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证法医3重案组 第28章

作者:云起南山 标签: 都市情缘 强强 业界精英 推理悬疑

  伴随着诡异森然的呼唤声,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吓得躲在床底下的小男孩猛地屏住了呼吸。透过床边垂下的纸板与地面之间的缝隙, 他清楚的看到一双赤足:瘦瘦的,脚背上筋骨凸显,脚趾上猩红的甲油略有残缺,边缘发黑,看上去已经涂了很久的样子。

  脚步停住,脚趾转向与床铺相反的方向,停了一会,又朝门外走去。就在小男孩终于松下口气准备爬出床下时, 那双脚却原地转了个一百八十度, 垂落的纸板被猛然掀起, 紧跟着一张皮肤惨白、双唇猩红、眼眶青黑、发丝凌乱的脸突兀倒现,大张开豁牙露齿的嘴——

  “哈哈哈哈!罗家楠!我就知道你藏在这!”

  “我操!”

  惊吼一声,罗家楠一猛子从噩梦中挣脱出来。心脏跳得快从嘴里蹦出来了,坐在床上捂了足有三分钟胸口, 他才释出口气仰面将自己摔回枕头里。望着黑黢黢的天花板,他抹了把脸, 满手的冷汗。一时间睡意全无, 躺了几分钟彻底躺不住了,起床下楼上完厕所,罗家楠点了根烟, 靠到阳光房的围栏边,随手推开窗户往出散烟雾。

  多少年没做过这无法磨灭的儿时噩梦了。那是他四岁时的夏天, 外公外婆带他回乡下老家避暑。在那他认识了隔壁家一位姐姐,八九岁的样子,男孩子一样的性格, 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无所不能。罗家楠正是皮的时候,好在乡下没车,老人能放心撒开孩子,由着他天天跟那姐姐疯跑瞎玩。

  那姐姐其实对他挺好的,有好吃的好玩的都想着他,爱用皮筋给他扎小辫,要不就是拿妈妈的口红给他涂红脸蛋。她妈妈是唱歌仔戏的,家里有的是化妆品。有一天她带他去传说中“闹鬼”的废弃老屋里玩捉迷藏,路上讲了个鬼故事。罗家楠本来听不太懂她讲的是什么,可当听到姐姐说那个屋子里的“鬼”会吃掉没藏好的小孩时,忽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再然后就是被姐姐那张涂得宛如夜叉的脸给吓懵了。她那会换牙呢,一张嘴好几个黑洞,白的地方沾着唇膏,猛一看跟吃了死小孩一样。吓得年仅四岁的罗家楠脑袋“嗙”一下撞到床板上,登时人事不省。

  从县医院回来,罗家楠再没见过那姐姐。具体发生什么他记不清了,那会太小,只大概记得外公说姐姐被家里人送城里她爸爸那去了。虽然受了伤但他并不记恨那姐姐,反倒盼着人家能回来。村里的孩子都嫌他小不爱带他一起玩,外公外婆怕他再出事也不放他出院子了,于是剩下的日子过得百无聊赖。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渐渐意识到自己从那时起便落下了心理阴影,不能听鬼故事。即便是不信鬼神,可就是无法控制大脑的条件反射,一听眼前就有画面了。当初刚认识祈铭不久,听对方讲停尸间抽屉把手掉了的故事时,他直接脑补出舌头伸一尺长的女尸瞪着俩眼诈尸的场景——还他妈是动态的。

  一根烟抽完,罗家楠更精神了,一看表还不到两点,只能硬逼着自己回床上睡觉。这两天祈珍来国内出差,顺道带孩子来给舅舅看,祈铭去酒店陪妹妹和外甥女过夜,家里就他自己。也好,要不刚他那一嗓子准保得给祈铭吓着,还丢人。

  躺着刷手机,他点开微信,看祈铭发来的杰西卡的照片。有着四分之一白种人血统的小丫头长得活似个洋娃娃,白瓷般的肌肤,乌黑的头发微卷,眼睛亮晶晶的,像两颗色度很深的紫水晶。之前听祈铭说过,妹夫文森特家里有紫瞳基因,但是文森特的眼睛并不是紫的,看来是隔代遗传给了杰西卡。

  祈铭认为紫瞳可能是伴性遗传的基因,男性不显现,只有女性才能看出来。但是紫瞳非常罕见,可供研究的样本空间太小,数据量不足以支撑给出定性的结论,不然他还真想钻研下这个课题。

  ——【真可爱】

  给祈铭发过条信息,罗家楠接着撸杰西卡照片。这小丫头长大了一定很漂亮,光看她妈就知道。虽然她爸老了点,但年轻的时候也是枚标准的小鲜肉。祈珍给他看过文森特年轻时的军装照,混血帅哥,那真是,英气十足又俊美脱俗,简直帅的人神共愤。

  【你还没睡?】——“BIU”的一声,祈铭秒回了条消息。

  紧跟着音频通话打了过来,罗家楠接起,就听祈铭压低了嗓音问:“怎么还不睡觉?有现场要出?”

