要恨它那就恨好了,它编织了一个完好无损的梦——这个行为与其说是它在保护顾南星,不如说它是想要保护一个没有被宋观直接伤害过的自己。
鸡蛋君飞在半空,声音有点干:“这周目,主角受顾南星会长成这样,我之前也不知道。”翅膀扇两下,鸡蛋君羽毛抖落了两根,然而白色的羽落在同样一色的地面上,便瞬乎被吞噬了,半点痕迹也不剩,它干巴巴地解释,总觉得自己是必须要自证清白的,“如果我事先就晓得了的话,肯定就不会选这个世界了。”
“我知道。”宋观说,“你早就跟我说过的不是吗?所有相同长相之人的出现,都是巧合。”已经是被坑习惯了,他这会儿一点也不生气,语气清淡地没什么起伏,“我只是运气特别不好,所以总是碰到这类小概率的事件。我没有因为这个怪你,你也实在没有必要自责。”
“啊,”鸡蛋君诚惶诚恐地“嗖”一下收了翅膀滚到宋观脚旁边,身子滚圆滚圆,“那……呃……”
它支支吾吾没个完整的话说,宋观伸出两根手指弹了它脑门一下,“你这回怎么没长别的东西?”
鸡蛋君因为话题骤然跳跃而一时有点接不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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