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三眼黑猫
众人想到了摔断腿的叶御史,那叶御史自从一时冲动爬了宋府的墙头却摔了腿后,就被太后勒令在家养伤思过四个月不准出自己的府邸来着。
诸臣:“……”
众人觉得自己真相了,叶御史当时绝逼是看人脸看呆了才摔断腿的吧!
而在上朝的时候站得离宋二公子比较近的那几个朝臣,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角余光,忍不住就分神往那个方向瞟啊瞟啊,排在左列末位的宋二公子察觉到旁边看过来的视线,便有些莫名地微微偏过了头看了回去,被回看了的那个简直要吓尿,就跟被火烧屁股了似的赶紧扭头扭到另一边。
那人脸是红了,但内心哭嚎得跟死狗一样,苍天啊,感觉以后这上朝的日子,好像要没法过了啊喂……
第121章 第九弹 人人都爱宋丞相
自打宋观入朝为官之后,大哥虽说不算是同宋观彻底翻脸,但也的确是不理宋观了。
临渊道观一闭门,大哥是谁都不见,无论宋观说些什么都是不听。宋观被拦了几次之后,有点无奈,虽然眼下这境况完完全全就是“热脸贴着冷屁股”的写照,但大哥的大腿他还是要抱紧的,因为大哥的人设简直就是金大腿一样的存在,以后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宋观觉得自己约莫到时候还是得找大哥,所以现在不过也就是持之以恒地贴一贴冷屁股,又不少块肉,眼下这么做了,他总归还是能唤起点同情分的,也总好过届时出了事情,大哥却偏偏见死不见,然后自己哭爹喊娘求爷爷求奶奶地全都一点都没用。
打定了这注意,这要人拿热脸贴冷屁股的行为,就算对方的“冷屁股”冷得跟冰坨似的,也不是那么让人难受了。
宋观隔三差五地还是会去临渊道观外头转一圈,但大哥现在完全一副不想看见他的样子,宋观心想着你不见我,那我写个信总是可以的吧,纸笺信封装好了,脱了门口的小道士代为转达,没成想下一次来的时候,小道士喏喏地将那信封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说临渊道长不收信,还放话说若是下回再收到什么信件,一定当面撕了这些纸张。
这事太后娘娘后来也知道了,如今宋观下了朝之后,十天里头总有个三四天是会被太后娘娘留下来用中饭的,于是午饭的时候,太后跟宋观就大哥闭门不见人这一事好好聊了一会儿。
太后给宋观的建议,大致提炼概括一下就是,虽然宋观大哥现在是不理宋观了,但是宋观还是要好好想办法跟大哥沟通的,就算大哥扬言要撕了他的信,就算大哥到时候真的就撕了他的信,但是宋观这信还是要写的,哪怕对方看不到,宋观也应该表明自己的态度,太后还说了,大哥只是面冷,其实心还是很热的,应该是在意他这个弟弟,但是只是不会表达罢了。
宋观谢过了太后的分析,用完午膳出了出了明德宫。
他有时候会在路上遇到小皇帝,小皇帝依然是小白兔的模样,总给人一种若是突然冲上去吓对方一下,白兔子一样的小皇帝就会蹬腿晕倒了的错觉。
一个男孩子柔弱成这样,也是挺让人担忧的,而且对方还不是什么寻常人家的男孩子,是一国之主,于是就越发让人担忧了。相信许多保皇派的臣子都是这样的想法,不过这担忧在宋观觉得,反正也是总归落不到自己身上的,自己是太后一系的,这小皇帝如何,并不在自己的考虑范围之内,而且对方可是日后要弄死自己的人。
说起来,小皇帝并不是太后亲生,其生母早逝,没什么背景,性格又软弱。而太后伙同曾经的贵妃搞死了皇帝,现如今垂帘听政,虽朝堂之上算不得只手遮天,却也是呼风唤雨,并且将小皇帝牢牢地攥在手心里。可见眼下这情况是,国主年幼,而太后又太年青强势,真是感觉分分钟就要上演朝堂撕逼大戏,就是不知道最后鹿死谁手,不知道最后是太后撕了小皇帝,还是后来小皇帝反扑撕了太后。
宋观研究着大纲,总觉得后头的剧情发展,应该是小皇帝反扑撕了太后。各种细节都彰显出来主角受应该是站在皇帝这一边的,主角光环一笼罩,也不知道最后太后和他大哥会怎样。不过那都应该是他死了之后的剧情了,实在同他没什么关系,想了也白想,所以也就无需多想。
