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间恶犬 第161章

作者:斑衣白骨 标签: 推理悬疑

  海阳:“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我也不隐瞒,我想继续查当年的命案,需要你配合。”

  江瀛的笑容很冷淡:“我不想配合,我只想摆脱那些人,那些事,让他们从我的生活里彻底消失。”说着,他目露请求,“我想好好生活,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于私,海阳很心软,很想答应他;但是于公,海阳不能心软,也不能答应他,所以海阳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着和他对视片刻,然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江瀛站在玄关,望着空荡荡的走廊出神了刹那,然后关上了房门。

  叶初阳正在洗海阳和法西娅刚才用的杯子,和法西娅斗嘴似的你一言我一语争了起来。

  叶初阳瞥见江瀛回来了,就不再多说,从水龙头下抬起手朝法西娅脸上弹了个水花:“不许乱叫了,听到没有。”

  法西娅:“听到啦听到啦。”

  叶初阳上楼回卧室了,江瀛把法西娅送回房间,帮她合紧窗户关上吊灯,还把床头的小台灯移到方便她按到开关的位置,临走前还摸摸她的脑袋,道:“不能翻身,不然压到胳膊会很疼的。”

  法西娅眼光光地看着他:“嗯嗯。”

  江瀛往外走,即将出门时被她叫住。

  法西娅:“姐,哦不,江总。”

  江瀛回头:“嗯?”

  法西娅问:“你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我表哥吗?”

  江瀛怔了怔,道:“我对你好吗?”

  法西娅道:“你对我很好,之前对我好是很客气的好,现在对我好就像……就像表哥对我好是一样的”

  江瀛道:“对不起,我没注意,让你不舒服了吗?”

  法西娅忙摇头:“没有没有,我还很高兴呢。如果你是因为我表哥对我好,说明你把我们当家人看待了呀。”

  江瀛还是很懵懂,但是法西娅的话让他感到温暖,他认真想了想,道:“我不知道我对你好不好,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因为叶博士对你好,我也没有特意对你好,我只是……只是想这样做。”

  法西娅拉高被子遮住嘴笑了起来:“你好可爱呀,像个小朋友。”

  江瀛没说什么,微笑着在她门前静站了一会儿,然后帮她关上房门,上楼了。

  叶初阳已经躺下了,但是给他留了灯,他刚掀起被子躺好,叶初阳就翻身朝他侧躺着,明明已经困了,但还强着精神说:“周靖也的谎话太拙劣了,我还是觉得他才是凶杀案的幕后主使。”说着又皱眉,“那赵铭会是什么角色?”

  江瀛把他往怀里一搂,下巴抵着他的发顶,什么都不想说,只闭着眼睛静静地听着。

  叶初阳继续说:“姜往和周靖也是一伙的吗?他们俩的关系很奇怪——”

  叶初阳自己一个人嘀嘀咕咕说个没完,江瀛心不在焉地听着,快把自己听睡着了时候又听到放在枕边的手机震动了一声。

  他打开手机,看到法西娅给他发了条微信:表哥不让我叫你姐夫,说我很没规矩。

  紧接着发了一张委屈的小黄鸡表情包图片。

  江瀛看了,露出微笑,回复:你想叫吗?

  法西娅:想。

  江瀛:那就叫吧,我也想听。

  法西娅:欧耶!姐夫晚安!

  江瀛放下手机,低头在叶初阳发顶亲了一下,道:“两点多了,是不是该睡觉了?”

  叶初阳叹气:“一脑袋烂账,睡不着。”

  江瀛:“那我们干点别的?”

  叶初阳抬起头,发现自己眼睛都熬红了,眼皮都快黏上了,而江瀛的脸依旧俊帅无敌神采奕奕。他由衷地说:“还是睡觉吧,咱俩的年龄和体力都很悬殊,现在跟你干点别的,我明天得在床上躺半天。”

  江瀛笑了笑,关上灯,搂着他睡了。

  第二天,天色还未亮,卧室里的空气还很昏沉,枕边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

  江瀛睡得浅,手机一震动他就醒了,然后拿着手机去阳台接电话。

  他站在清晨微寒的早风里,把头发往后捋了捋,接通了电话。

  电话是边小澄打来的,边小澄的声音很紧绷,像是有些紧张:“江总,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你。”

  江瀛还没彻底清醒,闭着眼捏了捏眼角:“没事,怎么了?”

