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弄清风
他几次拿出手机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框输入“江州”、“烂尾楼”“倒塌”之类的关键字,临到头又胆怯了。
如此反复好几次,他才终于点下搜索按钮。检索出来的新闻并不多,他匆匆浏览,没看到有死人的消息,但也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件事压着他太久了,他已经不想去考虑相野有没有骗他,那都没什么意义。他动动手指退出浏览器,又点开了微信。
最新消息还停留在演出时经纪人给他发的告别信息。
【你好自为之吧。】
可到底怎么才能算是“好”呢?
到底哪条路才算是对的呢?
裴光靠着车窗,坐过了一站又一站,不知道该去哪里,又能回哪里去。
知道车子驶入终点站,司机提醒他下车,他才狼狈地逃下车去,呼吸着夜晚的冰冷空气,脑子稍稍清醒。
简寒栖接到消息赶过来,不远不近地跟在他后面,穿过半个城区,漫无目的地闲逛。老乐则去了关山花园,这事本来就是他在跟进的,便由他负责盯着曹月。
邢昼把相野送回民宿后,也出门去了对面的公安局。
整个缉凶处只有相野一个闲人,还有一个宗眠,他在房里不知鼓捣什么药,顺便负责看着相野不要乱跑。
晚上九点多,新的任务下发。
这是相野第一次看到缉凶处正常的任务下达,决明详细地介绍了任务详情,大致是川西的某个地方出现了疑似夺舍的情况,需要前往调查。
他还为相野解释:“我这边的信息小组平时主要就是负责追踪和信息的筛查,现在是大数据时代了,一方面我们可以连接警局的内部网络,对一些类似案件进行甄别,另一方面就是网络。大多数人遇到身边人被夺舍的情况,不会选择报警,因为夺舍就是天方夜谭,但他们会在网上发帖,不论是求助或者吐槽,都会有迹可循。鹿野的人往往藏得很好,想要精准地找到他们是很难的,大多数时候缉凶处就是在天南海北地到处跑,可只要抓住一个,往往就能顺藤摸瓜牵出一串,就像这次的楚怜事件一样。”
最终,这个任务被交给了陈君阳和陈君陶。江州离川西要近一些,比从京州派人过去更方便。
“在外漂泊是我们缉凶处的常态。”决明如是说。
相野慢慢开始理解这句话,也开始明白为什么缉凶处的人那么喜欢戴着耳麦说话,即便他们身处于同一个空间内。
这是一种习惯。
平日里大家天南海北地出任务,虽然不在一起,但至少可以实时通话,好像还在一起一样。
决明又道:“一般而言,新人是不会出远门的,至少得在京州待满一个月。崽崽加油训练,这样头儿下次出门的时候,说不定就能带着你一起了。其他人都是固定c了呢,拆了怪不好意思的,还是头儿带着你更靠谱一点。”
c么?
相野的脑海里闪过邢昼的脸,发现自己竟然不排斥这种说法。
不过想这些干什么呢,邢昼那个老古板,说不定都不知道c是什么意思。相野掬了把冷水洗脸,决定早点睡觉,明天早点起来训练。
临睡前,他告诉决明:“如果裴光那里有什么异动,就立刻通知我。”
决明爽快答应。
可是一夜过去,曹月和裴光那儿都还没什么特殊的动静,网上的一段视频突然火了。它火得出其不意,充满了巧合和运气。
相野坐在餐桌前点开来看的时候,听见那熟悉的歌声,哪怕不是主角,也感受到了一丝命运的嘲弄。
裴光火了。
宝藏歌手裴光这个话题迅速蹿上热搜,一段短短几分钟的、画质还不算高清的《卑劣》的演唱视频,给裴光带来了出道以来最高的热度。
相野仔细看,才发觉这里面还有相齐的功劳。原来是有营销号拿相齐搞情怀,拿裴光的郁郁不得志和退圈往他身上靠,同样是有才华的人,共通点和噱头不就有了?
命运总是这样,在你即将得到希望的时候将你推入深渊,又在你决定放弃时,来一次峰回路转。
裴光又会怎么选择呢?
相野很好奇,因此训练时都不免有些走神,一直等着裴光那边的消息传来。上午十点左右,简寒栖终于传回消息。
“他出门了,我听他上出租车时跟司机说的,目的地是警局。”
相野和邢昼对视一眼,登时顾不上训练了,立刻从民宿出发。
与此同时裴光的车却被堵在了路上。司机通过后视镜看到他憔悴的脸色,再联想到他的目的地,忍不住关心一句:“小伙子,你没事吧?”
裴光摇摇头,抿着唇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年来,他背负着那个秘密,良心不安,每每在事业有一点起色时,就又会想起那个昏暗的地下室,和那个被锁在床上的人。
那个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身上甚至还贴着诡异的符,也不能说话,但是他确确实实是醒着的。
他睁着那双眼睛,就那么沉静地看着突然闯入的裴光。
多么诡异又悚然的场景啊。
一个大活人,竟然被这么活生生地锁在烂尾楼的地下室里,不见天日。
裴光吓坏了,他想要报警,拿出手机来就想打电话。可他因为太过害怕,一时手抖把手机掉在地上,急忙捡起来,却又听到楼上传来脚步声。
那个瞬间,或许是他离真相最近的瞬间。
可是心中的怯懦让他选择了逃跑,那个本该打出去的报警电话,也再没能拨出去。
如果事情被曝光了,警察就会过来,剧组一定会被迫停工,损失无法挽回。而且把人关在这里的,说不定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罪犯,万一得罪了对方惹来报复,怎么办?
一个明星,沾上这种案子,他以后的前途怎么办?
那个鬼片的男主角,已经是当时的裴光能接触到的最好的资源了。裴光不敢赌,他只能逃跑。
他安慰自己,自己只是不小心看到了,这根本不关他的事,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