宋观留在宫中用膳,他有大于一半的几率,能在之后宫中夹道之上遇着小皇帝,不过两人这样遇着了也都没有说过话的。宋观是头都不许抬地跪在夹道边上,小皇帝坐在御撵上由人抬着而过,两人实在没什么交集,也本来就没什么交集,就像朝堂上一样,宋观位列在百官末位,小皇帝隔了那么老远,连对方脸都看不大清楚,且宋观平日里也没什么折子需要上奏,自然一句话也说不上。
小皇帝在宋观心里,也就是好像受到点风吹草动就会红了眼眶的脑补小白兔形象,当日花灯节一别,也就是再没接触过的了,这宫中夹道上偶然遇到了,宋观也就是远远瞥见一个坐在御撵上小小的一个人影,再没有其他然后。若不是后来有一回小皇帝掉了巾帕,两人可能也就一直这个样子。
不过这巾帕也是掉得让宋观蛮醉的,那绢白颜色的布料被风吹得直接糊在他脸上,巾帕的香气毫无距离地亲密地糊了他一脸,宋观当时扯下了糊在自己脸上的巾帕,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尼玛这香的,简直是倒了整整一瓶香水在丝巾上的即视感,香得能让人的鼻子都掉下来,
宋观打喷嚏一直打到停不下来,后来还了巾帕给小皇帝,隔了那么多时间之后他对小皇帝说的第一句话是:“……阿嚏。”
宋观:“……………………”
小皇帝有些紧张地伸手握住了宋观的手,他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呢,手只有宋观一半大,白皙柔软的,皮肤很薄,如果仔细地凑近了看了,能看到小皇帝手上那白皙皮肤下的淡青色还有淡紫色的细小血管。小白兔的小皇帝巴巴地看着宋观,吱唔了半晌,有些磕磕绊绊地说道:“宋……宋爱卿,你没事吧?”
宋观被小皇帝握着了一只手,倒是想说没事,结果一张口,扭头捂着了嘴又是一个“阿嚏”。打喷嚏打到停不下来,也是要命,最后眼泪都要出来了,他才说出完成一句“臣御前失仪,让皇上受惊了”。
回了家之后,鼻子还是觉得难受,小饼听了宋观的描述症状之后,翻箱倒柜地翻出了一罐药盒,其气味当真是难闻到一定境界了,不过宋观闻过了之后,倒是鼻子都通畅了。
第二天他去见上朝,隔着老远似乎觉得小皇帝在看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他总是觉得鼻子有种痒痒的感觉,似乎又要打喷嚏了。他不由中途走了一会儿神,然后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宋观就发现自己居然被人参了一本。
这参他一本的人,也算是半个熟人,可不就是叶御史吗,先前被太后罚思过,现在出来了,结果叶御史一出来就先参了他一本,真是多大仇——啊,说起来他还把对方吓得摔下墙呢,如此说来,也的确是有仇的。
叶御史将宋观从头到尾数落个遍,越说越激奋,宋观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见对方越骂越过分了,就差没直接指着他鼻子骂他和宋大公子一般德性,也是个祸乱后宫的不要脸的人。
叶御史说他昨日里见着宋观从宫中出来,那一个是叫满脸春色,目中泪光点点,行动间娇喘连连。这形容修饰也是听得宋观跟吃了一大桶“翔”一样,你妹的满脸春色啊,脑子是被门挤过么,他这分明是打喷嚏打到喷泪好吗。
被人骂到家门口还不还口那根本就不是宋观的风格,所以他也是一撩袖子,直接就上去和叶御史对上了。
什么祸乱后宫,呵呵,宋观也是想脱裤子甩叶御史一脸,告诉他什么叫做纯天然的天阉,一个天阉怎么祸乱后宫!但转念一想,又想到系统挂出来的他对主角受日后的道具play,这个无节操的世界告诉我们,就算是天阉也是能有春天的,于是宋观心里头冒起来的那一点愤怒冲动,也是化成了零星的星火。
因为这一脑洞的中途岔开,他倒是淡定了下来,人一淡定嘛,做事情也就会从容许多,所以接下来宋观和叶御史分辨起来,也是头脑清晰,调理分明,他说到后来越说越义正言辞,正说到叶御史自己心术不正,所以看别人做什么事情都还没有什么证据,就这么胡乱猜测,把人猜测到这么不堪的样子,根本是自己太不堪。
说着说着,宋观就发现叶御史在和自己说话的过程里根本就没抬过头,宋观也就是刚好注意到,他正好说到口干,想歇一口气,所以就这么不怎么走心地开口一说:“叶御史,你为什么一直没有抬头看我,是不是心里有鬼?”
