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间恶犬 第169章

作者:斑衣白骨 标签: 推理悬疑

  他已经放弃你了……

  已经放弃你了……

  江瀛在水中睁开眼睛,往下低头,看到抓住自己脚踝的海妖长了一张人脸;她乌黑的长发像是海草般飘洒在海水中,苍白的脸弥漫出死人的气息,用幽怨凄冷的目光望着他,她是冷菁华——他想挣扎,但是她抓的很紧,像是要把他一直拖进地狱里,而当他再次低头,冷菁华不见了,海妖的脸又变成了白斯年,白斯年朝他温柔的微笑着,像叶初阳那么温柔……

  江瀛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并没有被海妖拖入海底,但是他胸腔里积满了冷水的窒息感却无比真实,似乎还没有从海底逃出来。他挣扎着站起来,回头看着白斯年,白斯年的脸变得模糊,模糊的像一张粗制滥造的人皮面具。

  江瀛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问他:“你给我吃了什么?”

  白斯年道:“没什么,在你的酒里放了点麻醉剂。”

  江瀛想拿起茶几上的球棍自卫,但是他眼前天旋地转,明明找到了球棍,却抓了空,于是他放弃球棍,拖着虚软的双腿走向门口……他艰难地走到玄关,想开门,但是房门被反锁,他终于丧失了所有力气,背贴着门板慢慢坐在地上,看到白斯年迈着优雅的步伐不紧不慢地朝自己走来,手中掂着那根高尔夫球杆。

  当白斯年走到他面前,高高扬起手中的球杆时,江瀛闭上眼睛,心中只有平静,拥抱着死亡就此海枯石烂的平静。

  他终于解脱了。

第143章 白斯年在逼他开枪自杀。

  江瀛的手机关机了。

  叶初阳什么都来不及解释,离开警局就驱车赶往医院,在路上拨出江瀛的电话,江瀛的手机已经关机了。他平生第一次在开车的时候一心二用,一手控着方向盘,一手拿着手机又找出边小澄的电话拨了出去。

  “江瀛在哪儿!”

  电话刚接通,边小澄就被叶初阳甚是粗鲁的问了一句,他愣了一愣才说:“江总刚才走了。”

  叶初阳:“他去哪儿了?”

  边小澄:“我不知道啊,江总什么都没说,接了通电话就走了。”

  叶初阳猜到了这通电话来自谁,当即结束和边小澄的通话,又一次拨出了白斯年的号码,第一遍无应答,第二遍才接通。

  白斯年语调温柔,未语先笑:“找我吗?”

  叶初阳:“找江瀛。”

  白斯年:“那你应该给江瀛打电话。”

  叶初阳很焦急,但没乱了步调,冷静道:“别装了,我知道是你。”

  白斯年并不意外被他拆穿,只轻轻笑了一声,道:“如果你保证自己一个人过来,我就告诉你江瀛在哪里。”

  叶初阳:“我保证。”

  于是白斯年挂断电话,给他发了一个定位,距离展星羽那栋失火的别墅只有一公里左右。随后紧接着用江瀛的手机给他发来一条短信:劝你不要报警,江瀛在我手中,我想对他做任何事都轻而易举。不用白斯年提醒,叶初阳也不会报警,至少现在不会,因为事实如白斯年所说,他不会用江瀛的安危做任何赌注,尤其是在处于被动的情况下。

  还是一座建在湖边的别墅,浅灰色的外墙在阳光下反着冷兵器似的寒光。叶初阳把车停在门外,刚走近大门,大门自动开了,他走进院里,看到别墅二楼打了一道一百八十度的落地窗,白斯年就站在窗后,正低头看着他。

  迎着叶初阳的目光,白斯年举了举手中的水杯。

  叶初阳继续往前走,走到门首下,房门咔哒一声向里闪开。一楼没人,空荡荡的摆着一组沙发,色调灰暗,屋里的空气在白天也显得黯淡。

  “请上楼。”

  白斯年的声音从楼上飘下来。

  客厅当中盘着一架楼梯,叶初阳沿着楼梯上到二楼,看到二楼东边还有一间起居室,白斯年正襟端坐在落地窗下的一张蓝色单人沙发上,手里端着一只茶杯。

  白斯年朝对面的沙发抬了抬手,笑道:“请坐。”

  叶初阳紧盯着他,发现白斯年白色衬衫的袖口上沾了几滴血迹,他盯着那几滴血往前走,没留意脚下,直到踩了什么东西,听到一声凄惨的猫叫,才发现一只橘色的加菲猫从他身边逃走了,他刚才踩到了加菲猫的尾巴。

  加菲猫喵喵叫着跑到白斯年脚边,白斯年把水杯搁在旁侧的矮桌上,弯腰把加菲猫抱起来,摸了摸加菲猫的脊背以示安抚。

  叶初阳慢慢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怀里的猫,说:“这是出现在星羽别墅里的那只猫吗?”