  边小澄颤抖着说:“展,展总自杀了,您过来看看吧。”

第135章 火

  郊外的山林比城市的高楼更早迎来秋季,一栋建在林间湖边的别墅面朝着冷冷的湖水,身旁是青青黄黄的枫树林,袖带似的水面对岸还是枫树林,黄色红色的枫树沿着缓平的倾斜的山脊线斜栽上去,像在烧着一场泼天浇地的黄色和红色的火。

  外面的世界在烧火,但是别墅里却冷得冻人。

  一楼落地窗下睡着一个人,他躺在冰冷的木地板上,身上裹了一条薄薄的呢绒毯子,看着窗外的湖水和窗外的枫树林出神。

  一只橘色的黄狸猫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脸跟前卧下,随即从嗓子眼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展星羽把它的身子往外推了推,没精打采道:“干嘛?断粮了还是断水了?”

  小猫没有回答他,闭着眼继续呼噜。

  展星羽歪过脑袋看了看放在墙边的食盆,水和食物都满着,也就不再管它,翻了个身平躺着,双眼无神地望着二楼高高的楼顶。他觉得自己被关在一个密封的盒子里,几块粗制滥造的木板拼凑起来的盒子,用钉子钉起来,只漏些空气进去,连丝光都没有。

  他已经在盒子里住了一个星期,准确来说是被囚禁了一个星期,因为这里的门窗封死,只能从外面打开。他砸过玻璃,砸过门,还歇斯底里地喊过救命,然而都毫无用处,因为离他最近的邻居住在一公里开外。他很快接受了现实,放弃逃走,在盒子里住了下来。

  橘猫很缠人,又走他身边卧下,把脑袋搁在他肩上,很亲昵地依偎着他。

  展星羽不喜欢猫猫狗狗,他觉得这些动物只有掉毛和随地大小便的缺点,完全不能发挥出人类赋予它们‘陪伴型动物’的功用。此时他只有一只猫陪着,依旧不认为它们能起到陪伴的作用,他只觉得这只猫和他一样,被囚禁在这栋别墅中。

  他坐起来,把猫抱在怀里,抚摸它的身体,哄它安睡。

  窗外的小院里开进来一辆车,他坐在窗后可以看到,就捏着小猫的下颚,轻轻地把小猫的脑袋转向院里,笑道:“你看谁来了。”

  西装革履的男人从车上下来,双手各提着一兜沉甸甸的东西,打开门走进别墅里。

  白斯年一进门就看到展星羽抱着猫坐在窗边,便道:“你感冒还没好,别坐在窗边,窗边湿气重。”

  他提着东西走到一楼的开放式厨房,把买来的食物一样样放进冰箱,只留了两盒披萨在厨台上,回头看到展星羽还坐在窗边,朝外面的湖水看着,

  他倒了一杯热水,往手心倒了几片药,端着水走到窗边蹲下,把水杯递给展星羽:“把药吃了。”

  展星羽慢悠悠地转回头,双眼空茫茫地看着他手里的药片,问:“这是什么药?”

  白斯年道:“感冒药,”

  他以为展星羽会像之前一样,把水泼到他脸上,再把杯子摔了,但是展星羽却很乖巧地哦了一声,分外顺从地吃了药。

  展星羽擦掉唇角的水渍,把水杯递给白斯年,抬眼看到白斯年脸上冰冷又稍显疑惑的表情,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你是不是以为我被你关傻了?”

  白斯年没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展星羽道:“还是你更想看到我朝你扔杯子?”说着,他把杯子放在地上往前滚了滚,然后双手往后一撑,仰着脸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笑。

  白斯年把杯子拿起来回到厨房,边洗杯子边说:“这是最后一只杯子,摔了它,你就只能用手接水喝了。”

  展星羽不惧怕他小儿科的威胁:“白老师这么小气,连套新杯子都给我买吗?咿?你好像忽视了一个问题。”

  白斯年脱掉西装外套扔到沙发上,挽起袖子在橱柜里找吃披萨用的餐具:“什么问题?”