叶御史闻言一震,蓦然抬头,那一张清俊的脸上表情,简直跟叫人扇了一耳光似的,反应非常激烈:“谁说我心里有鬼!!!”说着就这么抬起了头。
可这一抬头,也是坏事了,朝堂之上,百官跟前,谁都没有料到,诸人只见铁骨铮铮的叶御史,竟是毫无预兆地对着宋二公子喷了两道鼻血,这还当真不是什么夸张说法,这血并非流下来的,而是喷出来的!
宋观:“……”
叶御史:“……………………”
诸臣:“………………………………”
最先经这变故回过神的,居然还是龙椅上的小皇帝,白兔一样软绵绵的小皇帝有些慌张地站起了身,身子半倾着,颇有些紧张地看着御前二人,说的却是:“宋爱卿,你……你没事吧?你没叫叶御史的鼻血给喷着了吧?”
诸臣:“…………”
叶御史简直羞愤欲死。
第122章 第九弹 人人都爱宋丞相
这鼻血喷了两道,叶御史用袖子捂着了口鼻也是让人看不大清神色了,只是露在外头的耳朵尖红得几乎滴血,同自个儿袖子边沿的红得颜色殷殷的血迹相衬着,也不知算不算是称得上是相得益彰。
朝堂上蓦然出了这一趟事,也是前无古人,一时众人都是无语倒是死寂了,于是便弄得小皇帝后头那一句话语,竟是脆生生得无比清晰响亮。
不少人心中所想都是,皇上啊,尼玛你这样说了,叶御史还能好么,你要逼死他啊。
也是叶御史平日里嘴炮开得多了,得罪了不少人,心宽一点的那些平日里的确是不计较,但是看着如今叶御史吃瘪,丢了如此大的一个脸,虽然嘴上不说出来,可是心里同情的同时,还是稍微有些暗爽的好吗。
至于宋观,他是被叶御史猝不及防地喷了一袖子的鼻血,也是傻了眼,一时没说上话,最后这乱七八糟局面,还是太后出声给圆场圆了过去。宋观同叶御史的这一场对掐就这么结束得有头没尾,很是没滋没味,让旁边看着人多多少少都有点货不对板的感觉,虽然宋观的原来打算是要狠狠喷一回叶御史,但既然太后是预备着将此事给不轻不重地揭了过去,宋观自然也不会再追着计较地不放人,只是他被喷了一袖子血之后感觉太囧了,所以表情很有些木然。
所以这朝堂之上,诸人只见了宋二公子漠然到没有表情的样子,本就是清风白月的样貌,衬了那情景背景,这宋二公子,不论内心活动是如何,但就外表模样来说,是的确很容易让人想到凛然不可侵犯之类的遣词句子的。
下了朝之后,宋观就被太后叫去谈话,连带着小皇帝一起。以前的时候,宋观虽然总是被太后留下来用个午膳什么的,但都是极少遇到小皇帝,因为太后好像从不与小皇帝共膳,是以这一回是两人难得午时的时候同在一屋。
可是同在一屋也没说上什么话,宋观被太后留在了外间,而小皇帝被人带着领去了偏殿。被领去偏殿之前,小皇帝抬头将宋观看着,他软弱得像一只小白兔,摸着也像一块现磨的嫩豆腐,此刻表情有些哀哀凄凄。
这皇宫里头,大概眼前就属小皇帝是食物链最底层的人了,不管以后是不是,但眼下肯定是如此的。执掌皇宫的人是太后,倘若太后是要对他做些什么,打了或是骂了,只要别外显得太厉害,都是没人知道。
小皇帝红着眼眶,将宋观瞅着,没有言语,不过黑亮的眼睛哀哀地看着宋观,仿佛是求着宋观能在太后面前说上一句话,好让太后别单独把他带走。
不过宋观还没做出什么表示,一旁的太后就先开了口,他的声音很温和,目光也是平静温柔的,就这么将手搭在了小皇帝身上,笑了一下:“你这样看着你的宋爱卿做什么,倒好似哀家会将你吃了似的。哀家啊,向来将你视如己出,何时苛待你,此一回也是你做错了事情,哀家自然要好好同你说上一番,有些话是你必须要懂得的,却是会落了你的面子,所以哀家将你单独领到偏殿去说,怎么皇上这副样子,倒似哀家作践了你一般?皇上这样,也未免太叫人寒心了。皇上你扪心自问,哀家这么些时日,都是怎么对你的?可有半分不好?”
