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间恶犬 第74章

作者:斑衣白骨 标签: 推理悬疑

  叶初阳笑道:“那我们刚好顺路。”

  车上,去粱悠悠家的途中,叶初阳三言两语把张雅舒的交通事故说给段逍云听,段逍云听完好一阵唏嘘,问:“张雅舒现在怎么样?”

  叶初阳道:“已经脱离危险了,但是人还没醒,目前还在重症监护室里。”

  他没有向段逍云解释太多,段逍云只把这件事当做是意外,道:“生命无常。”

  叶初阳的手机响了,是江瀛打来的,叶初阳犹豫片刻,还是把头朝车窗方向一转,接通了:“喂?”

  今天江瀛没有跟着他,早上江瀛给他发微信,说约了私教去拳击俱乐部上课,上完课再去办事,估计下午或晚上才能和叶初阳汇合。

  当时叶初阳听着江瀛酷似向他告假的说辞,心里有点茫茫然的,因为他和江瀛并没有必须见面的必要,他和江瀛各自为了各自的事情分头奔波才是常态,只是这几天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些,好像给了他们双方必须见面的错觉。

  今早和段逍云碰面之前,叶初阳也存在这一错觉,但是见到段逍云之后他就把错觉扭正,刻意无视了江瀛。但是江瀛俨然是不善于自省的,也没有分寸感,江瀛还存在着这一错觉。所以叶初阳心中有点纠结,不知道该怎么给江瀛提示,提示江瀛他们之前距离过近,今后未必需要时常黏在一起。尽管他很清楚江瀛粘着他就像宠物粘着主人,孩子粘着家长一样没有任何暧昧和私情,他也不觉得放任江瀛对他的依赖日益加深是一件好事,因为他和江瀛终究没有可能以这样的姿态‘长相厮守’下去,他们的关系迟早有淡化的那一天,比如江瀛结婚,或他和段逍云或者和其他男人发展关系……

  手机里另一边的背景音很嘈杂,在放着一首摇滚英文歌,叶初阳很快听出来是江瀛办了会员的拳击俱乐部里常放的一首歌,他上次被江瀛带去俱乐部听到的就是这首歌。

  江瀛不知冲着谁笑了几声,高声说了句话,才道:“叶博士,你在哪?”

  叶初阳:“去粱悠悠家的路上。”

  江瀛心情似乎很不错,刚上完两节课,说话有点喘:“我这边很快就完事了,待会儿我去找你。”

  叶初阳:“……你公司不忙吗?”

  江瀛道:“没关系,星羽帮我盯着。”

  叶初阳耳边似乎响起了展星羽气急败坏的吼声,于是真心实意地劝说江瀛:“你回公司看看吧,做生意才是你的主业,别因小失大。”

  江瀛:“……行,那我晚点去找你。”

  叶初阳狠一狠心,道:“不用来找我,我今天也没什么事,去粱悠悠家里看看就直接回家了。”

  江瀛默了默,道:“你和段逍云在一起?”

  叶初阳:“嗯。”

  江瀛又默了一会儿,道:“那你小心一点,他要是敢对你乱来,你就给我打电话。”

  叶初阳想笑,但没笑出来,道:“好,有事我就给你打电话,挂了。”

  江瀛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叶初阳没有听下去,挂断了电话。

第64章 玻璃瓶

  叶初阳挂了电话,把手机握在手里,面朝车窗微笑着,猛地一晃神在车窗玻璃上看到自己的脸,又连忙把脸上那点笑意抹干净了。

  段逍云看他一眼,忽然问:“是江瀛吗?”

  叶初阳:“嗯。”

  段逍云笑道:“他是不是要和周青楚结婚了?”

  叶初阳:“……哦,是吗?”

  段逍云道:“昨天周青楚到我店里做头发,跟我闲聊说起她正在挑选婚纱。”

  叶初阳拧住眉,心里不自在起来:“她还说什么了?”

  段逍云看他一眼,道:“她还问了我和你的事,但是你放心,我没有多说,只说现在和你还是朋友。”

  叶初阳觉得自己把对周青楚的排斥表现的有点明显,又连忙找补回来:“她和江瀛的确在计划结婚,估计最迟也就是今年年底。”

  段逍云道:“江瀛还不到三十,怎么会这么早结婚?”

