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字说文
承韫荒道:“这有什么不对吗?他说自己经常闭关,最近出关,还是因为有要事处置。”
朋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卫甚神情复杂道:“你难道没听说过,国师每十年都会闭一次关吗?”
然而这句话并没有给承韫荒带来什么指点。
相反,承韫荒用一种十分迷茫的眼神看了他片刻,问起:“国师?从先帝到现在,我们何时有过国师?”
卫甚眨了眨眼。
承韫荒也跟着眨眼。
他们两个在大开着房门的屋前沉默对视。
卫甚问:“你说……根本没有过国师?”
承韫荒答:“这是自然。”
卫甚又问:“那你们每年祭拜的又是什么神仙?”
承韫荒奇奇怪怪地看他一眼,道:“我们从不祭拜什么神仙,至多去山上磕头祈愿罢了。”
……那真的挺有问题的,卫甚一言难尽地叹了口气。
他告诉承韫荒,自己在这之前真的很有撞鬼的可能。
这里不仅有国师,还有一个受人敬仰的神仙,整个世界玄之又玄。
承韫荒却大手一挥表示无所谓。
承韫荒说:“我都能复活了,再玄还能比我更玄吗?”
倒也有几分道理。
卫甚决定和承韫荒兵分两路。
虽然按照各种恐怖片的剧情来说,分头行动就等于自寻死路。
但在这时间紧迫的重要关头,两个人还要抱持着这种心态搜寻解药,那不如直接投降认命去死。
所以卫甚在提出这个建议之前,也算是做过一段心理建设的。
建设完毕,他便觉得这般分头行动也很不错。
就算两个人运气都很差,那活命的机会也都还有二分之一。
总的来说,他们两个其实都赌不起这里有没有解药。
可时间就是这么迫在眉睫。
如果只是自己中了毒,那卫甚觉得,自己兴许还有几分闲情逸致拖延时间。
但一想到中毒的人是段西湘,他就怎般都停不下自己的担忧。
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纵然知道这其实很有些赌徒的气势,也极可能在还未尽力时就满盘皆输。
卫甚却仍觉得这很值得。
无论是与承韫荒这个看起来就不靠谱的人合作。
还是拜托绿腰假扮自己蒙骗幕后黑手。
他所有的所有,都是在刀尖行走,求一个万分之一的可能。
认真来说。
卫甚想,他大抵是赢不了这位幕后黑手的。
这人既然能活死人、肉白骨,那必然能力不止于此,只会更为高深。
但要躲避何其容易,只需怀揣着“无能为力”的心情坦然认输便可。
他却偏偏不想如此。
想要得到的东西太多,还没来得及一一看过。
所以越是如此,就越要孤注一掷。
承韫荒打定主意在殿外搜寻解药。
他的想法也很有几分讲义气。
他觉得自己总归是和那人在合作的,若此人去而复返,他还可以撒几个谎把人赶跑。
简单来说。
承韫荒是借着在殿外搜寻解药的名头望风。
但也不止于望风。
因为有可能那位幕后黑手想的也是如此,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保不齐解药就放在桌上。
承韫荒道:“你去里面慢慢找,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会尽力通知你。”
卫甚便也同意了他的说法。
两人在一道屏风前就此分开。
一人在外,一人向内。
卫甚细细看过,几乎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物的地方。
哪怕是拐角处的那只花瓶,他也上下里外看了不下三回。
他的耐心出奇的好。
但耐心好得出奇也并非是一件好事。
因为他细致到不慎触碰了一个机关。
正正在那被他看了不止三回的花瓶头顶,有一块凹陷的木头机关。
它原本是雕刻着一只仙鹤,宛似即将腾飞般悬停在柱上,若不细看,不会有人觉察出这是一个机关。
偏偏卫甚就是如此细致。
虽然并没有一眼就看出这是个机关,却到底试着触碰按下。
那机关就随之往里陷得更深。
一阵轰隆响动,声音应当不轻不重,因为在外的承韫荒并没有任何反应。
但站在缓缓打开房门的密室前,卫甚却觉得这声响如斯慑人。
他心如擂鼓,看着灯火通明、陈设奢华,隐隐透露出几分诡谲气息的密室,踟蹰片刻,到底踏了进去。
——只短短一段距离。
卫甚这一路行去,眼前所见,皆是金赤交错,富丽堂皇得与殿内几无二致。
也不知该感叹这位幕后黑手实在很能享受,还是扼腕有钱人的生活就是如此朴实。
卫甚步步前行,最终,脚步停留在了一方床榻前。
认真说来。
其实这密室自打开至今,纵然只是在屋外,卫甚一眼见到的,也是这方床榻。
四周陈设再如何华丽纷繁,最令人难以移开目光的,都是这个地方。
这是一方很普通的床榻。
但它却仿佛置身于星海之上,周围漂浮着星宿星斗,如在另一方世界之中,过着永无白昼的黑夜。
没错……
卫甚蹙着眉静静看着眼前所有。
这宽如圆台的床榻上方,就是黑夜与星宿交织,银河也尽纳其中。
万物经此而过,似都会被它变换颜色。
卫甚稍微探身去看。
床榻上,忽然现出一具泛着莹光的水晶棺。
水晶棺里的人闭着眼睛,未曾呼吸。
卫甚仔细看了他许久,只可看出他神态安静,身死之前,应在掐诀起咒。
因为那人纤长的十指,正弯曲出一个并不自然的弧度。
卫甚还欲再看,却听殿外传来承韫荒一声惊喝,待他迅速后退转身欲走时,一纸飞符直直破空而来,于他身前骤然爆裂成烟尘散落。
定睛看去,卫甚就见到了烟尘之后,不染纤尘、眉眼含笑的国师。
国师的声音却比那纸符箓温柔许多,他道:“昭仪娘娘怎么在这里。若您想看,直说便是,又何必做贼般将我支开呢?”
“……承韫荒呢?”卫甚却如此问了第一个问题。
国师一身白衣,左袖下的铃铛依旧光洁如新,闻言,他轻笑着拂袖抬手,左手极快地掐了个诀。
承韫荒便贴着符箓一步步走了进来。
烛火落在承韫荒的身上,让卫甚不由得后退了两步,撞在了那方圆台床榻上。
因为如今的承韫荒,不过是一具白骨。
卫甚很难理解国师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他的确认为国师不算个好人,但看在段西湘如此相信这位旧友的份上,他也并未过多怀疑。
可如今桩桩件件的事情似乎都在说,一切如最初所想那般。
真正隐于幕后操控一切的,就是这位国师大人。
卫甚一时不知自己的心情究竟如何。
他看着已为白骨、毫无意识的承韫荒,沉默片刻,转而看着国师道:“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国师依旧温温柔柔地笑:“这是自然……昭仪娘娘知道吗,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能在这个时候……见到你。”
卫甚皱了皱眉。
他问国师:“你为什么要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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