这言辞说得恳恳切切,太后望着跟前小白兔似的半大孩子的表情,也是当真如慈父一般,小皇帝是不敢再看着宋观了,他感受着那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太后手掌的温度,小小的身板微不可察地僵了一僵。
而太后同他贴得这样近,自然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小皇帝这一点变化,太后笑了一声,指间刮过了小皇帝白嫩的脖子,这一点细小动作因为角度的缘故,宋观自然是一点都没注意到。
事实上宋观只注意到了太后拉住了小皇帝的手,微微侧过了脸,那一张缀着一颗泪痣的脸表情甚是温柔,连声音都是恰到好处的温柔。这屋子半开得犹如琵琶半遮面的窗棂,过滤着漏进了秋日淡薄的日光,那明亮温存的日光镀在人的脸上,也就给人蒙上了一层纸画一般的温柔感,于是太后本就显得温柔的神情仿佛是越发得温柔了,他就这样对小皇帝说:“都这么大的人,还闹孩子脾气。”然后笑着牵紧了小皇帝的手,太后轻声道,“走罢。”
小皇帝被太后带去偏殿领罚,木门和屏风隔绝了视线,这太后怎么罚的小皇帝,又是训斥了些什么,这些宋观都是不知道的。
隔了几重木门还有屏风,宋观只隐约听到了点小皇帝压低了声音的抽泣声,但没有听到什么责打的声音。可这一切都不好评说,毕竟这世界上有时候眼见都不一定为实,更何况是凭借着一点声音呢。皇宫里头啊,总归有的是办法,可以不着痕迹得叫人吃足了苦头好记住自己过错。
事实上那偏殿里头,小皇帝也的确是被太后折腾得够呛。
窗外头天色淡得仿佛泛灰,日光自云端跌落而下,明德宫的偏殿里头,太后不紧不慢地将人用绳子绑好了又喂了药。
一国之后,自然是仪态极佳,做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也是不慌不忙的模样,那动作比烹酒煮茶也要优雅上几分。可这喂入小皇帝口中的药却不是什么好药,药名三个字,是为“相思方”,这名字取得缠绵悱恻,而药效也是缠绵悱恻得紧,只是这缠绵悱恻缠绵得不太对味,死去的老皇帝原来常拿这药来床上助兴。
杯盏凑到小皇帝嘴边,太后捏着小皇帝的下巴,硬是将这药给灌了进去。
这“相思方”药效烈得很,甫一入口,小皇帝原本透白的脸色就潮红了一片。
太后一手支了下颔,就这么靠在一旁笑着看着,小皇帝的鞋子也是早就脱了的,常年不见光的这一部分肌肤竟是比手还要白上一分,脚趾甲是粉红色的,此刻脚趾因为用力紧绷而蜷了起来。太后静静地在一旁将小皇帝看着,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审视了个遍,是真真正正的“从头到尾”,他看着小皇帝紧闭的双眼,黑色的睫毛阖着,因为沾了眼泪的缘故而湿漉漉的,紧紧抿着了的嘴唇由原本极淡的颜色抿出了血色出来。
其实死去的老皇帝年轻的时候生得是好看的,只是后来了老了,就失了颜色,一身松弛的肌肤,让人抱着都感觉能嗅着一股腐朽的味道。蒲太后是老皇帝的第三任皇后,前头两个都死了,这后来才轮到的他。太后看着跟前的小皇帝,小皇帝的眉眼其实同老皇帝生得并不算太像,大体还是随了其已死的母妃,生得并不算太好看,若非要说有什么出彩的,那大概就是一身白嫩的皮肉,小皇帝虽看着瘦弱,但骨头亭匀的,又嫩得像块豆腐,稍微磕碰着点就能青紫了一块。太后伸出手指托着了对方的下巴,觉得有趣,细细打量着对方的神色,仿佛是第一次见着一般。
小皇帝被捏着下巴,额头上渗出了汗水,这药性上来太过猛烈,他张开了眼,被眼泪润湿了的眼睛,像是浸了水的黑宝珠一样。