  叶初阳:“他爷爷催他成家。”

  他不想再聊起江瀛的婚事,就在段逍云接上话茬之前及时把话题移开,聊着墓地选址到了粱悠悠的家。

  粱悠悠的继母张雅舒发生车祸,海阳怀疑这桩车祸不纯,又在张雅舒的保温杯里发现了大剂量的安眠药,张雅舒若非不是存心想自杀,是不会在服用安眠药后开车的,所以她杯中的安眠药其实是她驾车送死的催命符。

  不知道海阳用了什么方法说服粱铎配合警方调查张雅舒的车祸案,叶初阳和段逍云踱步到粱悠悠家附近时,叶初阳很意外地在粱悠悠家门外车道上看到了海阳经常开的那辆旧越野,还有两个穿警服的警察在粱悠悠家里进进出出。

  叶初阳:“我们过去看看。”

  段逍云本打算在周围问问邻居有没有见过王诗雯的小狗,结果就被叶初阳领到了粱悠悠家里。

  海阳蹲在门槛上抽烟,低着头愁着眉,显得愁云惨淡万里凝。

  叶初阳朝他走过去,喊了一声:“海阳哥。”

  海阳一抬头,就见叶初阳和段逍云双双走了过来,这俩人站在一起还是很赏心悦目的,但是他本看段逍云就不顺眼,此时更是对段逍云有了芥蒂,一张嘴就说:“今天换了个跟班?”

  叶初阳脸上微笑着,眼神用力瞪着海阳,道:“我和段老板刚去医院看过王诗雯。”

  段逍云向海阳打招呼,被海阳摆摆手敷衍过去。

  海阳蹲久了腿麻,就一摇三晃站了起来,靠在门框上,道:“你们来干嘛?”

  叶初阳往门里看了看,道:“过来看看,你们进展怎么样?”

  叶初阳是知情人,海阳在叶初阳面前就不再遮掩,咬着烟嘴儿叹了声气,道:“更麻烦了。”

  叶初阳看到粱铎在一楼客厅里的长沙发上坐着,脸色绷得很紧,两只眼睛不停地追随在客厅采证的警察。

  叶初阳挥散面前的烟雾:“咳咳,有什么麻烦?”

  海阳把烟掐了,烟头扔进门旁的一颗橡皮树花盆里,道:“我们调查清楚了,张雅舒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待在家里,约你见面后出了家门就直奔茶楼。她胃不好,有出门前随身携带热水的习惯。”

  叶初阳:“也就是说她杯子里的水是家里的水?”

  海阳:“有这个可能。”

  叶初阳神色凝重:“那谁有嫌疑在她杯子里下药。”

  海阳脸色也很端肃:“我问过粱铎和邻居,粱铎家里的赵姐已经请假两天了,昨天事发之前,张雅舒在家里,家里只有粱铎和粱心心。”

  叶初阳:“粱铎在家?他昨天跟我说他在开会。”

  海阳:“我也问了,他说在家里和同事开视频会议。”

  虽然算是解释,但是粱铎如此言语暧昧砌词模糊,也是个疑点。

  海阳道:“张雅舒睡眠一直不好,几乎每晚都服用安眠药,我们在她卧室里发现了一瓶安眠药,只剩几片。我们还找到了她拿处方药的单子,那瓶药是她在上个星期买的,除非她一日三餐把安眠药当饭吃,否则那瓶药不会见底这么快。”

  海阳虽然没有明说,但已经是明示;张雅舒的车祸案很有可能是家里人作案。那可供他们怀疑的对象就只剩下粱铎一人。既然如此,案情已经很明朗了才对,只要瞄准嫌疑人,警方将嫌疑人带回审问一定有进展,但是海阳却露出一张死了谁家爹一样的脸。

  叶初阳隐隐感到还有内情,道:“海阳哥,你说的麻烦指的是什么?”

  海阳沉声道:“不排除张雅舒精神错乱,自导自演,不仅想自杀还想谋害亲夫。”

  叶初阳大惊:“你说什么?”

  海阳道:“粱铎说张雅舒精神不正常,有迫害妄想症,一直在看医生。张雅舒出车祸当天其实是想打开燃气和他同归于尽,他也喝下了掺着安眠药的水,但是他的身体有一定耐药性。张雅舒以为把他放倒了,就打开燃气出门了,但是粱铎很快又醒了,这才捡回一条命。”

  叶初阳懵了,没想到张雅舒和粱铎的身份瞬间调换,嫌疑人成了被害者,道:“粱铎的话可信吗?”

  海阳道:“我们给粱铎做过药检,的确在他的血液里发现了安眠药的成分,推测他服药的时间是在张雅舒出门之前。而且有邻居作证,隔壁的邻居在昨天中午也的确闻到了燃气泄露的味道。时间也都和粱铎的口供吻合。”

  眼前的情况实在峰回路转,叶初阳懵了大半晌,道:“粱心心呢?她不是也在家吗?她是不是知情?”