  “没,起来上厕所,顺便撩一眼手机。”罗家楠可没脸说自己是被噩梦惊醒的。平时只有祈铭才会做噩梦惊醒。他?不能够!

  “你怎么也没睡?”他问。

  “祈珍在写稿子,我帮她照顾杰西卡,刚喂完奶。”

  “呦,你还会冲奶粉啊?”

  “学啊,我也会换尿片了。”怕吵醒了杰西卡,祈铭一直用近乎耳语的音量说话,“我刚过来的时候杰西卡还不肯让我抱,可现在抱着我的手睡觉不肯撒开。”

  声音再小也掩不住那浓浓的幸福感,罗家楠听了勾起嘴角:“嗯,这舅舅当美了吧?还说你不喜欢小孩子呢,这不也挺开心的?”

  祈铭不以为然:“我妹妹的孩子当然喜欢了,看着她就像看着小时候的祈珍。”

  “那咱俩什么时候生一个?”

  “你行你生,我养。”

  “嘿,我要有那功能我妈得乐背过气去。”无奈咋舌,罗家楠翻了个身,贱不喽嗖的:“媳妇儿,想你了……”

  “把手从裤子里拿出来。”

  祈铭完全能想象的出来这孙子此时此刻在干嘛,然而总有意外的“惊喜”——某人哼哼唧唧地说:“家里就我一个人,洗完澡就没穿。”

  那头瞬间静音,不多时,传来忍无可忍的喘长气声:“罗家楠,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对面那楼不符合——”

  “等等等,我先接个陈队电话!”

  切断与祈铭的通讯,罗家楠给陈飞把电话回了过去。这大半夜的打电话过来,除了出现场就是赵平生的枪伤又犯了,哪个都耽误不起。

  陈飞一接起电话就没好气:“你小子大半夜不睡觉跟谁聊天呢?”

  “跟祈铭,他在他妹那。”罗家楠十分后悔没把音量调低,刚祈铭说话声太小他给音量调到最大了,这会儿听陈飞说话直震脑子,“出什么事了?”

  “除了出现场还能有什么事儿?你给许杰打电话,他那的案子,具体情况问他,我开车呢。”

  “啊?要去县里啊?”

  “哪那么多废话,赶紧的!”

  说完陈飞就把电话给撂了。罗家楠一骨碌爬起来,又往许杰手机上拽电话。许杰刚调回县公安局不到半个月,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需要市局重案组协办的案子,看来情况挺严重。

  电话接通,罗家楠听那边背景音十分嘈杂——警笛声喊声和警犬的吠叫声此起彼伏——下意识的提高音量大声问:“喂?许杰,我罗家楠,怎么个情况?”

  “发现了五具尸体。”许杰的声音略显沙哑,指挥现场工作喊的。

  我操!罗家楠眼眶一紧:“五具?”

  “对,一具新鲜的,其他都是骸骨,警犬还在继续找。”这边话音还没落,他又朝旁边高声嚷道:“把围观的都给我清了!录视频的给手机拿来删了!那边!警戒线往外再拉五十米!”

  手机打开外放扔床上,罗家楠开始翻箱倒柜收拾行李。五具尸体,这算特大案件,是得重案组出山。听许杰那意思,死者被害时间还不一样,而且警犬还在搜寻,保不齐不止五具。

  朝手下人吼完一通,许杰缓了口气对他说:“让鉴证的也都过来,还有祈老师和高仁,我们这人手肯定不够。”

  “我去接祈铭,高仁让袁桥带过去。”罗家楠应下,转念一琢磨,又补了一句:“鉴证的我可喊不动,这你得找方局。”

  “行,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电话立马挂断。遇上这种案子,罗家楠也不知道该说许杰是幸运还是倒霉。许杰调任的那个县是旅游胜地,治安出了名的好,三五年都不定碰上起命案。临走之前开欢送会的时候,大家还笑他说在那地方干刑侦大队长纯粹是去养老的,谁承想一下子碰上五具尸体。除了连环车祸,罗家楠从没遇上过这么彪悍的现场。别说他,陈飞从警这么多年都没碰上过。

  这运气该去买彩票。

  给祈铭打完电话,罗家楠顺手帮他收拾了几件衣服,匆匆离家去酒店接人。县公安局条件肯定没市局好,保不齐得去殡仪馆做尸检,还不知道五具尸体是不是最终数量,没一礼拜估计回不来。