太后无视了对方哀求的眼神,低下头去,用手指轻轻蹭着对方的下嘴唇边缘处,小皇帝一直死死地咬着嘴唇,眼里有光,也许那只是泪光的反射,又或是别的什么,太后不知道。
其实平日里受了这样的惩罚,这孩子倒也不会这么忍着的了,可是今日忍得死死的,唇上隐约被咬得出了点血迹,也不愿漏出一点不合时宜的声音来。
太后觉得有意思极了,食指勾着对方的下唇画了一个圈,压低了声音附到小皇帝耳边道:“皇上若是忍得这么辛苦,倒也不用这么忍着了,何必这样辛苦,不如就叫了出来了事。”
说到此处笑了一声,太后刻意地对着小皇帝的耳朵吹了一口气,那一口气下去,小皇帝是整个人都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相思方的药性汹涌得很,小皇帝又被这样欺负,神智其实已经是有些不清了,终于是控制不住地漏出一声哭音。
太后闻声捂住了对方的嘴巴,嘴角勾着一抹笑,瞧着有些凉薄,不像在宋观跟前矫饰的那样,他褪了温和的表象,就像极了长满刺的什么有毒植物,只留了一身浮华艳丽的惑人外表,却是碰不得的毒。
太后就这样捂着小皇帝的嘴,并不怎么温柔地伸手,他就这么扯着对方的头发,迫使对方抬起头来,他仔仔细细地看着小皇帝的眼睛,轻声道:“皇上忍得这么辛苦又是为了什么呢?不如让哀家来猜一猜。”
太后笑容并未到达眼底,还有一个当事人就在这偏殿的外头,隔着并不算远的距离,就在那里什么都不知道地坐着,那个人是他平日里看得见摸得着,却做不得别的什么过分事情的人,只能叫他存在心里头惦念着,还不许叫旁的人知道。
他都感觉自己都快分裂成了两半,一半还是那个冷血冷情的太后娘娘,做事毫不留情,告诉自己那人不过就是个“磨刀石”,另一半却贪恋这个人的皮相,连对方平日里在他此处喝过了的杯盏都叫他事后收了起来,再照着对方啜饮的位置抿上一口,病态得连自己都受不了。
简直是……疯魔了。
是的,疯魔。
他这半生从没尝过这种滋味,本以为“一见钟情”这种事情在多接触了当事人之后,这感觉就会消褪,哪里料得多见几次面的行为倒似饮鸩止渴,这迷恋的那一半人格倒似越发痴迷不堪。
有时候蒲太后也是懊恼得很,也会有过分冲动的想法,大概就像是直接办了宋二公子得了的念头。人啊是一旦得了手也就多半不会珍惜,更何况是他这样不着调的迷恋。可更让人恼恨的是,平日里他随便脏了哪个人或是拖了哪个人下了那欲海浑水都没有关系,唯独此人他每次细想起来竟都是舍不得动的。
见了是心烦意乱,不见却偏偏又要生念,那些念头交杂着,那感觉仿佛被人拿刀子磨磨蹭蹭地割着心头,不给人痛快,也不给人结果,偏偏他又求不得什么结果。而当事的那个人却是置身事外,竟是对此一无所知,简直袖手干净得让人觉得可恨了。
蒲太后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思,何时扭曲到了这样一种地步,也许是因为求不得,所以想看着旁人对那个人迷恋,好证明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却同时又恨不得将那些个觊觎此人的旁人全都一刀斩了个干净,好叫自己一个人独占着,不叫别人看了去。
所以无论怎样都是煎熬,这邪火闹腾起来没个消停,偏偏小皇帝往着刀眼上撞,太后伸手扯着小皇帝的头发:“哀家若是没有猜错,皇上这样忍着,一定是为了皇上那候在外头的宋爱卿了。”
一声轻笑,手指摩挲在小皇帝的嘴唇上,那嘴唇几乎被咬得洞穿,太后盯着小皇帝眼睛:“既然是要忍着,那皇上可是要一直一直地忍住了才好,莫要到时候错口喊出了声音,届时叫宋爱卿听见了,也不知道宋爱卿到时候会怎样想着皇上,那时,哀家可是什么都帮不了的皇上了的。”