  海阳道:“粱心心也被灌了安眠药,一觉睡到半夜,醒来只记得喝了一杯张雅舒给她榨的果汁,其他什么都不记得。”

  叶初阳扶着额角,感到头晕脑胀:“但是我不能理解,张雅舒为什么——”

  海阳讪笑一声:“为什想害死丈夫和女儿,还在和你见面前喝安眠药自杀?”

  叶初阳却问:“张雅舒想自杀吗?”

  海阳道:“目前看来,粱铎的口供可信度最高,那张雅舒只能是主动服用安眠药。”

  叶初阳:“但是她为什么喝了安眠药又出门?还约我见面?”

  海阳气馁道:“我也想不通,粱铎说她在几个月前就神经兮兮的,一直在看心理医生,估计和她的病情有关?我已经派人去找张雅舒的心理医生了,见到心理医生再好好问问。”

  叶初阳还是放不下张雅舒说要告诉他杀死粱悠悠的真正凶手一事,他兀自沉默了一会儿,道:“海阳哥,我想见粱心心。”

  粱心心在楼上卧室休息,粱铎替她请了病假,她刚从医院检查回来,正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着。

  叶初阳敲了敲门,得到粱心心允许才开门走进去,温柔笑道:“你好,粱心心同学,我们又见面了。”

  粱心心蜡白着小脸躺在床上,脸被枕头噬掉一半,无精打采地看着叶初阳,道:“叔叔好。”

  叶初阳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她床前,先关心她身体,才问:“你还记得昨天中午发生了什么事吗?”

  粱心心嗓子哑了,听起来尤其可怜:“中午吗?中午张阿姨给我买了蛋糕,还帮我榨果汁,我吃完就睡觉了。”

  叶初阳引导她说出更多:“那你还记得爸爸和张阿姨有没有争吵吗?”

  粱心心:“没有,张阿姨很温柔,从来不和爸爸吵架。”

  叶初阳:“你喜欢张阿姨吗?”

  粱心心认真想了想,道:“喜欢,她不强迫我叫她妈妈,我就喜欢她。”

  叶初阳又问起王诗雯那条走失的小狗,粱心心道:“乐乐的确是被张阿姨赶出去的,悠悠因为这件事还和张阿姨闹过脾气。”

  叶初阳:“张阿姨为什么不喜欢乐乐?”

  粱心心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乐乐弄坏了我的一幅画。其实我不介意的,但是张阿姨很生气。”

  叶初阳道:“我能去看看这幅画吗?”

  粱心心要起床给他领路,但叶初阳阻止了她,道:“你告诉我是哪一幅,我自己去看。”

  粱心心道:“就是门后挂着白布的那一幅。”

  叶初阳让她好好休息,去了二楼画室,在门后找到了那副画;画上是笔法稚嫩的山景,被乱七八糟的颜料弄脏了,还踩着一个不太明显的狗爪印子。

  段逍云找了过来,站在门外道:“初阳,海警官让我们下去。”

  叶初阳最后看了一眼那副画,离开画室往楼下走,经过楼道拐角处却忽然停住了;拐角处有一间书房,书房门大敞着,里面写字台上放了一台电脑,衣架上还搭着一件西装外套,俨然是粱铎的书房。

  叶初阳稍一犹豫,走进书房。

  段逍云站在门外没进去,诧异道:“初阳?”

  叶初阳不做声,默默地把这间书房扫视一遍,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进来干什么,或许是觉得粱铎还有嫌疑,所以对粱铎的书房也存有疑心。

  书房打扫的很干净,摆在明处的只有一墙书和一台电脑,还有写字台上一张四个人的全家福照片,是粱铎张雅舒和粱悠悠及粱心心。叶初阳走到写字台后,想看看那张全家福,但无意间看到一只抽屉没有合紧,露出里面有序摆放的一些杂物。

  叶初阳盯着抽屉露出的一条缝隙,鬼使神差地把抽屉拉开,结果看到抽屉深处摆着一只拇指大小的透明玻璃瓶……他看着那只玻璃瓶,眼底狠狠震了一下,心脏哐哐猛跳,他把玻璃瓶拿出来,冰凉的质地让他忍不住浑身发凉。

  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玻璃瓶,但是他却很眼熟,并且很快想起在哪里见过这种玻璃瓶——在钟伶的精神舱中。钟伶和蓄意刘彦毒杀对方,在身上藏了装有氰化物的玻璃瓶,他们身上的玻璃瓶和粱铎抽屉里这只一模一样!

  叶初阳把瓶子放在鼻前闻了闻,闻到了一缕很淡的苦味,就像江瀛曾说过的氰化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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