  白斯年温柔地揉捏着加菲猫的耳朵,道:“对,我本把它留在别墅里给星羽作伴,但是星羽不喜欢它,让我把它抱回来。结果第二天,星羽就在别墅里放了一把火。”

  叶初阳似乎能看到展星羽纵火的那一幕;晨光微亮,他站在窗后,那簇微弱火苗像是从他指尖冒出来的,他的身体早在房屋被烈火吞噬之前就已经开始焚烧,他用指尖的火点燃了囚禁自己的牢笼,和自己的宿命同归于尽。

  叶初阳道:“他喜欢这只猫,让你把它带走,是为了不想让它和自己一样死在火中。”

  白斯年抚摸加菲猫的动作停住了,他缓缓抬眼看着叶初阳:“你是想说,你比我更了解他?”

  叶初阳突然觉得他很可笑,他做出了如此恶毒的事,却像个孩子一样斤斤计较,叶初阳道:“至少我知道他不想害死这只猫。这就是他和你最大的不同。”

  白斯年:“难道你还认为你了解我?”

  叶初阳:“我不了解你,我知道你很残忍,又很傲慢,这是你告诉我的。”

  白斯年像是被他逗笑了:“你在谴责我?”

  在同他交谈的时候,叶初阳默默地打量二楼,在起居室对面看到一间次卧,次卧房门虚掩着,露出两指宽的缝隙,刚才他看到门后闪过一道人影。

  叶初阳把目光放回白斯年身上,道:“我来不是为了谴责你,是为了江瀛,请你把江瀛还给我。”

  白斯年微微侧头向后瞥了一眼,貌似是想看那间次卧:“把江瀛还给你之后呢?你会把江瀛送给警察吗?”

  叶初阳:“你在说什么?”

  白斯年笑道:“你不是知道江瀛是杀人犯吗?刚才你们在山上发现的死人就是江瀛杀的。”

  叶初阳捏紧了沙发扶手,冷冷道:“无凭无据,你凭什么说是江瀛凶手?”

  白斯年:“刚才江瀛亲口告诉我,薛林是他杀的,而你大义灭亲去警局报警,所以他才找到我,向我寻求保护。”

  这番话,叶初阳听来觉得荒唐之极,冷笑道:“我不认为江瀛会怀疑我,也不认为江瀛会信任你。”

  白斯年摸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叶初阳:“我有什么地方不值得江瀛信任吗?”

  叶初阳:“范云溪是你杀的,钟伶是你杀的,粱铎是你杀的,姜海义是你杀的,宋友海指认的杀人凶手是你不是江瀛。你一步步把江瀛逼进绝境,引导江瀛杀死宋友海,诬陷江瀛杀死周青楚,你对江瀛怎么残忍,竟认为江瀛还会信任你?”

  白斯年摊开手,笑道:“可是我什么都没做。”

  叶初阳:“你只是没有亲自动手,这些人就像你手中的牵线木偶,你有的是让他们互相残杀的心机。”

  白斯年把手落在加菲猫身上,手掌来回抚弄加菲猫的脊背,对着叶初阳露出满意的笑容:“难得,我的知己竟然不是江瀛,而是你。”

  叶初阳心生恶气:“我不是你的知己,江瀛也不是。我倒想问问清楚,你机关算尽让江瀛落难,你究竟想干什么?”

  白斯年笑而不语,神色诡暗。

  叶初阳看着他的眼睛,答案就这么理所当然地浮上脑海:“你想让江瀛向你求助,你想把江瀛变成你的同类。”

  白斯年道:“你应该理解我,我的朋友很少,知己更是没有。江瀛和我那么相似,我怎么能放过他呢。”

  叶初阳很愤怒,如果他手中有把刀,他会毫不迟疑的把刀扔向白斯年,但是他没有,所以他只能强迫自己保持镇定,继续和白斯年的谈话,“你想控制江瀛,就像控制范云溪、钟伶、宋友海那样吗?”