  展星羽道:“你连刀叉和火都不让我用,却让我用玻璃杯,你就不怕我用杯子碎片割腕自杀?”

  白斯年用厨房纸细致地擦拭餐盘,轻描淡写道:“嗯,的确是个问题,明天我给你带一套塑料的杯子。”

  展星羽撇撇嘴,白了他一眼,道:“老古董,没意思。”

  白斯年把披萨摆在餐桌上,又摆好了盘子倒好了果汁,道:“过来吃披萨。”

  但是展星羽裹着毯子慢悠悠走到客厅里,把自己仰面摔到沙发上,闭着眼说:“不吃。”

  自从他住进来以后,白斯年每天下班后都会过来给他送生活用品和食物,如果白斯年不赶时间,就会和他同桌吃饭,如果白斯年赶时间,就把饭摆好了,然后匆匆离开。总之白斯年会很快离开,他也从来没有挽留过白斯年。今天晚上也是一样,他等着白斯年离开,把窒息的孤独还给他。

  今晚白斯年似乎不赶时间,他走到展星羽身边,温声道:“是你昨天说想吃披萨,现在怎么又不吃了?”

  展星羽朝沙发靠背转过脸,避开了他的目光:“不想吃,没胃口。”

  白斯年在他身边坐下,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扭正,看着他的眼睛,淡淡地说:“你在向我示威吗?”

  展星羽和他四目相对,看到的依然是白斯年那双冷如秋水的眼睛,但是今天他却在白斯年的眼睛里看到一点别的情绪,白斯年一向对他冷淡又强硬,但是此时的白斯年似乎对他很无奈,对他很无力,连眼神都柔软了下来。

  展星羽翘起唇角,抬起手轻轻抚摸他的脸:“你在害怕吗?”

  白斯年把他的手握住,叹着气说:“我已经对你无计可施了。”

  展星羽勾住他的脖子,把他往下拽,笑道:“你对付我很有办法,现在不就把我关起来了么。”

  白斯年把双手撑住沙发,虚压在他身体上方,道:“是你想逃走,我才把你关起来,”

  展星羽拧着眉毛笑起来,道:“这句话太恐怖了,更恐怖的是你竟然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白斯年用手指轻抚他的脸颊,温柔脉脉地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还约了叶初阳见面吗?”

  展星羽像只猫似的很享受他的抚摸,闭着眼喟叹道:“没办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伤害江瀛。”

  白斯年:“所以你想伤害我?”

  展星羽嗤笑一声,自嘲道:“我算什么东西,竟然能伤到你?”

  白斯年摸到他的脖子,蓦然用力掐住他的咽喉,道:“我从没说你什么都不是,倒是你一直在我面前自哀自叹,你想干什么?折磨我吗?”

  展星羽睁开眼睛看他,笑道:“是吗?我在折磨你吗?那我真是阿弥陀佛功德无量。”

  白斯年:“我说了,我在收尾,你为什么不给我时间?”

  展星羽:“你有没有时间干我屁事?难道你想收尾后和我远走高飞?”

  白斯年松开手,很无力地看着他:“你知道你很伤人吗?就因为我不是江瀛,所以你就对我这么狠?”

  展星羽心里好一阵摇撼,但脸不改色地看着白斯年:“你把我囚禁起来,难道你对我不狠吗?”

  白斯年微怒:“我让你等我,等我听懂了吗!”

  展星羽冷然地看着他:“就算我等你把事情都了结了,你又能给我什么?”

  白斯年不语。

  展星羽等了一会儿,只等来他的沉默。他的心彻底凉透,闭上眼轻笑一声:“去死吧白斯年,你连一点希望都不肯给我,你对我更狠。”

  他把毯子拉高蒙着头,转向沙发里面,道:“我要睡觉了,你滚吧。”

  房子里没开灯,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空气昏暗又沉寂。

  展星羽没睡着,他能感觉到白斯年还坐在他身边,他不认为白斯年还有话对他说,就像他对白斯年无话可说一样,白斯年同样已经把话对他说尽了,他们只是在做无用的消耗,消耗对彼此那点微薄的幻想。当这点子幻想破灭了,他们都认识到对方永远不会给与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们也就走到了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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