  前脚接上祈铭,后脚罗家楠就接到了吕袁桥的电话,说跟苗红联系了,她留局里值班,看谁方便拐个弯去接欧健。吕袁桥已经上了出城高架了,只能罗家楠去,然而罗家楠压根不知道欧健住哪。自打许杰调走,陈飞让欧健改跟苗红,除了工作上的事,他跟那孩子在生活上没什么交集。

  转头又给欧健打电话,给睡得迷迷瞪瞪的小伙子叫起来发定位。夜里路上没几辆车,一路畅通,罗家楠挂上电话不到十分钟就开到欧健家楼底下了,结果溜溜在车里等了半个钟头那小子才下来。

  人刚上车,就听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吼道:“你他妈出嫁啊!还得化全套的妆是怎么着!?”

  欧健被吼得肩膀一缩,委委屈屈的:“……我……我……头……头回出差……收拾……收拾行李来着……”

  “操!”

  低声骂了一句,罗家楠打轮驶离路边。刚看欧健拖着个大号行李箱出来他就想骂人来着——能不能行?整那么一大箱行李去他妈度蜜月啊!?

  TBC

第四十八章

  案发地位于一处山坳, 地势较低,两边是二十多米高的缓坡, 林木茂盛杂草丛生。车开到路边下不去了,得步行一段坡路。将车停到吕袁桥的车边,罗家楠推门下车一看,嚯,底下一片灯火通明,目测得有一百多号人,十多条警犬。简易帐篷支了仨,警戒带已经拉到了路边的坡道口。坡上围观群众里三层外三层, 大部分警力都耗费在了维持现场秩序上。

  出示证件带祈铭和欧健进入到警戒带内, 套好鞋套, 他抓过个维持秩序的治安员问许杰在哪。那人朝底下扫了一眼,干笑一声说:“你们自己下去找吧,许队满场飞呢,快四个钟头了, 谁来都找他。”

  没辙,罗家楠边走边问, 刚下到沟底就瞧见陈飞了, 赶紧打了声招呼过去。陈飞旁边站着位女士,一头干练的短发,目测一米六出头, 三十多岁的面相。下身牛仔裤配短靴,上身是军绿色的长袖T恤, 袖子撸到肘弯上方,露出精瘦的小臂。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陈飞替他们引荐,“这位是廖静,县公安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

  “你好,廖副局,我叫罗家楠,是市局刑侦处重案组副队长。”罗家楠伸手和对方握了握,感觉廖静看着虽瘦可手劲不小,手上的皮肤还有点粗糙,不像天天坐办公室养尊处优的那种领导。

  收回手准备继续介绍祈铭他们,罗家楠听廖静问:“罗家楠?你妈妈是叫刘敏娇么?”

  “啊?是啊。”罗家楠一愣,心说这地方还能有我老妈熟人?

  “还真是你啊!”说着话,廖静一巴掌呼上罗家楠的胳膊,给罗家楠拍的感觉跟要骨折似的。

  ——我勒个去!这姐姐比我师傅还猛!

  不动声色的甩了下胳膊,罗家楠咬牙挤出点笑意:“您是?”

  “你说你这人,怎么一点儿记性没有!”廖静笑着打量眼前高大帅气、年纪轻轻就当上重案组二把手的罗家楠,满眼皆是欣赏,“也是,你那会才四五岁,哎呀一晃都二十多年了,怎么样,那天没给你磕傻了吧?”

  “……丫丫姐?”罗家楠终于反应过来了,怪不得做了那个梦呢,原来是个预兆。

  陈飞好奇:“你们认识啊?”

  一如罗家楠记忆中的那样,廖静说话依然是男人样的豪爽:“嗨,这小子是我奶奶邻居家的孩子,有一年暑假回乡下老家,我们俩玩了一个来月,我还害他给后脑勺磕了碗大的一个包,在医院躺了三天才醒。”

  祈铭闻言将怜悯的目光投向罗家楠。罗家楠讪讪一笑,摆摆手说:“不提了不提了,丫丫姐——哎不是,廖副局,没想到你也当警察了。”

  “没考上大学,去当兵了,转业回来进的公安系统。”简明扼要的陈述了自己的履历,廖静转头看看祈铭和欧健,“这两位是?”