  白斯年皱了皱眉,对他的类比很不满意:“你怎么能拿江瀛和那些人相提并论?他们只是老鼠,是猎物,而我和江瀛是猎人。”

  叶初阳:“你对你的猎物都做了什么?喜缘酒店那场火和你有关系吗?宋友海为什么说你是凶手?你为什么要杀死范云溪和钟伶,还想利用江瀛杀死宋友海?”

  白斯年抬起手掌打断他,道:“你的问题太多了,而我的时间很宝贵,我不想浪费时间和你谈猎物。你问我为什么想杀死他们?”白斯年轻蔑一笑,像是又一只气泡在阳光下破裂,“需要理由吗?人类互相伤害,需要理由吗?”

  人类互相伤害,需要理由吗?

  叶初阳突然间感到悲伤,因为他发现人类互相伤害的确不需要理由,也没有什么能阻止人类互相伤害,他的问题是一个多此一举的蠢问题,就像安东肆无忌惮的伤害钟伶一样,白斯年伤害那些‘猎物’也仅仅是想做就做了,没有底线,也没有理由。

  叶初阳摘下眼镜,捏了捏酸疼的眼角,道:“你不想跟我谈猎物,那你想跟我谈什么?”

  白斯年轻飘飘道:“谈谈老鼠。”

  叶初阳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慢悠悠的擦拭好镜片,戴好眼镜,才抬起头看着白斯年:“什么老鼠?”

  白斯年笑道:“或者说,谈谈荣格?”

  原来白斯年什么都知道,原来他们做的一切都在白斯年的监控之中。

  叶初阳陡然间气馁得厉害,他有气无力地抬了抬手,示意白斯年继续说下去。

  白斯年道:“你和江瀛发现了一个鼠群,你知道鼠群的来处吗?”

  叶初阳如实道:“不知道。”

  白斯年笑道:“那我告诉你,鼠群是试验品。”

  叶初阳稍一思索:“三十七号宇宙的试验品?”

  白斯年悠悠点头:“准确来说,鼠群不只是试验品,还是三十七号宇宙的居民。但是它们的家被毁了,所以它们变成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鼠群无家可归,似乎暗示着三十七号宇宙实验被终止。叶初阳直接道出了疑问:“因为实验被终止了吗?”

  白斯年很欣赏他如此敏锐:“对,实验被终止了。”

  叶初阳:“是谁发起的,又是谁终止的?”

  白斯年眼神微微闪动:“你应该问,为什么终止。”

  叶初阳对三十七号宇宙的了解仅限于姜往精神舱中的那一段纪录片,但此时白斯年的态度却好像在暗示他已经了解了来龙去脉,他在脑中逐一闪回自己知道信息,果然抓住了一个他以为无足轻重但却至关重要的细节。

  叶初阳恍然道:“奥斯公司,亚瑟海湾。”

  白斯年很满意他的答案:“你果然聪明。”

  叶初阳无视他的称赞,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三十七号组织不合法,所以要终止。”他轻呼一口气,又绕回刚才的问题,“组织的领导人是谁?”

  白斯年嘴角的微笑很僵硬,像是用刀一点点刻上去的:“你心里没有答案吗?”

  叶初阳心里有答案,他想起了姜往父亲房间里挂着的那张合照,但是他不了解白斯年从中扮演何种角色,他直言问道:“那你又是什么人?”

  白斯年道:“我是江瀛的救命恩人。”

  叶初阳摇头一笑:“你怎么敢说这种话。”

  白斯年悠闲的颠倒了交叠在一起的双腿,笑道:“你忘记了江瀛被江紫烟开枪打伤,你带他下山,要不是周靖也帮你们找来护士,江瀛已经死在下山路上了。”

  叶初阳当然记得,江瀛中枪后流血不止,周靖也却决意不肯帮忙,他无计可施带江瀛离开时周靖也却突然改变主意,让一名护士随他们下山。当时他无暇分析周靖也为什么突然间改变主意,只知道周靖也在接到一通电话后才肯帮忙。

  叶初阳:“那通电话是你打的?”

  白斯年:“对。”

  叶初阳:“为什么?”

  白斯年笑道:“很显然,江瀛是我的朋友,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他。”

  叶初阳又看向他的袖口,他白衬衫袖口上还沾染着几滴血迹,此时已经干涸了:“那你今天对江瀛做的事算什么?”

  白斯年随着他的目光看了眼自己的袖口,随意用手掸了几下,道:“别误会,江瀛还没死。”

  叶初阳很不愿在白斯年面前低头,但是他此时没有选择,只能面露祈求:“把他还给我。”

  白斯年:“我可以把他还给你,前提是你答应我一件事。”

  叶初阳:“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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