一句话落,小皇帝张开了眼,那眼睛里有血丝缠绕,宝珠一般的眸子都快成了缠丝玛瑙。
这愤恨不甘的眼神终于叫太后有点了真实感,倘若老皇帝泉下有知,一定会气得七窍生烟地从棺材里跳出来。他这第三任皇后是的确娶得“好”,这出个轨给他头顶绿帽一盖就盖了两顶,沾着了他那心肝宝贝似的贵妃娘娘一事先且不说,就是老皇帝他最后驾崩,也是同蒲太后脱不了干系的,最后死了连儿子也是被这般随意作践,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没有像他这样当得这么坑爹的皇帝了。
宋观在外头等了半晌,太后留着了小皇帝在偏殿自己走了出来,他并没有说小皇帝如何了,只是交代了宋观一些次日上朝的相关事项,一番罗列之后,让宋观次日上奏一本,折子底稿也是早就写好了的。
宋观拿着那写好了的稿子,心想我在太后心目中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啊,都不要带脑子来运作的,只要照着给的底稿念念就行了。
太后不知宋观心中所想,照例留了宋观用了午膳,又说了一会儿话,后来说到叶御史,太后看着宋观,似乎是想到别的什么事情,笑了一下,然后侧过身,揉了揉宋观的头发,是个有些过分亲昵了的动作,宋观一愣,不过太后做这个动作做得太顺畅了,竟没一点不对的地方似的,没有一点停顿。
宋观都有点被唬住呢,太后就这么将宋观看着,目光都是带着温柔笑意的,只说了宋观一句:“真是淘气。”
这一声“淘气”听得宋观起了不少鸡皮疙瘩,说起来宋观其实一直觉得原主他大哥和太后应该的确是有些什么的,所以太后对待他这仿佛对待家中小弟一般的态度,唉,好像也是在情理之中。虽然是这两个人是地下情,但说起来太后其实也是能算是他“长嫂”了,长嫂对着小弟念一句淘气,这样的人设一旦理清楚了的话,好像还是很合理的……
宋观抱着太后给的折子底稿回了宋府,将稿子背了一背,他如今入了朝为官,倒是不需去学堂了,宋观中途休息,将今日上朝的事情跟小饼说了。
小饼听了之后,表情有些囧:“叶御史这也是……”
宋观回想起当时的场面,也是有点心有余悸,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是被我说了几句就气得喷血死了,我还在想我该怎么办,幸好他只是喷个鼻血,看样子在家养伤的时候是吃得非常好的了,这补身子补得也是有点那什么,小饼以后我们也稍微吃得素淡点吧,不然我上朝的时候一时太激动也喷那么多鼻血就不好了。”
宋观只是随口一说,并非有意讽刺什么的,然后他拿着回府之后换下的袍子说,指着那血迹同小饼说道:“我这衣服都是血,宫里的时候太后都看不下去了,让我在宫中换一件新的,不过我回绝了,真是怕了到时候又被人做文章。”将袍子团成一团,宋观把衣服塞到小饼怀里,“你把这件衣服拿下去洗一洗罢,我之前都忘记同你说这件事了,还好聊了这么一会儿。”
小饼抱着了衣服,宋观拿起稿子又回去准备去背了,临到桌前,他又停住了,今日宋观他话有点多,他跟小饼说:“我之前还从来没有上奏过,明日就要上奏了,感觉有点紧张,万一忘记说什么了,或者其他大臣持反对意见到时候,说得我不知道怎么还口了,就太糟糕了。”
小饼说:“公子你只要悉心准备了,总是好的。”心里想着的是前面有叶御史这么一个血淋淋的例子摆着,怕是此后有人想来同公子你辩驳些什么,大部分都会有点阴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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