  罗家楠赶紧介绍:“这是祈老师,市局法医,这是欧健,我们组新来的。”

  分别握过手,廖静朝远处的简易帐篷一指,率先带路:“去看尸体,边走边说。”

  够雷厉风行的,罗家楠想,怪不得才三十多岁就能当上县公安局副局长。同为干刑侦的女警,廖静和苗红给人的感觉很像,细品又有着些微的区别:苗红英气十足,眼里多少还留有女性的柔美;廖静则是从骨子里散出股子阳刚劲儿,甚至连眼神都和有虎目之称的陈飞不相上下。

  高仁先到的,已经开始上手干活了,见着祈铭赶紧摘下手套给他递了件一次性无纺布手术服过去。

  “目前一共发现了六具尸体,有一具是新鲜的,死亡时间预估在三天左右,死因初步判定为扼杀导致的机械性窒息,放那边那个帐篷里,还有一具正在挖掘,警犬刚发现,剩下的四具——”廖静前后分别指了指相邻的两个帐篷,“都在这了,先到的法医还没空给出具体死因和死亡时间。”

  垂眼望向横陈于防水布上的骸骨,罗家楠稍稍皱起眉头。什么都烂没了,只剩被泥土浸得发棕的散乱骨架,黑洞洞的眼眶无声凝望。

  套好手术服戴好手套,祈铭蹲下身拾起一截骨头,对光观察了一番,然后刮下骨头上沾着的泥土,用指尖捻开判断干湿度,抬脸问高仁:“挖掘深度是多少?”

  高仁翻翻记录:“八十公分到一米之间。”

  “四具都是?”

  “嗯。”

  依次看过四副骸骨,祈铭对廖静说:“这里的土层主要是湿性粘土,结合骨骼脱脂干燥程度、掩埋深度对尸体白骨化进程影响判断,这四具尸体的死亡时间大约在七到十年之间,更具体的时间段需要建立骨骼内重金属含量的线性回归模型做进一步分析,以及骨DNA检验和颅骨人像绘制,所以,得把骸骨都运回市局法医办。”

  “我们不是把人家祖坟刨了吧?”廖静随口开了句玩笑,见祈铭依旧冷着表情丝毫没有笑的趋势,自己大方一笑,“这个得等省厅领导下来定,祈老师,你跟高仁先忙,我带陈队他们去看挖掘现场。”

  每一块零散的骸骨都要编号拍照存档,看似简单轻松其实工作量非常之大,就他们俩人估计忙到明天这个时候都不定能干完。好在还有两位法医,目前正在西边的山坡那边进行第六具尸体的挖掘工作。

  “我去看一眼死三天那个,待会过去找你们。”罗家楠来的晚,什么信息都没有俩眼一抹黑,怎么着也得找许杰问个清楚。

  走到最南边的那个简易帐篷里,罗家楠蹲下身仔细观察防水布上的尸体:女性,二十到三十之间的年纪,发色偏棕发根约有一指宽的黑发,衣着完整,颈部有明显的勒痕,除此之外无可见外伤;角膜混浊眼球凸起嘴唇略有收缩露出牙齿,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表面因高温加速腐败进程而泛起青蓝色的静脉网;整具尸体呈现出轻微的浮肿膨胀,腐臭味儿挥之不去。

  憋了口气起来退开几步,罗家楠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呼吸勉强还算新鲜的空气,同时四下寻找许杰。要说这现场勘验组织的够迅速的,四个小时而已,探照灯都架上了。发电机的轰鸣声不绝于耳,于黑暗最浓的破晓时分为警员们的工作提供照明便利。

  “诶!许杰!”老远瞧见许杰和吕袁桥往过走,罗家楠扯嗓子招呼了一声。

  许杰嗓子哑的厉害,一整瓶矿泉水灌下去还跟砂纸磨的一样:“我去,今儿可算给老子累脱弦了,就没一秒钟闲着的时候。”

  “领导不好干吧?”

  罗家楠笑着分了许杰支烟。吕袁桥不抽烟,他正好省了。其实吕袁桥也不是一点烟不抽,累得跟狗一样还得支棱着眼皮的时候也会蹭师哥烟抽提神,可今天有高仁看着,别找骂。

  点上烟,罗家楠朝停放女尸的简易帐篷那边抬抬下巴:“具体什么情况?”

  许杰一脸疲惫的抬抬手,示意让吕袁桥和罗家楠做出说明,他是下巴都快累脱臼了,同一套话说了不下十遍。

  吕袁桥说:“昨晚十一点前后,有对儿来此野营的情侣发现了尸体,随后报警,警犬搜寻死者遗物的过程中发现了被掩埋的骸骨,结果一挖下去,热闹了,四具,哦,那边还有第五具正在挖掘。”

  “埋同一个坑里?”罗家楠皱眉问。

  吕袁桥点点头,说:“第五具不在同一个坑里,和之前的有大约两百米的距离,更远离路面,坟坑也更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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